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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节

  刹那间便撕裂所穿铠甲,道道筋肉虬结鼓起,纠缠绞绕,内里仿佛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就连原本英挺的面容,也变得扭曲疯狂,恐怖狰狞。
  轰!
  她低沉咆哮,刺出掌中铁矛。
  枪尖所指之处,陡然显现出一团璀璨光芒,内里一条金龙虚影盘旋翱翔,高高在上。
  金龙睁开紧闭的眼眸,漠然注视着前方肃立不动的身影,随着铁矛落下,同时探爪向下俯冲。
  “这对骑兵的首领竟然是个女人。”
  “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杀招。”
  卫韬心如明镜,古井不波,就在铁矛落下的最后一刻,精神意志融为一体,周身力量合于一处,再经刹那间十数次震荡合击,皇极印变并蒂莲,一掌自下而上猛然拍出。
  轰隆!!!
  他一把抓住枪尖,也算是握住了金色游龙探出的利爪,并且将两者死死钉在空中,无论如何剧烈颤抖都无法再向前分毫。
  咔嚓!
  卫韬再一发力,刹那间枪尖折断,龙爪碎裂。
  连带着又将身躯狰狞的女子高高抡起,猛然朝着一旁满是血泥的地面砸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和我一起死吧!”
  女人凄厉嘶鸣,声音充满孤注一掷的绝望疯狂。
  她小半个身体嘭地在空中炸开,从中涌出无数透明诡丝,将卫韬牢牢笼罩在内,仿佛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
  噗通!
  女人掉落地上,一时间还没有死去。
  她努力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断涌动的大茧,眸子里充满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
  忽然,一道平静而又温和的声音从大茧内传出,缓缓萦绕在她的耳边。
  “看来这才是你隐藏到最后的杀招,不过却对我没什么用处,甚至还不如刚才那一记铁矛,也算是擦破了我的掌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被圣师赐予我的灵丝杀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女人睚眦欲裂,状若疯狂。
  大茧不停涌动,诡丝肉眼可见的减少消失,卫韬的声音再次从中传出,“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需要我再到处打猎寻找食物。”
  停顿一下,他接着说道,“只要你能告诉我圣师是谁,即便是以姑娘此时的伤势,我也可以尝试妙手回春,保住你的性命。”
  “你竟然以灵丝为食,我知道了,你就是被大梵生天镇压的黑渊妖魔,你就是黑渊妖魔……”
  她喃喃自语说着,身体陡然一震,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自我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片刻后,所有半透明诡丝消失无踪,尽数被卫韬纳入身体。
  “可惜了,若不是被这些诡丝缠住,或许还能将这个女人抢回一条性命,再想办法逼问出更多的情报信息。”
  “最后她出手的招法,气血真劲运转的方式,似乎都和之前见到的北荒武者有所不同,反而更像是大周武道宗门的手段。”
  “还有她口中的圣师,可以组成百人战阵的诡丝,以及北勿提到的进入北荒的教门高层,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卫韬缓步行走在一片狼藉的雪地,深吸一口混合着血腥与铁锈味道的寒气,转头眺望着这支北荒骑兵来时的方向。
  他在思考,也有些犹豫。
  到底是继续向前,尝试收集更加准确详细的情报。
  还是就此回去,将已经得到的消息告知山门,也好针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提前做出应对准备。
  …………
  ………………
  大周京城,白雪纷飞。
  不久前还是零零星星的小雪,夹杂在浓郁霜雾中不时落下。
  此时却已经是笼罩了整个天地的鹅毛,将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身着深紫官衣的老者关紧房门,缓缓从司衙之内走出。
  悄无声息间,两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从暗处跟上,亦步亦趋追随在三步之后。
  老者在门前台阶停下脚步。
  揉着有些胀痛的眉心,舒缓着心力交瘁的疲惫,抬头看了眼天际尽头。
  天色渐晚,时近黄昏。
  没有如梦似幻的晚霞,只有一片阴沉晦暗,就像是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在其身后,一块黑底红衬的牌匾被风雪笼罩,正中巡礼司三个大字尽显避风苍劲,一股雄奇险峻的气息扑面而来。
  嘎吱嘎吱声音临近。
  一辆通体玄黑的马车缓缓驶来,停靠在司衙威严肃穆的门前。
  赶车的车夫轻轻跃下车辕,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太常大人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其他地方?”
  老者便在此时收回目光,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笑容,“这么严寒的天气,再加上漫天风雪天气,老夫忽然便有些兴起,想要去醉仙楼吃他那口杂碎汤锅。”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了一眼,“吃杂碎汤锅就是要佐以最烈的烧酒,你且回家里一趟,从酒窖中取个三五坛火少云,再给老夫送到醉仙楼。”
  身侧的亲随却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有些犹豫迟疑,“老爷,小的跑个腿自是没有什么,莫说是刮风下雪,就算是天上在下刀子,也要给您将火烧云取来。
  只是几坛酒目标太大,万一被夫人看到了,小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大娘子交代。”
  老者微微一愣,却并没有生气,而是一声无奈叹息,“算了算了,喝不了火烧云,店家的烧刀子也勉强可以凑合,虽然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说着说着,他便又露出笑容,“那你们也不用回家了,正好与老夫同去,多些人吃锅子才更热闹,也更有滋味。”
  马车缓缓离开,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笔直且长的印记,悄无声息没入到寒风大雪深处。
  就在此时,一个打着纸伞的纤细身影沿着长街慢慢走来。
  隔着一段距离便让到路边,静静注视着擦身而过的马车,纸伞遮挡下的眼眸目光清幽,却又亮若天上星辰。
  从头到尾,从相向而行,再到交错离开,无论是端坐不动的车夫,还是跟随两侧的亲随,谁都没有朝着那柄素白纸伞看上一眼。
  仿佛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并不存在,只有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填充满了他们所有的视线。
  车厢内部,燃着一支大红烛火。
  老者半靠在软垫上面,手中拿着一叠写满了字迹的卷册看得入神。
  不时还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某些地方做着批注。
  忽然,他毫无征兆抬起头来。
  眼神中闪过些许疑惑。
  下一刻,老者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前后路面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唯有被寒风卷起的大雪,扑扑簌簌打在车厢,发出密集的响声。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就从马车旁边经过?”
  老者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这段路上就只有我们,再没有其他人。”
  马车车夫还有两个亲随,异口同声回答。
  “没有人吗?”
  老者点了点头,“许是最近一些时日因为朝政时局,一直精神紧绷,太过疲惫,才让我思绪纷乱,心念波动,以至于出现了这种魂不守舍的情况。”
  他拉好侧帘,再看一眼还未写完的批注,直接将纸笔卷册都丢到一旁,闭上眼睛默默养神,甚至在不久后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马车继续行驶,沿着长街一路前行,很快穿过一个个路口,来到了即将下钥锁闭的城门近前。
  守门的校尉带着几人赶来。
  如今马上就要关门,他本想将这辆马车直接驱赶回去,但凑到近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车厢的某个标识上面,便忙不迭抱拳行礼,不敢有任何的阻拦。
  直到目送马车出城走远,校尉才缓缓直起身来,拍了拍甲衣上沾染的雪花,招呼紧跟在身边的亲随将偷偷准备好的酒菜取出,凑到避风的门洞里面吃喝取暖。
  一个甲士斟满酒碗,满脸堆笑递到校尉手边,“姐夫,那马车里面是什么人啊,这风雪交加的天气,还要在大晚上的出城。”
  校尉一饮而尽,满足地呼出一口浊气,“你个蠢材,老子之前都白教你了,就你这木头疙瘩一般的心思,我就是想尽快提拔你,怕是也不好找可以使力的把手。”
  他夹起一筷已经有些凉了的卤肉慢慢吃着,“那可是巡礼司符太常的车驾,别说是我,就是提督大人在这里,也不会阻拦他老人家出城。”
  “原来是巡礼司符太常啊。”
  甲士咂着嘴巴,满脸疑惑,“前些日子,姐夫不是说他失势了么?”
  校尉一口酒一口肉,正吃得满嘴流油。
  闻言却是面色一变,抬起筷子便打在甲士头上,“我讲过这话吗,你肯定听错了!”
  甲士一缩脖子,却还是语气肯定回道,“姐夫那日在家里确实说过。”
  校尉顿时大怒,“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听说过?”
  “再说了,朝堂时局变化莫测,有时候是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有时候却又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得了,跟你根本说不清这些,你只需要记住,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的道理,我们在自己家里说过话,就算是打死都不能在外面乱说。”
  城外没有灯火,天色愈发晦暗阴沉。
  夜幕已然降临,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在黑暗死寂之中。
  车轮压过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小坑,整个车厢咯噔一震。
  符太常便在此山猛地睁开眼睛。
  “我竟然会在车厢里睡着过去,当真是少见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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