第252章
李令驰终于又往前踏了一步。
“明公!”
江豫川径直去拉李令驰,却被李令驰反手拍了拍。
“淳于大人,主上也曾说过,廷尉办案可不是单凭一张空口白牙,你等既说江大人收受贿赂,那么赃银现在何处?不会要等抓了江大人,去他府邸随便搜一些银子过来,便指鹿为马认作赃银吧?”李令驰眼中笑意尽失,杀意涌动,与院中闪着光的锋刃一齐面向淳于霑,“看来主上苦心孤诣,也不见淳于大人多放在心上!”
淳于霑仰天大笑,被主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一顿又如何?若论丢脸,谁也没他当朝护军的脸丢得大,当年李令仪获罪,李令驰在太极殿跪了三日,不照样没能等来主上一面。
“本官究竟有没有将主上的话放在心上,不如就请护军大人一道去那廷尉大牢看看,看那御史中丞都招供了些什么?”淳于霑不乏傲慢,能一同观刑,已是廷尉恩赐李令驰的权利,淳于霑一字一顿,还要提醒所谓的护军大人,他也不过是癞蛤蟆借着兵权才能一朝飞上枝头,“到底是李郡这种小地方来的官吏,不过一道刑罚,就已经招供得差不多了。”
这话可是骂了一院子的李郡人,不等李令驰发作,李平峦已是横刀对指,“你骂谁是小地方来的!”
对面的官兵也立刻抽刀回指,两方霎时紧绷,剑拔弩张。
“退下,”李令驰又重复一遍,“退下!”
李平峦这才满脸不服气地退了下去。
“江大人,你走是不走?”天色不早,崔应辰抬头算了算时辰,眼见就要折腾到日落,“若你配合,你我同僚多年,虽说牢狱之灾难以免去,总可免你镣铐脚链之苦。否则叫路上的百姓看见,还以为咱们向来清正廉明的江大人犯了什么死罪,要凑上前来看热闹。”
江豫川也知道再拖下去,李令驰一定会被拖下水,他强装镇定,向李令驰深深一躬,“明公宽心,学生去去就回。”直身的瞬间他双眸已是通红,上前一步,附耳又添一句,“不要救我!”
李令驰心中大恸,“淮清!”
再一眼,看到的已经是江豫川昂首挺胸的背影,恰如定都宫宴那晚,他挺身而出,坚定地走到护军李令驰的身边。
——
廷尉诏狱
江豫川与淳于霑对面而坐,天子圣旨高悬于顶,如圣驾亲临。
起先淳于霑还恭恭敬敬地问了一段,问所收赃银几何,问除了御史中丞,他还收过朝中何人的贿赂,可江豫川强嘴硬牙一个字不招,淳于霑耐心耗尽便唤了行刑狱卒,想叫这位文弱的吏部尚书开开眼。
江豫川倒是气定神闲,刀斧加身还能寻淳于霑的错处,“大梁没有对文官用刑的先例,你想让主上背上千古骂名?”
“只怕让主上背负骂名的是你江豫川,”此刻淳于霑为刀俎,江豫川为鱼肉,他如何能惧怕掌中之物?说着他拱手指向头顶,黄绢诏书白纸黑字,字字诛心,“吏部尚书主百官考绩,靖襄帝推行九品中正制,它却成了你以货准才的谋私账簿,公然买官鬻爵,将大梁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圣旨昭昭在上还敢狡辩,你口口声声为主上着想,那么你究竟是主上的臣,还是李令驰的臣!”
这话点到了江豫川的痛处,他深吸一气,缓缓而出,“你既咬定本官公然买官鬻爵,那么证据又在何处?没有证据,便是你们花言巧语骗取主上圣旨,将本官屈打成招又如何?”江豫川一字一顿,“本官死也不会认罪!”
“可江大人死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于本官又有什么好处?本官自然得让您活着,”淳于霑面目狰狞,笑声从喉底发出,如闻地狱恶魔之音,“至于怎么活着,那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又过一个时辰,廷尉派人大摇大摆来到护军李府,送上两颗红白相间的后槽牙。那上面鲜血淋漓,仿佛还能看见隐隐冒出的热气,
是刚从江豫川嘴里拔出来的。
“好个以牙还牙,”李令驰的双手颤抖,抑制不住地想要大开杀戒,“他就是谢氏后人!主上若是知晓此事,如何还能任由他把持大梁朝政,戕害淮清!”
程履道方才一言不发,此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历来官场之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都是银钱二字。
“明公,我知您救江大人心切,可是天灾人祸,贪墨一事牵连甚广,说不准就是主上在背后一力主查,只是最后不幸查到了江大人的头上。”程履道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眼下就算您屈尊去求主上,他也未必肯见您呐!”
李令驰脚步慢了一丝,可他不甘心,甘愿自欺欺人,“不去怎么知道!”
白日突袭本是为抓柳濯缨,可柳濯缨不上当,来的是廷尉与中书令,他们带走江淮清,李令驰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他根本无法顾及还在后院闭门思过的李凝霜,满心想的,不过是救下江淮清,还有杀了柳濯缨。
程履道拗不过李令驰,只得随他赶去皇宫,屋漏偏逢连夜雨,彼时宫门刚刚下钥,李令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动侍卫进去传话,此刻李令驰没时间追究谁敢给他脸色瞧,生怕传话的人不够贴心,还特地承诺要打赏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