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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司立鹤听过楚音很多声没关系,在他对楚音做许多次很过分的事情时,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能换来这三个字,可是现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陈邵风,他心里翻翻滚动,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地从手里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好。”司立鹤也笑,“随便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青年是那么冷漠,仿佛毫不在乎这一次的决裂,楚音像是今天才认识的司立鹤,过往所有的温情和甜蜜都在对方漠然的态度里成为一个笑料。
  为什么总是只有他在哭?
  楚音不想再掉眼泪了,用手背重重地擦去湿润,艰涩道:“能不能把马克杯还给我?”
  司立鹤怔住,想到跟马克杯一起送给他的,藏在礼盒里的卡片上面写着的五个字——永远爱你的。
  楚音的永远到期了,所以要把马克杯要回去,连同他的爱一并收走。
  司立鹤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内里越汹涌,表面越伤人、越冷冽,“送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再说了,那样的杯子我根本就不会用,早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楚音被他这句话伤透了,茫茫然地看着他,眼眶通红地重复了一遍,“还给我。”
  “与其跟我算我欠你什么,不如先算一算你欠我的。”司立鹤终于找到了和楚音断不开的连接,心莫名其妙地疯狂鼓动起来,“是谁说,要把五百万还给我,不会出尔反尔吧?”
  三百块钱的马克杯当然比不上五百万的借款,楚音寂然无声。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也不能拖得太久。”司立鹤重新占据高地,“还有要说的吗?”
  楚音漂亮的脸蛋像木偶一样的凝滞着,机械地摇摇头。
  “先处理完你和陈邵风的事吧,其余的之后再谈。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需要我帮忙......”
  “不用!”楚音急切地打断他,重重喘息后又弱下来,“离婚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没有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又是自己。
  今天楚音已经跟他强调了两次,明明是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怎么要把他摘出去?
  司立鹤握了握五指,“那你要走了吗?”
  楚音萎靡地点点脑袋,“嗯,我要走了。”
  “我送你。”
  楚音猛地后退一步,“不用。”
  又在拒绝,没等司立鹤反应,接下来的一句更让人恼火,楚音说:“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跟你走在一起。”
  床都上了八百回,还说什么不走在一起,会不会太好笑了点?
  想着司立鹤也就笑了出来。
  楚音害怕地看着突然发笑的司立鹤,又怯怯地退了一步,继而在司立鹤黑沉沉的目光里逃出了办公室。
  司立鹤脸上的笑彻底败落,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乎阴寒的表情。
  司秦进来时,青年还站在原地不动,见了人才迅速地戴上冷厉的面具,笑说:“你满意了?”
  “tollan,你太傲慢了,趁一切还来得及,如果你后悔......”
  司立鹤飞快道:“分个手而已,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少自以为是地猜测我的想法。”
  司秦不想拆穿强弩之末的司立鹤,也不再劝。
  司立鹤步履如风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如往常一样地坐到办公桌前。
  特助好奇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总经理,询问是否可以呈上文件。
  司立鹤沉着脸静坐了会,“你先出去。”
  他的目光落到了放在笔记本旁边的马克杯上,抱着花的浮雕泰迪熊憨态可掬,像在和他打招呼,也像在提醒着他,楚音是怎样热烈地爱过他。
  片刻后,司立鹤端起手机,“他刚离开盛锐,应该是去琴行接狗了,把人看紧点,不要让陈邵风近他的身,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咚咚,飞了这群鸡!
  第48章 (一更)
  楚音顺利在琴行接到果果。
  琴行老板担忧地看着满脸无血色的他,“没事吧?”
  楚音摇摇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面对,不敢倒下,离开时,他勉力对老板说:“我以后可能不过来了。”
  “为什么?”
  楚音眼睛微微放空,沉思良久,低喃道:“我不喜欢弹琴了。”
  当日他为了跟司立鹤产生更多的联系而一头热来到琴行,时至今日,在发现司立鹤对他的轻蔑和藐视时,他的这些行为就变得万分可笑起来。
  琴行老板没有劝他,语重心长道:“如果可以,不要因为任何人放弃让你享受的事情。”
  又承诺只要他过来,琴房随时迎接他。
  楚音热了眼睛,重重地颔首,牵着果果跟对方道别。
  门口挂着风铃叮铃铃刺耳地响起来。
  他不再去司立鹤安排的住处,而是打车前往张连枝居住的酒店。
  在车上时他接到了陆书凌的来电,面对青年的关怀,他依旧是同一个说辞,“我没事。”
  陆书凌自顾不暇,他不愿意给对方添麻烦。
  “楚音,不要强撑。”
  “我没有,真的,我不是小孩子了,做错了事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错,他真的错了吗?
  楚音顿了顿,“书凌哥,别担心我,你相信我可以自己解决。”
  陆书凌微吸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
  这些年来,真真正正愿意信任他的自始至终只有陆书凌一个而已,有了陆书凌这句话,楚音觉得自己更有力量去面对一切。
  他敲响了张连枝入住的房号。
  出轨的事传出去后,楚音一直被司立鹤藏起来,这是事发后第一次跟女人见面。
  张连枝一见到他开始嚎哭,先是怒斥他糊涂,又推着他让他去求陈邵风原谅。
  要让楚音像张连枝跪在楚河面前一样跟陈邵风摇尾乞怜,他宁愿去死。
  他坚定道:“妈妈,我一定会和陈邵风离婚。”
  张连枝瞪着眼,戳他的脑袋,“你是疯了吗?跟他离婚有什么好处,这个世道谁的婚姻不是一地鸡毛,跟着陈邵风,你好歹还是小陈太太,吃香的喝辣的,你有什么不知足?难道你要像我一样活了大半生落到这个地步你才高兴吗!”
  女人哀叫一声,“咚咚,就当妈妈求你,妈妈是为了你好,你看看这儿,哪里是人能待的?这些天妈妈吃不好睡不好,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她奢靡二十多年,被男人养了二十多年,一点儿生存能力都没有了。
  楚音悲哀地看着她,哽咽道:“妈妈,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张连枝被他问住,支支吾吾,“当然,哪个妈妈不为孩子着想?”
  “不对。”楚音眨一眨眼,眼泪滚滚而落,“你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妈妈,你难道看不见我的痛苦跟难过吗?”
  楚音的眼泪刺痛了张连枝,叫女人一时无法反驳。
  张连枝说这个一天近一千的房间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楚音已经无力支付高昂的酒店费用,他迅速胡乱将张连枝的行李打包好,跟女人要说换一个地方。
  他带着张连枝去了之前的小旅馆。
  张连枝现存唯一一双近万的高跟鞋踩在了路边的小水洼里,嫌恶地拉着楚音,“咚咚,你要让妈妈住这里吗?”
  她还在摆阔太太的谱,衣服都是名牌,打扮得很艳丽,站在这灰扑扑的小巷子里极为违和,引来不少发笑的目光。
  张连枝想离开,楚音气红了眼,“如果你有钱去住大酒店,那你就去吧。”
  “咚咚,你怎么可以吼妈妈?”女人泫然泪下,抱住楚音的手,“妈妈不走就是了。”
  楚音顶着各色打量的目光拉着行李箱牵着狗进了旅馆。
  两人住一间,张连枝睡床,楚音挤沙发。
  张连枝感觉这儿的空气都是污浊的,忸忸怩怩不肯坐下,看见发黄的厕所,恶心地险些吐出来,她惊叫一声,“咚咚,我们走吧......”
  转过身,见到刚才还独当一面的楚音坐在勾丝的沙发上,捧着脸无声地哭。
  他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流出来,生活的剧变、母亲的逼迫、爱人的轻视,一桩桩一件件地打垮了他,他以为自己能撑下去,可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就觉得无力承担。
  “妈妈,妈妈——”他抓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得乱糟糟,大哭起来,“你听我的吧,我求你,我好累,我好累啊。”
  张连枝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搂住他,“好好好,妈妈听你的,妈妈不说了、不说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大哭,哭了一会儿,张连枝又忍不住道:“不能这么下去,得想想办法。”
  她除了依靠男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女人蹲下身问:“那个人是谁?”
  楚音哭得头脑发昏,抬头见到女人发亮的眼睛,瞬间警惕起来,抿着唇摇头。
  张连枝还想再问,楚音坚决了断道:“妈妈,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分手?为什么分手!”张连枝揉一揉鼻子,“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怎么能不管你?”
  楚音没管她,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女人是一只闻到腥味就往上扑的猫,他不会让张连枝知道他的出轨对象是司立鹤。
  中午没吃饭,晚上叫了外卖,囫囵两口没吃进多少。
  旅馆的暖气坏了,隆冬的天张连枝冻得直打颤,一直在小声嘟囔着冷,片刻后,阻挡不住睡意,忍着恶心趟了下来。
  楚音蜷在脏兮兮的沙发上也没好多少,手和脚都是冰冷的,他不敢睡觉,因为一阖上眼司立鹤讥讽的神情就会伺机钻进他的脑袋里,所以他空洞地瞪着眼,盯着床角掉了漆的墙面。
  凌晨一点,平静的旅馆被吵闹声唤醒。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楚音入住的房号前炸开。
  楚音一主动现身,陈邵风不多久就找来了——他带的人跟司立鹤安排的保镖冲撞,谁都不让着谁。
  张连枝吓得大气不敢出,楚音早料到这一刻,比她好一点,惨白着脸坐起来,嘱咐道:“妈妈,你照顾好果果,在这里等我回来。”
  女人抓住他的手,“咚咚......”
  楚音拢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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