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父亲的留言

  炎热的三月天，每个走在街上的人都汗流夹背，加上潮湿的空气，令人更加不舒服。
  然而在这样的鬼天气，却有年约十七、八嵗的少女在大街上拼命奔跑。
  个子约有一米七的她在人群中穿梭，实在非常特出。
  她将一头长发束成马尾，穿着白色上衣配黑色裤装，领口还系着领结，看起来应该是男侍应生的制服。
  她的身后有一名身穿黑色女侍应生制服的女子追了出来，叫道，
  「小律！你的背包！」
  原本还在往前衝的高挑少女来了个紧急煞车，然后掉头往回跑。
  来到追来的女子面前，少女説道，
  「谢谢你，芳姐。」
  说完，明眸皓齿的小律露出微笑，接过背包后，立刻又转身飞也似地直奔而去。
  她来到街角，三步并两步地从长长的阶梯一路跳着下来，长发随着用力甩动。
  她的耳际响起母亲刚才在电话中所说的话，
  「小律，有你爸的消息了！你赶快回来！」
  一想到这里，小律再次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
  当她抵达家门的时候，一见到来开门的母亲，马上紧张地问道，
  「妈妈，真的有爸爸的消息了吗？」
  看到女儿回来，杜太太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
  「小律，你快过来。这位顾管家说有你爸的消息。」
  小律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坐在最靠近门的米色沙发上，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这位被称为顾管家的男子年约四十五岁，样貌斯文有礼，两鬓有些微白，却修饰得十分整齐乾净。优雅如绅士的他出现在这间有些闷热的小型住宅单位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当小律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再次自我介绍，
  「杜小姐，你好。我叫顾之帆，你可以叫我顾管家。」
  听到母亲说他知道一夜未归的父亲在哪里，小律也顾不得和对方素未谋面，开门见山地问道，
  「顾管家，你真的有我爸爸的消息，是吗？」
  她边说边握住母亲的手，两人在顾管家对面的沙发坐下，紧张得都忘了给客人端茶。
  顾管家在准备开口説话的同时，正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小律。
  从她一进门，顾管家就开始观察她了。
  小律有一双美丽明亮的眼睛，望着顾管家的眼神纯真直率，让人对她容易產生好感。
  她白皙的脸庞因为刚才一路跑回来，现在双颊略带红润，反而更加俏丽。
  然而三人这样坐在客厅里，却予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让气氛变得十分怪异，更令杜太太和女儿小律如坐针毡。
  虽然已经请对方进来坐下，但是杜太太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到现在才问对方怎么认识丈夫，只能拼命回想丈夫的朋友之中，是否有这么得体的一号人物。
  至于女儿小律就更加不知道来者是谁了，只能看了看表情不自然的母亲，又望了望神色自若的男子。
  实在无法按耐住担心的情绪，小律终于开口，
  「顾管家，我爸爸现在人在哪儿？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面对神色焦虑的杜太太和小律，顾管家面带微笑地说道，
  「杜太太，杜小姐，你们别着急，请聼我说。」
  他略微换了个姿势，接着慢条斯理地説道，
  「我家主人姓尹，昨天在街上晕倒，幸好被您先生杜伟发现，并且救了他。等到一切都安顿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尹先生就留杜先生过夜了。」
  得知杜伟没事，两人这才放下了心，但是小律却又產生了新的疑问，
  「那我爸爸还在尹先生家里吗？为什么他没有跟你回来呢？」
  顾管家不慌不忙地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昨夜他和尹先生聊得太晚，觉得很累了，所以还没有起身而已。他又怕你们担心，所以我就先过来通知你们了，」
  见杜太太和小律的神情放松下来，他顿了顿，道明今天的来意，
  「尹先生十分感激，所以希望杜伟先生可以暂时留在尹家，担任他的私人助理。」
  对于顾管家的话，杜太太一时无法理解，
  「私人助理？我丈夫是个唱片行的职员，从来没有做过助理的工作。而且，他在唱片行的工作怎么办？」
  面对杜太太的提问，顾管家仍旧保持温和沉稳的微笑，
  「尹先生的身体不好，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办公。其实他只是和杜伟先生谈得很投机，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次轮到小律不解地问道，
  「就算是这样，我爸爸也不需要留宿在你主人家里啊。」
  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着顾管家。
  顾管家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俏丽少女，一边神色自若地解释道，
  「因为尹先生的生意遍布全世界，有时需要工作到深夜。」
  接着，他取出一个信封，以优雅的动作轻轻将信封放在桌上，説道，
  「这是杜伟先生三个月的薪水，而且月薪是他现在这份工作的一倍，他吩咐我先拿过来。至于他在唱片行的工作，我已经帮他辞职了。」
  「可是……」
  小律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顾管家打断了，
  「杜伟先生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是吧？」
  听到他这么说，小律和母亲互望一眼。
  情况确实是如此。
  但是小律还是说道，
  「我已经高中毕业了，正在等待会考成绩公佈，现在也有在打工。成绩一放榜，我就可以去找正式的工作了。」
  顾管家望向小律，笑说，
  「以杜先生现在的薪水，杜小姐或许可以考虑上大学了。」
  小律和杜太太听后，都很明白这是事实，而且也确实很让她们心动。
  见两人没有反驳，顾管家趁机说出结论，
  「就这样了，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向她们两人告辞，就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小律率先追上去，在顾管家离开之前，及时问道，
  「那我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顾管家堆满笑容説道，
  「杜小姐，等一切安排好了之后，尹先生一定会让杜先生偶尔回家来的。我回去后会告诉杜先生，让他跟你们联络，让你们安心的。」
  说完，他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留下满腹疑云的杜家母女……
  在接到父亲的联络之前，小律一直坐立不安地在电话旁等着。
  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是却完全不知道到底在播什么节目。
  至于杜太太，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而选择在厨房里洗洗刷刷。
  直到中午过后，她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女儿还坐在同样的位置，
  「小律，你不用再回咖啡座打工吗？」
  母亲的话让小律突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墻上的鐘，回答道，
  「我的班换成下午两点鐘才开始……」
  这时，电话终于响了！
  小律第一时间拿起电话，一听到父亲的声音，连忙问道，
  「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太太知道是丈夫打来的，慌慌张张地坐在女儿身边。
  杜伟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
  「小律，顾管家应该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们了，不是吗？」
  小律感觉到父亲的声音和态度聼起来和平常不同，但是又说不出那里古怪。
  她显然对于父亲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
  「顾管家是说了，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爸爸……」
  不知为何，杜伟像是不给小律进一步追问的机会，斩钉截铁地说道，
  「总而言之，我要留在这里工作就是了，有空我会再联络你们。小律，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言毕，杜伟就挂掉电话。
  杜太太看着女儿的神情，连忙问道，
  「你爸怎么说？让我聼。」
  正要伸手取过电话，小律却説道，
  「爸爸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杜太太脸上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原本以为和父亲通话之后，能够更加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然而现在的小律，却陷入比之前更加扑朔迷离的浓雾之中……
  电话的另一头，放下听筒的杜伟看起来很不安，脸色十分苍白。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样就可以了吧，尹先生？」
  杜伟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尽量克制心中的害怕。
  他不敢移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站在摆放电话的小柜子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对方沉默不语，杜伟不禁有些担心，毕恭毕敬地问道，
  「尹先生，顾管家，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我不离开尹家半步，也不泄漏秘密，你们就不会对付我的家人。」
  在杜伟的正前方，是一套深褐色的皮质沙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仍然没有出声，反而是站在他身边的顾管家开口说道，
  「这样就行了，我家少爷会遵守和你的协议的。」
  在这个午后，原本应该高挂天空的太阳却躲在层层的乌云后面，窗外没有一丝阳光。
  眼看就要下起狂风暴雨了，灰色的天空完全被阴暗笼罩，如同杜伟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