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想听故事吗？」他不顾我诧异的眼光，恣意的越过我坐在石阶上，我盯着他的背影，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脚就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傻楞楞的站着。
  此时的寧静，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转身想离开，他那低沉的嗓音却响起，「阿杰都跟你说了对吧？我的妹妹。」
  我征住，完全无法回头，只能背对着他。
  「国中的时候，我妈发现了我爸外遇，气得整天大呼小叫，整个家不得安寧，每天不是摔东西，就是对我爸拳打脚踢，连我她也不管，无论谁怎么安抚她，她都听不进去，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终于我爸受不了了。」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他全部都承认了，连外面女人的孩子都带了回来，我很想跟我妈站在同一个阵线上，但是看到她怯弱的躲在我爸身后，就有股衝动想保护她。」
  我好想开口叫他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能任由着他的声音不停地穿进我耳里，刺的我鲜血直流。
  「长期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其实不那么讨厌，反而渐渐地喜欢上了她，即便知道内心的感觉是不对的，我还是不顾一切的栽了进去，能撑一天是一天，但是事与愿违，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妈还是发现了。」
  「这次更严重，我妈不停的骂她，说一些难听的字眼，还说她配不上我，叫她滚越远越好，而我则是被关进房间里，他们用大锁将我锁在里面，无论我怎么哀求，都不放我出去，几天后房门开了，我第一个动作就是衝到她房间，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甚至冷清的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你知道吗？那瞬间我的心都凉了……」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我，眼底尽是悲伤，「都是我的错……我当不成一个好情人，甚至当不成一个好儿子……是我……都是我，这样的我，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吗？」
  我没有回答，就这么站着，半晌，才出声：「后来有连络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他吃不消，顿了几秒才开口：「没有，她跟我断了所有联系。」
  「还爱她吗？」声音沙哑的连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终究还是问了。
  苦笑了一下，他反问：「能爱吗？」
  「能阿，怎么不能。」我故作轻松的说着，但心就像被刺得千疮百孔一般，残缺不全，「古代的皇帝都娶近亲了，还不是能活着，那为什么你们不能？爱她就去把她追回来，与其在这里后悔，倒不如去她面前亲自确认，看你们是不是还相爱，如果是，那我没第二句话，我自动放弃；如果不是，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就碍眼。」
  说完话我马上离开，只有我自己知道，转身后落下的泪水是多么的滚烫，烫的我想尖叫，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是那种烫，却没烫到心里去，我的心……冷的直发抖……
  看似洒脱的话语，其实只是我用来掩饰悲伤罢了，我知道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盯着我，为了不露出破绽，我佯装没事，直直的朝着活动场地走去，一路上，看到我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盲目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晓嵐拉住了我。
  「你怎么啦？」
  「哪有怎么了，我很好阿。」我不解的看着她。
  她眼眶泛泪的盯着我，却一个字也不说，我伸出手替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干嘛哭？是不是蔡品杰学长欺负你？」
  她摇摇头，「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吓人吗？」
  「放心，我很好阿。」
  「好个鬼！在哭的是你你知不知道？」她吼着。
  我征住，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举起我的手往我脸上摸去，我呆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水痕，那一瞬间，世界就像塌了一样，重重压在我身上，可我却还以为一切都跟平常一样，没有改变，真正被困住的，是我。
  「我累了。」
  「我会跟他们说你不舒服，先回帐篷吧，要我陪你过去吗？」
  我轻轻的摇头，「不用，你去帮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慢慢的踱步回帐篷，我躺在睡袋里，却连一点睡意也没有，直到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我才闭起眼装睡。
  「学妹怎么了？」多多学姐关心的问着。
  「她不舒服，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我看不见晓嵐此时的表情，但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担心。
  周围的声音从吵杂渐渐地只剩下外头的风声，均匀的呼吸声从旁传来，我起身看着晓嵐的睡顏，替她多盖了一条毯子，心中不停的道歉，对所有人、所有的一切，还有最为我担心的晓嵐道歉。
  夏妤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倒呢？不过就是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世界末日了，就请容许我失态一次……明天醒来，我就会又是那个精神百倍的夏妤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