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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宠婢_分卷阅读_46

  华丽庄重的房子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息,一股股浓重的药味充斥了芸生的鼻子。
  或许此刻老太君是怕进去了见到自己不愿看到的场景,所以才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迈进去,即便听到了里面一群人隐隐地哭声。
  “母亲……”洛雍与洛铮也走了过来,旁边站着平津伯世子和世子夫人。
  晚辈都站到了身后,老太君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走了进去。一迈入内间,便见里面挤了满满当当地人。平津侯子嗣并不多,但旁支等也来了不少,再带上各自家眷,也就挤满了整个内间。有的妇人已经开始啜泣了起来,见老太君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坐下后又开始掩面哭泣。
  老太君听不得哭哭啼啼,立马说道:“哭什么哭!”
  此话一出,那些啜泣地妇人立马就被吓得噤了声。老太君这才走到平津伯床边去,芸生与吉烟都占得极远,听不见老太君与平津伯说了些什么,只见她频频点头,双唇一张一合,答复着平津伯的话。
  平津伯床边站了好几个太医,但都是一脸哀容。芸生知道,平津伯本就是灯枯油尽了,再过几日他便会去世,这是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的局势。可是……芸生扭头看了看周围,竟没看到平津伯的大女儿晋王妃。
  平津伯的命数已尽,饶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而此刻芸生却想起,这是她唯一能见到晋王与晋王妃的机会。她往洛铮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洛铮也正四处搜寻着,对上她的目光,又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
  芸生回以一笑,眼神清澈明亮,却含了太多信息。洛铮皱着眉头思索一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睁圆了眼睛,盯住了芸生,双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人多口杂,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芸生垂了眸,看着地面,听着老太君与平津伯模模糊糊的声音,暗自思索。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芸生太晚看去,一个素衣丽人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偏偏倒倒地走了进来。
  “爹!”那丽人一来便哭得不行,坐到床边握住平津的手,却是问着老太君,“姑母,爹爹他怎么样了?”
  “哥哥自然是没事的。”老太君抬了抬下巴,想用面上的安静来掩饰眼里的悲戚。
  芸生看着老太君身旁的丽人,松了口气,晋王妃果然来了。刚才晋王妃经过她身边时,芸生才算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长相,算不得貌美,勉勉强强全是清秀,但年过四十的她眼角的细纹几乎没有,肤色红润,即便此刻她伤心至极也可见到她身体状态极好,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同少女一般,这一切都归因于紧随她步伐走了进来的那个男人,晋王。
  京城人人皆之,晋王与晋王妃感情甚笃,大婚至今二十多年,一直恩爱如新婚夫妻,即便晋王妃只生了一个女儿,晋王也未曾纳妾。
  而芸生之所以急切想见到晋王于晋王妃的原因是,晋王在主上眼中的地位极重,手里权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他没有儿子,所以一直视太子这个侄儿如同亲生儿子一般,他可谓是太子身后最强有力的支撑。
  可惜,在三皇子逼宫的前几个月,晋王便病逝,太子一党等于失去了主心骨。若是晋王没有死。那么三皇子的计谋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了……
  芸生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慈眉善目,体型偏胖的男人。如今芸生极力要做的,便是让晋王知道自己身体内已经有了病魔,早日防范才可避免以后悲剧的发生。
  晋王来得匆忙,上前看过了平津伯后便坐了下来歇息。晋王妃与老太君皆在平津伯床前,晋王等了许久,突然皱了眉毛,双手按压着自己的腹部,发出阵阵压抑着的呻唤。
  芸生听见了晋王痛苦的声音,悄悄看了过去,见他脸上冒着豆大的汗水,五官都痛得扭曲了,却还是极力压抑着,似乎是不想让晋王妃知道。
  ☆、平津伯
  ?  眼见晋王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而他硬是没有发出声响,握住椅子的双手上已经青筋暴起,骨节苍白,芸生看向洛铮,洛铮皱眉,眼里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他抢在正要上去扶起晋王的小厮一步,拉住了晋王的一只臂膀,在吉烟不解的目光中,芸生也大步跨了上去,架住了晋王的另一只臂膀,目光与洛铮交汇的那一刻,两人都明了此刻的动作。
  “王爷,可是有哪里不适?”洛铮在晋王耳边低声说道,晋王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说道:“不要扰了他们,咱们先出去。”
  洛铮与芸生便扶着晋王出了内间,安置在了外面的罗汉床上,晋王的小厮已经拿了一个小水壶站在他身后,见晋王坐好了便立即递了上去。晋王颤抖着伸出手接了过来,猛地灌了自己几大口,然后全身瘫软地倚在椅背上大口气喘,面色渐渐恢复了血色,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了。
  芸生与洛铮默默看着这一切,并不说话。据芸生的记忆,晋王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亦不端亲王架子,所结交之人不分鸿儒白丁,上至文豪老学究,下至东市商贩,凡是行事合他意的,皆可结交为友。
  “你这丫头……”晋王的腹部似乎已经不痛了,他恢复了些力气,却疑惑地看着芸生,“方才你按我脉搏做什么?”
  芸生垂眸敛目,思索着如何回晋王的话。刚才扶着他出来时,确实趁机摸了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象寸部沉大有力,关部弦大而硬,但有时脉跳又会突然加快一下,尺部沉而细弱无力,且芸生若是没猜错的话,刚才他是喝了几大口烧酒,腹痛便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可惜,他这似乎是胸中有淤血之症,烧酒能解一时之痛,但犹如慢性毒药一般,只会使胸中淤血越积越多,直至病入膏肓。芸生总算明白晋王上一世为何突然离世了。
  “王爷……”晋王妃从内间走了出来,脚步依然虚浮,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又两个丫鬟扶着,看起来憔悴极了,“父亲他……怕是不行了。”
  晋王妃伤心过度,竟也没注意到晋王虚弱的状态,只顾着在一旁垂泪。晋王也不在意,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晋王妃身旁扶住了她的肩膀,“父亲他吉人天相,定会没事儿的。”
  仅从晋王这一声“父亲”,二人的感情便可见一斑。洛铮已经不知不觉移步到了芸生身边,“你……”
  话还未说出口,芸生知道他要问什么,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
  而左手却悄悄勾上了洛铮的小指,两人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指尖的动作,芸生稍显冰凉的指尖触摸到了洛铮炽热的手指,感觉到了他手掌的颤抖,然后紧紧将自己的手包裹在了手心。
  “王爷你……”晋王妃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发生晋王面色不好,“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她向四处张望着,“快给王爷拿药来!”
  “已经没事儿了。”晋王见晋王妃紧张的样子,连忙笑着按住了她的手,“多少年的老毛病了,现在可不是已经好了吗?”
  “王爷又喝了烧酒来止痛?”晋王妃闻到了晋王嘴里的酒味儿,眉头拧得更紧了,“那玩意儿始终不是良药,再这么下去,总会让王爷身子越来越虚的。”
  “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吗?”晋王倒是一点不在意,为表示自己健康,特意拍了拍胸脯,“且再也没有比那更有效的药方了。”
  晋王妃心里到底记挂着自己父亲,也不再多说晋王。而芸生眼见晋王夫妇二人就要下去歇着了,芸生有些着急,看了洛铮一眼。洛铮会意,立刻出声了,“晋王请留步!”
  晋王回头看了洛铮一眼,问道:“何事?”
  洛铮上前行礼,说道:“王爷方才情况实在危急,不知可有找太医瞧过了?”洛铮是晋王妃的侄子,晋王自然也对他和善,对他突来的关心并未感到奇怪,“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太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偏偏每次犯病了就喝些烧酒,倒比那些太医们开的药方要好上一些。”
  晋王刚犯了病,精神气还有些不足,而晋王妃伤心过度,又这么晚赶了过来,两人体力都有些不支了,这就要下去休息了,芸生想着不能放过此次机会,且晋王的病情确实十分危急了,便行了一礼说道:“请王爷容奴婢斗胆说一句!”
  晋王诧异地看着芸生,问洛铮:“这是?”
  “这原是老太君身边伺候着的人,医术了得。”洛铮不与晋王绕圈子,开门见山说道,“想必她是看出了什么。”
  晋王半信半疑地看着芸生,而晋王妃却有些激动。晋王的病以及多年了,请了许多名医都没看出个所以然,莫非这丫头还能看出什么不成?“你且说说看,你看出什么了。”
  “王爷刚才腹痛难耐,可却喝烧酒来止住了痛,实在是下策。”芸生上前两步,冷静地说道,“依奴婢看,王爷胸中已经积满了淤血。”
  晋王一听,却笑了起来,“当真是个黄毛丫头,若是本王胸中积满了淤血,可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芸生见晋王不信自己的话,有些着急,可自己人微言轻,确实没有让晋王信任自己的资本。
  “王爷可千万大意不得!”晋王妃倒是开了口,拉着晋王的袖子说道,“这丫头前面那句倒肯定是对的,哪有用烧酒来止痛的?以后定要少喝了。”
  “好好好。”晋王笑着拉住了晋王妃的手,眼里爱意满满,旁若无人地说道,“都听王妃的!”
  “王爷,如今已经是秋日,待过些日子入冬了,若是出现了脸色发红,眼睛发绿且眼皮红肿,精神慌乱,呼吸困难急促,到时请王爷一定好好医治。”芸生望着晋王离去的背影说出了这句话,不知他听没听见,但晋王妃却回头望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虽晋王走了。
  晋王与晋王妃离开后,天色也晚了,老太君在吉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两鬓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大片,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见了洛铮也不说话,只看着地面,缓缓地往外走去。紧接着洛雍也出来了,父子俩默默跟着老太君身后,看着吉烟与庄妈妈扶着老太君进了厢房,这才转身离开。
  洛雍与洛铮并未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像一对父子,反而像陌生人一般。洛雍临走前,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你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入宫。”
  洛铮点点头,“父亲也早些休息。”转身便走。芸生跟在他身后,两人皆不说话,脚下步伐却极快,走过了一个游廊,绕过了两三处厢房,直到一处寂静的凉亭,洛铮才停了脚步,缓缓转身。
  芸生抬起了头,仰望着洛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夜色浓厚,她看不清洛铮的表情,只感觉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你都想起来了?”
  “对不起。”芸生声音已经变得扭曲,她哽咽着说道,“我来得太晚了。”
  洛铮的手停留在芸生的脸颊上,细嫩的触感让他心里有一些不真实感,可感觉到指尖有热泪滑过,他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接着将眼前的人拥入了怀。
  “我原本想着,你什么都不记得是最好的,所有的仇恨,都由我来承担。”
  “我怎么能忘记你。”芸生感觉箍住自己的双手越收越紧,她呼吸有些急促,且说话声音也开始颤抖,“我怎么能忘记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么多。”
  洛铮将下巴抵在芸生额头上,闭眼长叹,“这一世,我定给你一个美满的未来,护你一世安稳,一世欢喜。”
  “我信你。”
  ****
  初秋天凉,芸生只盖了一层单薄的棉被,却依然睡得香甜。
  次日天一亮,洛铮与洛雍便进了宫,而洛昀在几近午时才姗姗来迟。
  “你还记得你有这么一个舅公?”老太君见洛昀眼下青黑,便知他昨夜定又去鬼混了,“你舅公病重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良心被狗吃了?”
  老太君甚少说如此重的话,且平津伯平日里常常送一些稀奇玩意儿给定远侯府的晚辈们,当初洛雍初入朝堂也得了平津伯不少庇护与教导,因而洛昀如今如此表现,老太君定时气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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