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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号11

  11.
  离开麦当劳,我和反鐘继续在太阳底下奋战,沿着街区走,我们逛到了书局,我拉着他的衣角,直奔小说区,翻开藤井树的那本小说。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真的这样吃。」这面是介绍薯条的,又翻到前页「还有,光泉牛奶跟纯喫茶加在一起的甘甜奶茶。」
  我露出胜利的笑容。
  「喔,所以咧。」
  什么所以咧!!!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回答我所以咧!!!
  「我先声明,我讨厌喝牛奶,别妄想我喝什么甜甘奶茶。」
  「是甘甜。」
  「喝了嘴乾又甜的奶茶……。」
  第一次觉得彼此近距离,是坐在网咖包厢,我们间隔约五公分,各自登入金庸,找阿嵐。
  「阿嵐,好无聊哦。」没有交通工具,真不知往哪跑。
  友频对话框跑满我和反鐘的对话,两人一搭一唱,阿嵐屈服我们之下:「好啦!不然我们去海边。」
  海滨公园,距离市中心不到五分鐘,你就能拥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午后小吃店陆续营业,葱油饼、状元糕、蚵仔煎……每到过年可见长长人龙来祭拜五脏庙。
  这里主要分为三区块,以食物区为中心,往下走过沙地,爬上消波块,海就在脚下;往左走是新海滨公园,市府有意规画;往右走可直驱沙滩,但人烟罕至,很荒凉。
  来台东必游的观光景点,学生下课后的好去处,情侣约会的胜地
  阿嵐和紫婷站在长毛玉米摊前,紫婷是阿嵐的女友。她将其中一隻玉米递给我们:「唉唷,这玉米怎么看起来像长毛啦?」他咬了一口,应该是玉米的鬚鬚。
  买斜对面的粉圆冰。粉圆冰是一台小摊车,从父亲那代流传至今,几十年的老店,招牌很不起眼。
  「寒幽呢?」他站在铁阶上,视线里只有阿嵐和紫婷。
  因为不熟彼此的真名,称呼一律游戏代号,好家在我们的代号都念得出来,不然有些称呼太亲暱如:炫风小亲亲;或是太古典如:紫微子。不瞭解的旁观者会不会以为我们在拍哪齣古装戏,还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我就站在铁阶下,遮雨棚着实把我挡着。
  「寒幽在这边阿。」身高150,真的不高。
  「喔。哈哈,抱歉,太矮了没看到。」我想揍他,今天第二次想揍他,总有一天不把他丢进海里餵鯊鱼,我就不叫寒幽,我暗暗发誓。
  不过没关係,反正我的本名也不叫寒幽,嘿嘿。
  海风很凉,凉到心头,被嘲笑真不是滋味,风拂过脸颊,鼻间飘着海水的咸味,我们坐在石阶上,啃着刚买的碳烤,鸡翅、鸡屁股。小狗闻香而来,眼神直勾勾盯着骨头,摇尾乞怜。
  咻,完美的拋物线。好完美的鱼跃龙门的姿势,那隻狗帅气的在空中接过骨头,啃完鸡骨的残骸。
  解决完食物,望着海面发呆,打了一个饱咯残有甜咸薯条的气味,感觉上一秒才在吃,现在又在吃。
  「走吧,一起走吧。」紫婷说
  「去哪?」
  「当然是去玩水。」跳下石阶,我拍拍屁股的灰尘。
  逕自走向前方的石阶,此时他双手一撑,身手俐落的爬上去,他见我踌躇不前,又跳下石阶。裙子、夹脚拖,我要怎么过去。
  「好像需要我抱你喔。」他脸不红气不喘,一付理所当然。
  他拖住我的腰际,此时此刻,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霎那即是永恆』。心跳加速,脸微醺,两颊泛起一片潮红,像被夕阳染色的海面。
  「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我哼着歌。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忽然冒起细雨,随着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雨势逐渐增强,四狼狈的从沙滩爬回石阶,再走回广场,迅速发动机车,消失在海滨公园。老天是公平的,没有人能逃出雨的手掌心。
  「乱唱歌,带赛。」反鐘擦拭着头发,对我露出贼笑。
  「我哪知这么准,我又不是天神。」
  墙上的鐘发出整点报时的噹噹声,一看不得了,我大叫:「天啊!五点了,糟糕。」
  一般来说,妈妈差不多这时间下班,我呢,要乖乖待在家里,五点对我来说,如同凌晨三、四点,不回家注定讨皮肉之痛。我紧张,旁边的人也被我弄得急了,窗外还下着雨,我该怎么回家?
  我天真的给妈妈拨了通电话,撒了一个连我都骗不过的谎。
  「妈,下雨了,我现在在学姊家。」
  「学姊?什么学姊?」我小学六年级,你说,我的学姊该是小学几年级呢?
  我发觉我的智商很低,编织的谎漏洞百出:「毕业了,雨停他就会载我回家。」
  妈当然不相信,要我报上紫婷家地址的。虽然紫婷确实是我的学姊,但他现在已经20岁,毕业不知几年了。
  「我-死-了。」看向反鐘,发出求救讯号,表情一定很困窘。
  听见熟悉的车声,我硬着头皮走下楼,不安把我的影子拖得好长,妈摇下车窗,和紫婷打了招呼。
  「今天你跟谁出去?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学姊?」妈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问题『搭搭搭搭搭』射得我体无完肤。
  「和乔乔阿。」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避开妈妈的眼神,装傻到底。
  「我同事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麦当劳。」
  话说,从言论当中,想必大家略知我是个真性情的人,直话直说,不掩饰不造作,同时我也是个情绪溢于言表的人。徬徨、不安、震惊一瞬间全显现在我的脸上。
  「他看错了吧!」法庭上,讲求的是证据,我就跟你赌个苦无对证,紧咬秘密到底。
  妈可不是当假的,这些招数,说不定她小时候都用过了!
  「乔乔电话几号。」我知道妈要问乔乔什么,用膝盖想,用脚指猜我也猜得到。
  她不是问「你们今天去了哪里?有去麦当劳吗?」也不是问「那有谁去呢。」
  「乔乔,我是悠的妈,今天跟你们去麦当劳的男生是谁?」假设肯定句,高招呀高招。
  「乔乔,你可别诚实。」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可以跟乔乔心电感应。
  我现在好像铁盘上的牛肉,火一直烧着我的屁股,隐约传来烧焦味,啊,是煎熬。
  人家合作是天衣无缝,我呢,是天衣裂缝:「悠的网友阿!」她回。顿时,一道闪电打在我家门前,一记雷从我头上轰下。
  你就回到大牢里慢慢叫屈吧你。
  「来人啊~~~冤妄啊,台词不是这样啊。」无声的吶喊。
  妈摆起脸孔,劈头就问:「那个男的,是不是上次早上打给你的网友。」妈的准确度,胜过地震专家,气象局;我惶恐的程度,远胜于被最噁的蛇吓到。
  「大嘴巴,大嘴巴。」全盘托出今日行程后,我在心头狠狠咒骂妈的同事。
  我被禁足了,可恶!!!!
  「你们、你们、你们,我要把你们通通丢入海里餵鯊鱼,呜……。」
  下了车,我直奔房间,回想刚才面无表情的妈妈,直冒冷汗。我不知道下一步她会怎么做,而她做什么,我也不能反抗。
  「你就是那位反方向的鐘?」她循着来电纪录拨电话到阿嵐家。「我警告你,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小心我报警抓你。」
  脑袋嗡嗡作响,心空空的,敢怒却不敢言。我想知道反鐘究竟回答什么、他会做何反应?失神的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揣测妈妈那句话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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