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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昶州市昨天傍晚起了风,接着就是暴雨如注,下了一夜,凌晨才停。
  第二天早上意外的好天气,如果不去看地上的积水,都忘记了昨天晚上的那场大雨。
  徐图之起床后习惯性的先去打开窗户,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却带着凉意让人瑟缩。
  她穿好衣服去洗漱,看着镜子里映出一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唇红齿白,端庄大气,看得出是家里人废了心思养出来的姑娘。
  早饭时,徐图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喝粥。
  这时却有人不合时宜的说道:“哎!这家里有外人在呀,就是有些不方便……”
  其实徐图之可以不在乎,不过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她吃饭的动作顿住,放下手中的勺子,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许若英是秦家老二秦良行的妻子,在同龄人里长相和气质已经很是不错了,浑身上下不是用首饰堆砌的富贵,而是早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即使这样依旧挡不住她眼底的刻薄。
  至于许若英为什么说徐图之是外人,其实是因为徐图之既没有和父亲秦良仁姓也没有和母亲林慧兰姓。
  秦老爷子,秦远征将手中的筷子不轻不重的拍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眼神凌厉的扫向许若英说道:“不方便就搬出去自己住,没人为难你。”
  话音落地,整个餐桌上安静的几乎是针落可闻。
  早餐在不愉快中结束,秦远征和妻子关玉琴提前离开。
  他们离开后,许若英又说风凉话:“我就不明白,复礼出国都五年了,你怎么还能安稳的住在秦家。”
  “那就等叔母明白,我吃好了,先走了。”徐图之神色淡淡的反问她。
  徐图之的态度让许若英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盯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气的牙痒痒。
  专挑难听的说:“也对,叔母都忘了我们图之的心是石头做的,毕竟大哥大嫂去世的时候,你安静的可怕……”
  秦良行捂着嘴低声咳了一声,提醒许若英不要太过分,沉声道:“少说点!”
  徐图之对他们夫妻之间的互动不感兴趣,吃完饭走的时候冷漠的眼神从他们身上略过。
  正是开春的时候,院子里的植物被昨夜的雨水洗刷的格外干净,徐图之却没有什么欣赏风景的闲心思。
  她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像这个家里的外人,五年前秦良仁和林慧意外去世,那个时候她十七岁。
  接着秦复礼也出国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偶尔会给徐图之打电话,不过他的话很少,久而久之,徐图之也不知道打电话和他说什么。
  每当她想秦复礼的时候,想打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最怕电话接通后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的电话和想念都是一种打扰。
  当时秦复礼没有把自己要出国的消息告诉徐图之,不过她隐约知道秦复礼要出国。
  那天徐图之正在上晚自习,班主任找她,说是家里人接她回家。
  回去的路上徐图之听到司机赵叔说了秦复礼要出国的消息,是当晚的机票。
  她的心脏猛然间有种窒息感,随口应了一声,泪意毫无征兆的袭来,她闭上眼睛把泪水逼回去。
  到家后,她打开车门往回跑,那一次她真的很讨厌秦家,从门口到他们住的院子要走很久。
  在路上她摔了一次,因为跑的太急,顾不上膝盖的痛,她只是害怕晚一步秦复礼就会离开。
  耳侧的头发也因为剧烈的动作散落了几缕,马尾松垮垮的垂在脑后。
  徐图之过来的时候秦复礼一眼就看到了她膝盖上的异样,校服裤子沾了灰。
  “摔了?坐着别动,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秦复礼开口说道,转身去浴室拿了干净毛巾,让她把手上沾的脏东西擦掉。
  他去找药箱,回来时,徐图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眶发酸。
  秦复礼看着她的擦破皮的膝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把药箱放下:“急什么?”
  徐图之看着他因为低头而落下的阴影说道:“怕回来晚,你就走了。”
  声音闷闷的,她硬是忍着没哭,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秦复礼看向她:“我等你,不会晚。”
  徐图之已经17岁,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儿,秦复礼莫名得觉得和她的有些接触不合适。
  他把东西递过去,让徐图之自己处理伤口:“自己弄。”
  因为刚刚摔倒,用手掌撑着,掌心也破了。徐图之接过东西,手都在抖,秦复礼看到她手上的伤口。从她手里拿过棉签,还是没忍住,亲手为她处理伤口。
  可能是他的手劲儿有些大,徐图之的腿下意识往回缩,秦复礼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处理膝盖上的伤说道:“遇到任何事都不要着急,不要让自己受伤,疼的是你。”
  这种时候他都在教徐图之遇事冷静,徐图之根本做不到,她的眼泪溢出眼眶,她抬手擦掉,声音绵绵的带着哭腔道:“那我要怎么办,继续装作不知道吗?你教教我。”
  秦复礼手里的动作变慢,处理完她的伤口说道:“没打算瞒你。”
  徐图之浅浅的嗯了一声,擦掉眼泪说道:“你可以不去吗?”
  说完她抬头望着他,期待着可以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过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愿。
  “小心点,不要再磕到了。”秦复礼还是答非所问。
  没听到徐图之的声音,秦复礼抬头看了一眼她,又低头去处理她膝盖上的伤,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处理好伤口,秦复礼把东西收起来:“我让赵叔接你回来,不是为了改变我的主意。”
  这一刻徐图之觉得自己可笑,她眼眶发热,又想哭了,控制不住的流泪,她问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秦复礼反问:“你想怎么办?”
  徐图之和小时候一样拉住他的衣服,看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的说:“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出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没有转身,这样就不会看到徐图之无辜的眼神,即使不转身,他也知道徐图之哭了,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哑了。
  “图之,我不怕麻烦,你不是我的麻烦。”
  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你马上就要高考。”
  这样的回答对徐图之来说就是最直接的拒绝,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是答应要带着她一起。
  徐图之情绪瞬间爆发,低着头眼泪大颗的砸在地板上,她慢慢的松开手中紧攥的衣角,即使声音哽咽,还是坚持说道:“我以后……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了,这次说的是真的。”
  秦复礼背对着她沉声道:“嗯,高考顺利!”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徐图之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握紧拳头,拼命的扣着手心,才没有哭出声,可是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模糊了视线。
  膝盖的疼比预计中来的迟,现在才感觉到,她转身从秦复礼的房间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不甘心,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背影,就是洒落在他身边的月光。
  那晚的月光很冷,在徐图之的心里结了霜。
  想起那些事情她就心烦,整理好情绪,从回忆里抽身。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把手机扔在旁边,准备再睡一觉。
  这个回笼觉睡的时间挺长,徐图之在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
  中午的日头正好,太阳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她眯着眼睛接通,没吭声。
  对方先说话:“今天有事儿吗?”
  打电话的人叫戚哲,比徐图之大四岁,是秦家的外孙女,她的母亲是秦家的小女儿秦良姝。
  徐图之还在迷糊:“没有。”
  “怎么说话那么小声?”
  徐图之打了个哈欠:“刚睡醒,口渴,怎么了?”
  这院子现在就徐图之一个人住,也可能是房间里太安静,再加上她刚才眯了一会,所以说话声音不大。
  “没事儿啊,关心一下嘛,等会儿过去接你,晚点我们一起去海棠春。”
  “嗯,我收拾一下。”
  “行,先不说了,我还得去换衣服。”戚哲挂了电话。
  徐图之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已经习惯了她的做事风格,反正徐图之和她打电话从来没有说过再见!
  放下手机,徐图之打开衣柜看到最里侧的好几件旗袍,是林慧兰找老师傅给她做的,因为林慧兰喜欢旗袍,所以看到合适的料子,会给徐图之顺带做几件。
  旗袍的剪裁合体,贴身不贴肉,没有高开叉。
  徐图之看着柜子里的衣服,想换换风格,那些旗袍挂在柜子里,她还没穿过,今天鬼使神差的拿出来试试,挑了件浅色旗袍。
  扣好最后一颗盘扣,她有点后悔穿旗袍了,盘扣不好扣,弄得她手指疼,里面还有衬裙,好麻烦。
  旗袍没有紧贴在身上,但是身材曲线还是一展无余,旗袍是长款的,下摆垂至脚面,走起路来别有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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