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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他没有说什么,抱着她快速下了楼梯。
  两个人快速到了医院,岑溪已经在门口等候,见到顾杳过来,大声叫道:“快,快去手术室!”
  她说完才看到顾杳的脚腕,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什么,顾杳已经摆摆手,摆脱掉苏彧扶着她的手臂,快速朝着电梯走去,伤脚仍然十分疼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这个手术至关重要,而且必须有她参与。
  “等一下,先去急诊处理一下。”苏彧皱眉,伸手拉住了她。
  “不用,你跟我一起上去,手术需要家属签字。”顾杳摇头,坚决的拒绝了他。
  苏彧沉默的看着她,并没有再说什么,眸子里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整整五个小时的手术,过程比在游轮上的那次还要艰难,高度的专注使顾杳忘记掉脚踝的疼痛,直到成功结束的那一刻,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是无尽的感慨。
  那是她作为医生的自豪。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手术室的,她被人直接用轮椅送到了骨科接受治疗,上药的时候,疲惫感涌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子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身边似乎有另一人陪伴,正在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
  睁开眼睛,苏彧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她皱皱眉头,胳膊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抬脚想要下地:“不去看你父亲吗?”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进不去。”男人淡淡说道,俯身很自然的捉着她的脚踝,替她拿来鞋子。
  “干嘛?咱俩又不熟,别瞎碰。”顾杳挣了一下,态度十分不好。
  现在缓过来一点儿了,之前的事儿又记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托着她的脚踝,忽然低头轻轻一吻。
  温润的触感转瞬即逝。
  妥帖套上鞋子之后,男人这才抬头,语气淡然,像是在宣布一件事情:“我不光碰了,还吻了。”
  第17章 三合一
  这个人先是亲她唇角,后是亲她脚踝,简直是嚣张到不行,顾杳神情一冷,右脚顺势往前一踢,就打算把他踢的坐到地上去。
  苏彧的动作却比她快多了,大手跟钳子似的就把她的脚给捏住了:“你现在还受着伤,动作太大不好。”
  顾杳根本不理,直接从他手里挣出来,双腿落地站好:“我要去卫生间。”
  手臂往旁边一伸,示意他扶着,像个旧时代等人伺候的阔太太似的。
  苏彧并不恼,扶着她慢慢进去。
  这间病房是顶层的vip病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看着就跟酒店差不多了,顾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肯定是和苏彧有关。
  宽大光洁的洗手台上面,洗手液什么的一应俱全,她伸手过去洗了洗,余光瞥见旁边那个可以提起来冲洗手臂的水龙头,顺手便抓起来对准身后,按下开关。
  水流顿时便冲了出来,镜子里,男人高大的身影笔直的立着,并没有躲闪,白色衬衫慢慢浸透,里面蜜色的肌肉隐约浮现,短短的黑发上沾了水珠,显得发色更深,看着竟有种莫名的诱惑感。
  慢条斯理的抹了下脸,他的身子靠近,从她的身侧伸手过去关了水龙头,蹭的她后背也沾湿了一些。
  没有后退,大手顺势扶在洗手台上,把她拢在了中间,两人镜中默默对视片刻,苏彧这才说道:“脾气很大啊?”
  语气戏谑。
  手肘往后猛地一捣,把他逼退了一点,顾杳这才转身和他面对面站着:“我警告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要擅自碰我!”
  两人身高几乎差了一个头,男人看她的时候,是微微低着头的,思考片刻,他说道:“抱歉,我想我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情不自禁。”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听着很是暧昧。
  好一个情不自禁!顾杳心中更是不爽,正要张口再说什么,却见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前停留片刻,他回过头来:“我在病房外面等你。”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顾杳靠在水池边,半晌没有说话,稳了稳心神,才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一些。
  后背的衣服湿了,又没有换的,晦气的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这才干了,又撩起水洗了洗脸,她这才走出来在床上坐好。
  闭着眼睛稍微想了想。
  现在看来,这个病房的安保也是很不错的,足够保护她的安全。
  自从苏彧父亲住进来以后,这个顶层就全被他包里下来,天天有保镖巡逻守着,除了特定的医生护士之外,谁都进不来,说到底还是防着有人偷袭。
  如今他父亲的手术终于成功,过不了几天就能苏醒过来,想必记忆也会恢复,到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吧?
  睁开眼睛,她看了房门一眼,说道:“进来吧。”
  门一开,苏彧走了进来,衣服已经换过,只是头发稍微有些湿,门外有保镖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到他关了门,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顾杳开口:“守卫的人还是很多。”
  “因为没有解除危险。”苏彧随手拿起桌子上果篮里的一个石榴,水果刀轻轻一割,把石榴皮分成六瓣,而后掰开,下面垫了个小碗,刀背敲击外皮,里面的籽纷纷掉落出来。
  顾杳被他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看的出了神,不自觉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没了危险?”
  “苏行水进了监狱里,树倒猢狲散,他没了钱和资源,自然就没人再听令于他。”
  他说着,随手把碗递过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勺。
  闲着也是闲着,顾杳接过来一点一点舀着吃了起来,她倒是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只不过平时懒得剥而已。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苏彧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擦干了手:“过几天等我父亲恢复一点,之前办这个坠海案子的民警就会过来做笔录,有了受害人的证词,苏行水很快就会伏法,当然,他还有很多其他方便的罪行,到时候一笔一笔加起来,他的后半生恐怕都无法从监狱出来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顾杳点头,嘴巴里石榴的味道甜甜的,心情自然就好了一些:“坏人终归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他淡然的说道,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但我和我的家人因此所受到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是。”顾杳点头,话题一转:“我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一来这里的安保不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二来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省了来回的路程,住着很方便,还能随时留意你父亲的病情。”
  她这么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商量,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苏彧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来。”
  他起身走出病房。
  又舀了勺石榴籽放在嘴里,顾杳还算满意的靠在床头,算他识趣,没有阻拦。
  脚踝扭伤的地方有些疼,她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肿肿的,颜色还有点儿发红,看着特别丑,也不知道那人刚才怎么有勇气下嘴。
  恋足癖or恋丑癖?
  也不是,刚才他亲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里的神情并没有迷恋,而是一种近乎神圣而庄重的样子,似乎在对待一个十分珍重的珍宝。
  她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就在病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有认送来了她的行李箱,里面衣物什么的收拾的很齐全,还多了些她在房间里时常翻阅的书籍。
  一直在楼下给她做饭的阿姨也跟了过来,带了满满一盒子菜肴,热腾腾的,香气十足,旁边的保温桶里还有骨头汤。
  那阿姨笑眯眯的给她盛了一碗:“苏总说,吃哪儿补哪儿,让您多喝点儿汤。”
  顾杳接过来:“是什么骨头熬的啊。”
  “是猪腿骨和猪脚一起熬的,苏总特意吩咐过。”
  “哦。”顾杳点头,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可就是不自觉让人怀疑说话人的用意。
  猪脚你还亲?
  下午去门诊换过药,顾杳下楼查房,特意去神经内科的病房饶了一圈,昨天闹着跳楼的那个陈曦月并不在。
  找了个护士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她已经转到了精神科。
  对于这个结果,顾杳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大学的时候也修过心理学,这孩子的症状一看就是抑郁症,而且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她的母亲未必就不知道女儿的异常,却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把孩子送到医院要求手术,认为她脑子里面长了什么东西。
  心里惦记着昨天对她的承诺,顾杳就坐电梯到了精神科所在的楼层,问了病房后,得知正是探视时间,就敲敲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雪白,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窗户外头是密密的栅栏,只能开一条小缝,多余的家具一概没有,床是那种很结实的铁床,旁边还有用来固定的装置。
  陈曦月穿着身病号服半躺在上面,一天不见,好像又瘦了很多,因为用药的关系,精神有些萎靡。
  顾杳坐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她才缓缓的转过眼睛,看了半天,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因为你现在的这些消极想法都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并不是你的本意。”
  顾杳看着她,并不生气:“我曾经为你诊断过,所以你也算是我的病人了,也许你不知道,我治过的病人大多数都会好转,所以我也会把你治好。”
  “你骗人。”陈曦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窗外发呆。
  “骗不骗,以后你就知道。你昨天不是说过吗?想和我聊天,现在可不可以呢?”顾杳坐的近了些,轻声问道。
  陈曦月点了下头,动作微小,几乎不能被看见。
  “好,那咱们就聊聊吧。”顾杳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更进一步的提出问题:“你的家境很好,生活无忧,所以让你烦恼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对吗?”
  “妈妈说过,要把我送到贫困人家里过几天穷日子,那样我就正常了,她说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引起了陈曦月的共鸣。
  “但我猜,你更愿意去过那种日子,是吗?”顾杳问。
  陈曦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有时候甚至看到路边乞讨的小孩都会觉得羡慕,他们看起来至少是自由自在。”
  “那么你不自由吗?”
  “我不知道,每年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出去旅游,去风景很美的地方,我也会感到开心,但是很短暂……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妈妈不许我结交家室不好的人,但是那些家室好的,都很骄傲,和她们在一起我并不开心。”
  “妈妈总是管我管的很严,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去学各种才艺,功课也不能落下,我们每年都要去清华校园看一看,她告诉我,这是我以后上大学的地方,但我很笨,虽然努力学了,但今年还是落榜了……”
  在顾杳的引导下,陈曦月渐渐放下防备,缓缓叙述了起来,她好像是憋太久了,很久没有人能倾诉,所以话语断断续续的,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顾杳只是简单的应答几句,显示自己正在倾听,同时又不打断她的思路。
  陈曦月继续说着,其中有一件事情让顾杳印象深刻。
  她是这么说的:“我小时候,在小学三年级曾经也有过一个朋友,她的小名叫贝贝,家里不如我家有钱,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到这个贵族学校里去,有一次我被一群家里特别有钱的小孩子欺负了,贝贝就去帮我,结果两个一起被打的满头是包,第二天老师就把我们的家长叫到了学校。”
  “我妈妈知道欺负我的人家室很厉害之后,就很生气的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拎到欺负我的那帮人跟前,让我低头道歉,并且警告我以后不要再惹她们,而对于和我一起挨打的贝贝,她的态度很不好尖酸的嘲笑了一番她的父母,第二天就逼的她转了学,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贝贝。”
  “自那以后,我的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印象,妈妈区分人的方式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样,但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理智上,我应该听妈妈的,但内心却并不认同。”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是正确的呢?”顾杳忽然问道。
  “什么?”陈曦月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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