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离弘晖生辰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如此,胤禛依旧对弘晖盯的十分紧,生怕他出些什么意外。
至于弘晖的生辰宴,胤禛并不打算大操大办,他还记得钮祜禄云舒的话,弘晖八岁夭折,他不能松懈分毫。
“阿玛!”圆滚滚的弘昶一把抱住胤禛的腿,仰着胖嘟嘟的小脸蛋笑着喊了声。
弘晖抱住胤禛的胳膊,撒娇似的喊了声阿玛,他这些天抄书人都快抄麻了,见着阿玛就跟见着救命恩人般。
“阿玛你不知道,玛法这些日子盯着我抄书,我手都快抄断了,弄得我连话本子都不想看了。”弘晖喋喋不休吐槽了起来。
说起抄书那几日,弘晖就眼冒金星,反正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话本子了,抄都快抄吐了。
不过比起弘晋他们,自己算是好多了,毕竟弘晋病好后又被送去了奉先殿,继续罚跪抄书,直到昨天才出来。
胤禛狭长的黑眸溢出一丝笑意,抬手拍了拍弘晖的头,“我瞧着你最近玩的太开心了,话本子那些东西都被你弄进了宫里,光罚你抄书都算轻的了。”
弘晖自知理亏,捂着脑袋不吭声,反正他的话本子也看不了了。
天色微暗时,拉那拉氏正在正院门口,一脸急切地看着门口,这些日子她受了风寒,小儿子被送进了宫,结果弘晖又生了病,她一时半会进不了宫,急得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休沐,这四爷一时半会怎么也不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乌拉那拉氏心中急道。
“福晋,四爷和世子三阿哥回来了。”小丫鬟急忙跑来禀报。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喜,快步迎了出去。
“你们回来了。”
胤禛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句先去用膳,一家子又朝着正屋的偏厅走去。
用完膳后,乌拉那拉氏拉着两个儿子去了暖阁,一会摸摸额头一会摸摸手,确定兄弟两个都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你阿玛说,我都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开始唠叨起来,“还有四爷您,昶儿太乱动了,送到晖儿宫里那不是给他惹事嘛。”
弘晖靠在额娘身上,摇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撒娇道:“额娘我没事,玛法可过分了,给我灌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还有阿昶他竟然尿床了。”
弘晖越说越起劲,把弟弟在宫里干的糗事全说了出来,弘昶虽然才两岁,父母都不在宫里,但仅靠着自家哥哥,已经能在宫里横着走了,搞鬼惹事一个都没落下过。
惹得宫里的太监宫女见着他就绕着走,比他年纪辈分大的哥哥叔叔都不敢轻易惹他,生怕被弘晖记一笔。
弘昶正坐在榻上摆弄积木,听到额娘和哥哥在叫他的名字,又说起自己尿床的事,小孩顿时气鼓鼓的捏起拳头。
“哥哥坏!哥哥尿床…不是窝!”
弘晖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现在还学会倒打一耙了?你尿床也就算了,还拔了贵玛嬷最喜欢的牡丹花。”
乌拉那拉氏神色微微一惊,温僖贵妃过世有几年了,且也是大清这些年唯一有谥号的贵妃,十分受康熙宠爱,自家儿子怎么就对她的遗物动了手。
她转头看向一旁静静看书的胤禛,试探道:“四爷,这事可怎么办?”
胤禛的目光从书上挪开,“这事我也刚知道,不过那片牡丹花咱儿子已经让人圈了起来,花房的人打理的很好,老十不至于为了几朵花寻两个孩子麻烦。”
乌拉那拉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大儿子曾经有过毁了御花园的前科,她不得不多想,只是幸好小儿子手下留情了。
提到牡丹花,弘晖才忽然想起来,喊了小路子进来,然后将一个漆木盒子递给乌拉那拉氏。
“额娘,这是阿昶摘的海棠花,我让人制成了干花,您留着玩。”
弘昶见状立即丢掉手里的玩具,趴在案几上,指着漆木盒子里的干花,笑的一脸灿烂,“额娘,给你。”
乌拉那拉氏拿着那一支海棠花细细观赏了起来,神色温柔地看向两个儿子,“额娘很喜欢。”
一旁看书的胤禛轻咳了两声,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几眼母子仨,视线停在那个漆木盒子上好一会,偏偏两个儿子都没发觉。
乌拉那拉氏好笑地看着有些孩子气的胤禛,多大的人了还跟几个孩子计较,虽是这般想着,但她还是开口替他解围。
“你们阿玛呢?”
弘昶满脸无辜地看了一眼胤禛,又无情的别过脑袋,高高兴兴地继续看额娘手里的花,这可是他亲手折的。
弘晖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阿玛,您又不喜欢花,御花园好像也没您喜欢的东西,下次我们再给您带礼物。”
胤禛刚被苦汁泡过的心,又瞬间跟喝了蜜水一般甜,两个儿子好歹有一个理他的,不至于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第122章
一夜无梦,弘晖迎来了第二日的朝阳,他休假回来,是和弘昶一起住在正院的厢房,叫醒还在赖床的弟弟,兄弟俩洗漱完便去正屋用早膳。
清晨的正院十分安静,除去丫鬟婆子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一家子说话的声音。
弘晖兄弟俩挨在一起叽里咕噜说着话,时不时发出几道短促的笑声,乌拉那拉氏神色温柔地看了一眼两人,目光随后落在了胤禛身上。
弘晖将满十岁,府里其他孩子都还年幼,唯一让乌拉那拉氏头疼的,便是住在行宫的姐弟俩,尤其是十二岁的清宁,眼看着就要到了说亲的年纪。
若李氏没出那事,此时恐怕已经开始为清宁择婿,雍亲王的长女,在京城可是个香饽饽。
近来京城生了不少闲话,说她一个亲王妃容不下两个孩子,李氏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她还在苛刻李氏所生的格格阿哥。
乌拉那拉氏气得不轻,旨意是康熙爷下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苛刻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到头来还是落下了个刻薄嫡母的名声。
“清宁如今也十二了,她的亲事爷可有打算?”
胤禛一愣,似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会突然提起清宁,脑海中浮现出长女年幼的面孔,才陡然一惊,他竟有些记不清长女的模样了。
该死的李氏!胤禛暗骂一声。
“这事我会同汗阿玛说,只是李氏…恐怕汗阿玛不会给她选太好的亲事。”
乌拉那拉氏不管这些,反正老爷子会赐婚,只要把人送出去,别整日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惴惴不安。
乌拉那拉氏:“汗阿玛是清宁亲祖父,还能害她不成,况且李氏做的那事满京城谁人不知,选个简单人家,说不定日子过得还好些。”
胤禛心中微叹,他的几个儿女被那毒妇害惨了,便是抄了她全家也难解心头之恨,只是苦了清宁,身为亲王长女,却没能得个好姻缘。
胤禛看了一眼两个儿子:“清宁的事我会同汗阿玛说,两个孩子可能会回府上,若你不喜,我便让人在王府附近寻个宅子,让那两孩子住进去。”
乌拉那拉氏被胤禛的话气了个倒仰,什么叫她不喜?真让那姐弟俩出去住,还不知道被京城那些个妇人暗地里骂她什么。
弘晖注意到父母间异样的气氛,连忙抛下弟弟,凑到二人身边,“阿玛,大姐姐和弟弟回来怎么能住到外面去,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会说额娘刻薄,反正家里那么大,找个偏点的院子不就行了。”
乌拉那拉氏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自家儿子一语道破了实情,胤禛难得沉默了下来,他现在还没坐上太子的位置,长子又年幼,想拉他下马的人可不少,万不能给他人留下把柄。
景宜园里的桃子已经泛着淡淡的粉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树上的蝉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另一边,清宁姐弟俩风尘仆仆从行宫回来时,乌拉那拉氏正拉着疯跑的小儿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外面便有丫鬟进来通报,姐弟俩正往正院来。
乌拉那拉氏手微微一顿,正仰着脖子享受额娘擦汗的弘昶不乐意了,抢了帕子就嚷嚷着要去寻哥哥。
“快让人跟着。”乌拉那拉氏忙指了几个人跟上弘昶。
浑身圆滚滚的弘昶如同颗小炮弹似的冲出屋子,险些同刚跨进正门的清宁姐弟俩撞个正着,幸好紧跟在他身后的奶嬷嬷拉了一下,才避免姐弟几个撞作一团。
清宁笑吟吟的嘱咐了弘昶一句,又拉着身后的弘昀介绍。
“三弟,这是你二哥哥,小时候你俩还见过。”
弘昀低垂着脑袋,沉默地看着齐平的脚尖,他已不是当初的稚童,明明都是雍亲王的亲子,却住在京郊的行宫,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事情的始末。
弘昶仰着头冷哼了一声,“你们就是欺负我哥的人?”
别看弘昶年纪不大,但他已经把府里上上下下的摸了个遍,知晓有对住在行宫的姐弟,更是拐弯抹角打听到了那事。
“三阿哥,奴婢带您去找世子爷,听说景宜园的桃子熟了,咱们去寻世子爷摘桃子。”奶嬷嬷半搂着弘昶,哄着他往外走。
清宁眼瞧着一群人走远,瞪了眼不成器的弟弟,训斥的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这是正院,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二人略等了一会,便有丫鬟前来传话,清宁侧头看了一眼丫鬟手里捧着的东西,心中微安。
乌拉那拉氏看着桌上几本经书叹了口气,若不是李氏自作孽,怎会连累这两个孩子成如今这样,清宁作为雍亲王府的长女,日后起码是个和硕公主,现在却居于行宫多年,为了讨她这个嫡母开心,小小年纪就抄起了经书。
“两个孩子院里你盯着些,莫让人怠慢了。”乌拉那拉氏轻声嘱咐了春雪几句。
春岚却道:“福晋您也太好心了,大格格和二阿哥刚在门口遇到三阿哥了,大格格竟想让二阿哥讨好咱们三阿哥。”
春雪微微蹙眉,递给了春岚一个不赞同的眼神,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果然,乌拉那拉氏也开口训斥了春岚几句。
另一边,弘昶一路小跑至景宜园,肉嘟嘟的脸颊上绯红一片,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手中的帕子已经被他揉的不成样子了。
奶嬷嬷如同老母鸡一般张开双手护在弘昶身后,生怕这个小祖宗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走了约一刻钟,远远便能看见半山腰的桃林,枝头上硕果累累,淡淡的果香在园中弥漫。
弘昶仰着头,一脸崇拜地望着挂在树梢上的少年,一边拍着小手一边喊着哥哥真厉害,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即跳上树,跟哥哥一起摘果子。
“哥、哥…窝也要!”
站在树下的小路子闻言一个头两个大,树上的小主子他拦不住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小祖宗。
“晖弟快下来,这也太危险了!”正在小路子头疼之际,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
小路子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缓缓往这边走来,身后只跟着几个零星的下人,以及一个略微陌生的小少年。
“大格格,二阿哥。”
弘昶嫌弃地耸了耸鼻子,蛮横地让人拦住姐弟二人,双手叉腰恶狠狠道:“这是我和哥哥的地方,你们不许过来。”
清宁眸底黯淡了一瞬,“三弟,我们姐弟许久未见,何至于生分成这个模样。”
“不许叫我…哎哟!”弘昶双手捂着脑袋,惊呼出声。
在弘昶拦住人时,弘晖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到了几人身边,又轻轻敲了一下弘昶的头。
“你怎么对大姐和你二哥的?待会阿玛瞧见了小心挨揍。”
弘昶下意识捂住屁股,忍不住撇嘴道:“谁让他们额娘欺负哥哥的。”
弘晖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谁告诉你这些的?小路子,你去查!”
小路子应了一声,随后带着弘昶身边的下人离开了景宜园。
即便弘昶再不情愿,清宁姐弟也一直跟着他们,王府的午后十分寂静,没有宫里那群叽叽喳喳的小皇子,也没有争奇斗艳的妃嫔,姐弟几人聚在亭子里,吃吃喝喝了一下午。
次日一早,弘晖迷迷糊糊坐上马车回了宫,跟他一起的还有胤禛和清宁姐弟二人,略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刚下朝的康熙。
弘晖十分自然地脱了鞋上炕,倒头就睡,引得对面的弘昀瞧了他好几眼,都是同一个阿玛玛法,他们怎么差得这么大?
康熙嘴上说着没规矩,手里却拿了张毯子给孙子盖上。
胤禛低眉顺眼道:“汗阿玛,清宁和弘昀眼看着就大了,再住在行宫显然不合适,对弘晖的名声也有碍。”
胤禛的话不无道理,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别说几年前发生的,就是上个月发生的大事,很快就会在京城中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