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节
廉公谨道：“皇子府新立未久，派大军实在不容易。你们不必担心，有我来，必取翟兴性命！没了翟兴，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这些年来，只有翟兴不断做乱，其他人没有什么！”
孟邦杰忍不住，插嘴道：“相公，南边王宵猎十万大军，现在已经北来，才是最大的威胁！我们兄弟这几个月来一直盼望援军，又岂止是翟兴一人！”
第577章 总有仗打
王宵猎弯腰看着池子里面，两只红鱼游来游去，十分逍遥。道：“奇怪，前些日子这水里什么都没有。不知怎么多了几条红鱼，一下有了许多生气。”
汪若海道：“前两日我听说附近有一个卖鱼的人，特地去买来的。池子里的水是从温泉流出来，冬天不结冰，鱼儿也不怕冻死。不过当时买回来十条，现在只剩下两条了。”
王宵猎道：“原来如此。若是有闲时，再去卖鱼的人那里买几条来。”
汪若海称是。走到王宵猎身边，一起看着池子里的鱼。
过了一会，汪若海道：“眼看就到二月了，翟兴还是攻不破龙门。节帅，这样下去如何得了？难道翟兴破不了洛阳城，我们就只能在汝州待着？”
王宵猎道：“还能如何？翟兴不打胜仗，我们就只好在这里。”
汪若海道：“十万大军北出，花的钱可是不少。特别是我们中军数万大军，聚集梁县、宝丰两县之地，实在有些吃不消。现在汝州境内，猪羊几乎被我们吃光了，外面肉价几乎翻倍。没有办法，只能从邓州赶羊群来。有些军队，已经开始自己养羊了。接下来几个青黄不接，日子只会更难。”
王宵猎道：“再难也要支撑下去。粮食不够，就从襄阳一路运来。牛羊不够，一样赶过来。除了我们数万大军，还有十几万民夫呢。让他们赶在春忙之前，尽量把物资运过来。”
汪若海听了不由皱眉：“物资全部运到汝州来，一旦最后没有仗打，如何交待？”
王宵猎直起身，看了看汪若海。道：“怎么会没有仗打呢？翟兴攻洛阳，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取胜，我们就穿过洛阳去取陕州、解州、河中府，与陕西金军作战，甚至谋取关中。要么落败，就换我们上，攻取洛阳。”
汪若海道：“若是不胜不败呢？打几个月，翟兴撤回去，我们又该如何？他的军队占据伊阙，我们想攻洛阳也不容易。伊阙我们给翟兴不过几个月，总不能再要回来。”
王宵猎道：“攻不下龙门，翟兴要伊阙还有什么用处？要回来就要回来。”
汪若海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宵猎道：“参议，我们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但不是没有条件的。数万大军驻于汝州，不越边界一步，已经给足了翟兴面子。如果翟兴作战不力，我们没有再退让的理由，只能自己作战。”
汪若海摇摇头：“若是如此，不如当初不来。最后得罪翟兴。”
王宵猎听了不由大笑：“参议啊，我是怕得罪翟兴吗？我为什么怕得罪他？之所以汝州，给足翟兴面子，是为了告诉其他人，我们是这样做事的。想合作，我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如果不想合作，我们也不勉强。说实话，女真人才有多少人？有多强的国力？可以灭大辽，再南来破开封府，为什么呢？不要说什么女真人悍不畏死，汉人怕死这种鬼才相信的话！这一切的灾难，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有了地盘，就想守着地盘，不管大局。有了兵，就想守着兵，想着一生的荣华富贵，浑然不管国家民族！我不能说服别人，但能管住自己。其他的势力如果不能认同我的思想，我根本就不想跟他们合作。给足面子，但他们自己接不住，又怪得谁来！”
汪若海听了不由怔住。一直以来，他都摸不透王宵猎的想法。就是由王宵猎自己说出来，也是半信半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古以来，从来没人这样做事情。但王宵猎的一举一动，又无不说明，这些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王宵猎是认真的，而且是从自己做起。
想了很久，汪若海才道：“节帅雄才大略，在下不及。只是大军驻于汝州，时间长了，只怕军心不稳。”
王宵猎道：“哪支军队的军心不稳，就处理其主官！在汝州没吃半分苦头，军心不稳，要了何用！”
见王宵猎态度认真，汪若海不好再说，拱手称是。
王宵猎为什么要怕得罪翟兴？这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应该是翟兴怕得罪王宵猎才对。之所以到了汝州之后以翟兴为主，是因为这是翟兴的地盘，王宵猎此时并不会蔑视朝廷的诏旨。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告诉其他带兵的将领，王宵猎愿意合作。为了合作，宁愿做出让步。
真实历史上，洛阳一带各势力的斗争残酷得多。为了争夺地位，除了翟琮外，翟兴一家几乎被董先杀光。做了岳飞部将后，董先依然升官到高位，只剩一人的翟琮默默无闻。
由于王宵猎兵力强大，又愿意与各方合作，现在各方的关系和缓多了。翟琮到董先处求援，董先不愿，也只不过是不见而已，并没有因此刀兵相见。
由于做事稳重，脾气温和，手下很多人经常忘了王宵猎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回到官厅，王宵猎问汪若海：“河东那里，现在如何？”
汪若海道：“神山县姜敏的堡寨基本已经建成，正在准备开垦周围的土地。我们从后方调了约一千人去，他们从本地招募了约六百户乡民。除此之外，河东路散落各地的禁军，也有不少投奔姜敏。现在全部算起来，姜敏手下共有约一千五百余军队，还有不少民壮。”
王宵猎点了点头：“金军在河东路的兵力不多。姜敏有两千军队，基本可保无虞。只要用一年的时间，能够把堡寨周围的土地都开垦出来，姜敏在神山县就算是站稳脚跟了。——对了，前些日子不是派栾庆山到河东，怎么样？”
汪若海道：“这个栾庆山，怪不得不想入军，着实是胆大包天。走的时候，我没有给太多金银，想着建立山寨后慢慢支援。哪里想得到，栾庆山到了河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抢了晋州城的一个大员外。”
“哦，抢的是什么？”
汪若海道：“是一个煎矾的员外。家里煎矾几十年，颇有家产。金军来了之后，那员外把一个女儿送给当地守将为妾，又花了不少钱，算是保得一家平安。一个儿子还做了晋州城的都监，在当地有些势力。”
王宵猎点了点头：“这个栾庆山的胆子着实大，这种人家也敢抢。他们抢了多少钱？”
汪若海道：“据说值四五万两银子。对了，他们不但抢钱，还抢了两个女人。”
王宵猎听了摇头：“他们真当自己是强盗了！算了，这些人鱼龙混杂，我们不好多管。告诉那里的人，只要看到栾庆山一个，其他人就懒得管了。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如何管得过来呢？”
汪若海称是。
王宵猎道：“你要分清楚，哪些是自己人，纪律必须严格。哪些只是暂时为我们做事的人，算是合作，就不必多管了。怎么活是他们的事，不违国法，就由他们去吧。敌后本来就比不得我们的地盘，要灵活行事。”
汪若海道：“我谨遵节帅吩咐，在河东路我们的人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时候是用钱做事。遇到真正可靠的，才吸收进来，为我所用。栾庆山的寨子里面，除了栾庆山之外，只有六个我们的人。是特意安排进去的，他们的身份连栾庆山都不知道。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这样很好。对了，最好再安排几个人，让知栾庆山知道，他是有帮手的。山寨里面的人物鱼龙混杂，单靠栾庆山一个人，想做好也不容易。”
汪若海称是。
王宵猎道：“对付金人，要以我们为主。说到底，我大宋人口远超金人，经济远超金人，只是一时军力不行，被金军攻破了一封府。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都只能是辅助，不能依赖。”
第578章 翟兴之死
龙门山下，伊水河畔，翟兴满身戎装，骑在马上，看着前面自己的军队向山上猛攻。山顶上，孟邦雄的军队居高临下，滚木礌石不断落下来，进攻十分艰难。
彭玘上前，道：“敌军守得顽强。镇抚，还是把人先撤下来，休息一番吧。”
翟兴指着龙门山上道：“你看那一带的敌军阵形稀疏，守得也不顽强，正要强攻才是！杨伟，命令你的军队全部都攻那里！只要攻下了龙门山，这天险也就破了！”
一边的杨伟叉手听令。看了看山上，扶了扶背上的铁锏，拔出腰刀，带着剩余兵马亲自冲了上去。
翟兴看了大赞：“我等将士，舍身为国，正该如此！”
说话间，杨伟已经带着剩余士卒，悍不畏死地冲上了山。
对面的香山上，廉公谨坐在一把交椅上，手中拿了一蒲扇，悠闲地看着另一边龙门山上的战事。孟邦雄站在廉公谨身后，满脸焦急之色，只是不敢说话。
杨伟是翟兴的表亲兄弟，作战勇悍。上山之后冲锋在前，连砍翻了几个伪军兵卒。待要再战，一看手中的钢刀已经崩了刃。把刀扔在地上，捡起一枝长枪来，大吼一声，带着手下直向山顶冲去。
翟兴在下面看见，对彭玘道：“今日杨伟神勇，冲上山如入无人之境！你在山下压住阵，我上山助他！”
彭玘道：“镇抚万金之躯，不可轻临前线！还是我上山助杨伟！”
翟兴笑道：“好男儿自该疆场搏杀，刀枪丛中过活！你且在山下守住军阵，看我今日破龙门山！”
说着，手中提着铁锏，骑马向山上奔去。
离开伊河较远，龙门山并不险峻。杨伟进攻的地方，翟兴骑着马堪堪能够上去。心中只想着打败敌军，夺占龙门要地。翟兴也不下马，直向杨伟的方向冲去。
也许打得久了，守军懈怠，今天这一带兵力较少，守得也不坚决，竟被杨伟一直冲到靠近山顶的地方。翟兴看了大喜。到了山腰，下了马，手扬铁锏，直向杨伟的方向冲去。
翟兴亲自上阵，一时间翟家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人人奋不顾身，直向山顶冲去。
山下彭玘看着眼前情形，喜出望外。进攻龙门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前进一步。难道今天上苍垂顾，真要攻破这处险地了？没有龙门防守，孟邦雄如何挡得住翟家军？
翟兴一路上前，冲到最前线。见到杨伟战袍染血，须发皆张，如战神一般。手中一条钢枪迅捷如电，身前的敌军一个一个倒下，没有人能挡住他半步。
手中钢锏扬起，翟兴大步上前。一锏砸倒一个敌将，对杨伟道：“好兄弟，我来助你！”
身后翟家军一声欢呼，一起向山顶涌来。
杨伟把长枪从敌军身体抽出来，转头对翟兴道：“哥哥，多谢相助！战阵凶险，你不可亲临前线！”
翟兴笑道：“你杀得如此痛快，我如何能够不来！”
说完，收了铁锏，从身边捡起一条长枪，向杨伟身边靠了过来。
杨伟道一声谢，舞起长枪，向前冲杀。
山顶上的守军被翟兴和杨伟两人的气势所慑，一时人心浮动，就要守不住了。
翟兴看了大喜。两个月来被压抑的豪气一下释放出来，如天神一般，长枪上下翻飞，直向山顶杀来。
杨伟站住身，收回长枪，看着翟兴过来，轻轻擦了擦枪头。对着翟兴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翟兴道：“杀了这一气，兄弟想来累了。你且歇一歇，待我攻上山去！”
说着，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悠远深长，好似这两个月的怨气都在这一声长啸声中发泄了出去。
这里已经快到山顶，山路崎岖。又有守军布下的荆棘阻挡道路，身后的翟家军没有跟上来。翟兴越过杨伟，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手中长枪飞起，直向前面的守军刺去。
杨伟看着翟兴豪气冲天，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长枪猛地直刺，一枪刺中翟兴后背。
翟兴只觉得心口一凉，手中没了力气，身子慢慢倒下去。回头一看，只见杨伟收了长枪，拿起一把腰刀，大踏步上来。道：“哥哥，时到今日，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借你的人头，给我换一场富贵！”
说完，手中的钢刀砍下，枭了翟兴的首级。
拿着翟兴首级，杨伟登上山顶。道：“在下翟家军前锋统制杨伟，阵前起义，愿为大齐皇帝效命！”
随着这一声大喊，就听山后边突然鼓声阵阵，喊杀声大作。早埋伏在山后的守军一齐冲出来，越过杨伟，直向山下杀去。翟家军一下蒙了，不知发生了什么，被赶下山来。
对面香山上，廉公谨猛地站了起来。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老夫这里神机妙算，取翟兴颈上人头，易如反掌耳！留守，翟兴已死，其前锋统制杨伟已降，还有什么能够挡住你的大军！正该点起兵马，把翟家军斩草除根！”
孟邦雄手出了一口气，如做梦一般。对孟邦杰道：“既是杀了翟兴，翟家军群龙无首，正该剿除！你立即点起附近兵马，一路杀过去！夺下伊阙城，不留一个！”
孟邦杰称诺，快步下山，聚集兵马。
彭玘在山下还没有看清山上发生了什么，就见到孟邦雄伏兵突起，自己的兵马被杀得节节后退。一个小校跑下山来，对彭玘道：“统制，太尉被前锋杨伟杀了！我军大败！”
彭玘以为听错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山顶上发生了什么？”
小校道：“杨伟突然反叛，杀了太尉，我们败了！”
彭玘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混沌起来。
小校道：“统制，山上的敌军杀下来了！不能犹豫，要赶紧收拢兵马，撤退吧！”
彭玘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亲兵，举自己大旗，收拢兵马，准备撤退。
只是眨眼之间，气势如虹的翟家军就败下阵来。在彭玘带领下，刚刚撤回大营，孟邦杰就带兵杀了过来。大营守不住，只好向伊阙城方向撤退。
站在香山上，廉公谨看着山下的翟家军大败。轻摇着蒲扇，对孟邦雄道：“留守，如何？我说三日之内必解洛阳之围！如今翟兴已死，翟家军何足为虑！”
孟邦雄拱手：“相公神机妙算，真非常人所及！翟家军的前锋统制杨伟，原来已经答应归顺！”
廉公谨道：“丁进在登封的时候，蒋颐去劝他归降，那时杨伟就已经答就归顺。不想一时不查，丁进被杀，此事便耽搁下来。我得了皇子妙计，前来洛阳。此时的杨伟，如何不降？今日他杀了翟兴，立了大功，皇子必然有重赏！”
当时在颍阳，张均曾经听到蒋颐的人提起一个杨太尉，只是不知道是谁。由于事情匆忙，没有问明白这个人的身份便被他逃掉，事情只好放下来。后来王宵猎多方打探，一直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因为是翟兴的人，没有办法仔细追查，只能靠知翟兴，让他小心。当时翟兴还以为张均听错了，一笑置之，没想到最后丧命。
第579章 进攻要猛
王宵猎正在官厅里处理公文，汪若海从外面匆匆进来。道：“节帅，翟兴被杀，翟家军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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