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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2)非执法钓鱼

  肖甜梨开始投入陈薇的寻人案。
  每一晚,她都工作到深夜。
  “你对陈薇说,尽量替她找到任向东的遗体。这是不现实的事。”于连和机器人一同走了进来,机器人给她送来了一杯牛奶。
  一起跟进来的还有小明这只嘤嘤怪。
  肖甜梨揪了一把小明的耳朵毛,才说,“程飞肯定知道他在哪里。让他自己说出来。”
  “程飞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又问。
  “不知道。我明天去程飞那边,了解一下他是怎样的人。”她答。
  于连又说,“你的姐夫慕教授,他是谈判官,审讯的技巧,让人开口的技巧,你学到了多少?”
  “几乎十成。”她得意一笑,“只要让我接触过程飞,我知道怎样让他开口。”
  于连自嘲一笑,的确,当初她不就是让他开口了吗!让他对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
  肖甜梨伸了个懒腰,觉得累了,于是将书桌上的灯关了,倚着椅背一边喝牛奶,一边说,“讲点有趣的来听听呗。”
  于连想了想,说,“从前,在比利时有一家百年老店铺,老店铺是做朱古力的。那一家店好老好老了,超过了六百年。在六百年前,一个叫丁丁的男孩子怀揣着做甜点大师的梦想,从小镇来到了布鲁塞尔。”
  “丁丁历险记的丁丁?”她听得咯咯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于连伸出手来,摸一摸她的发。
  肖甜梨感觉到了头发被抚摸的触碰感,而且这一次,他的影像没有因为彼此触碰而消失。于连说,“此丁丁非彼丁丁,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于连继续着他的故事:“丁丁原本只是自己做学徒,但后来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朱古力店。接着属于他的朱古力店开了一家又一家。后来,丁丁娶妻生子。他们夫妻恩爱,一生养育了十个孩子,十个孩子又成家立业,真正的枝繁叶茂,将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在全球都开遍了分店,有西点业、单纯的朱古力业、还有餐饮业,成为了欧洲庞大的西点王国。丁丁家族在一座山脉里隐居,他们的财富可观,于是买下了整座山头,更在山里建起了城堡。城堡靠着森林,城堡后花园原本有一道天然泉眼,用那个泉眼做出来的朱古力特别的清甜。”
  顿了顿,于连讲道:“后来,在丁丁家族最鼎盛时,天空上划过一颗流星。在丁丁家族的土地上掉落一块天外陨石。丁丁的子孙们利用这款特殊材质、形如金玉、又似钢铜的特殊元素陨石打造了一整座朱古力喷泉与喷泉池,朱古力喷泉又与原本的那道泉眼相隔不远,两两相对。而当第一缕朱古力从那个陨石泉口喷出来后,第一代的朱古力精灵就产生了。”
  “十夜,我想和你说的是一个关于朱古力精力的故事。”他在她脚边坐下,小小的脑袋无限依恋地贴着她的膝盖,他将头搁在她膝上,他伏在她膝上,仰起头来,用那对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眼睛看着她,温柔地讲道:“有缘的人,就能看到朱古力精灵。十夜,不仅仅是一个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朱古力精灵。当我伸出小手指,和那个小小的精灵的指尖对上,我就相信了一切。”
  肖甜梨怔住了。这一番话,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朱古力精灵。
  于连忽然抬起头来,脸向着她慢慢靠近,而他秀丽的眉目发生变化,已经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美得失去了性别,雌雄莫辨。
  “十夜,如果我是真实的,你会爱上我吗?我可以一直陪着你,陪在你身边。”
  “你会爱上我吗?”
  他一对深邃的眼眸,此刻深浓得看不见底,殷红的唇,雪白的肤,穿着一套绘有兰草的和服,看着她时,眼中有无限情意。
  他的唇触到了她的,蜻蜓点水。
  那么的轻,她全身一震,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唇。
  “你不是一个程序?!”肖甜梨很惊讶。
  于连说,“真正的于连和拥有魔法的朱古力泉做了交易。他每一次放出一部分血进泉眼里。他总共放出了六升血液。人体的全部血液就是六升。他将他的执念倾注进了朱古力泉里,所以我诞生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拥有于连全部记忆,以及整个人生的朱古力精灵。寄给慕姐夫的才是于连的程式。”
  “所以,我能触碰到你是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
  “是。”于连轻笑了一声,那眉眼又加深了一点,轮廓显出刚毅,已经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他对她展开诱惑:“所以,我也可以和你做。你感受得到我给你的快感。我拥有真实的躯体,温暖的血肉。”
  肖甜梨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他推开,“变回十岁再来和我说话。”
  于连很委屈,一下子又小了回去。
  又是那个楚楚可怜的,令人母性大发的十岁小男孩了。
  但肖甜梨看着他那张看似无害,实则坏得很的脸,十分暴躁。
  于是,她冷冷道:“给我滚吧!”
  梦中,肖甜梨很不踏实。
  她总是在朝着一个人跑,但她能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无论她怎么用尽全力,依旧追不上那个人。
  “阿十——”她在梦里哭着喊着。
  “十……”
  “阿十……”
  于连坐在她身旁,抬起手来,抹去了她眼旁的一滴泪,轻声叹,“即使吃下了冷情,即使你失忆了,依旧对明十念念不忘。”
  肖甜梨在迷茫里醒来,卧室漆黑,她隔着泪睫看到了一道颀长俊美的身影,他美丽又深邃的眼如黑夜,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轮廓,但他的叹息抚慰了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阿……”她嘴张了张,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在。”他道,是清冷的、磁性的盛年男人的声音。
  “于连?”她还处于半梦不醒的蒙昧里。
  “是。”他轻叹,“你刚才在梦里很难过。”
  所以,他就握着了她的手吧,她是有那么一些依稀感觉的。
  “这就是真实的你吧?”她又问,隔着茫茫夜色。
  于连答:“是。我叫于连,今年30岁了。”
  “十夜,我的心很苍老了。”他声声轻叹。
  肖甜梨猛然醒悟。
  他始终是吃人魔,他懂得心理控制,她不能这样随意由他拿捏。
  “你出去吧。这样半夜看到一个死人,怪吓人的!”她背转过身去。
  “我最怕鬼了!”
  于连又变回了十岁的小孩子,纠正:“我是精灵,不是鬼魂。”
  “别,打住!我寒毛都要起来了!”她赶他,心里寻思着怎么才能让一个鬼,噢不,一个朱古力精灵消失!
  ***
  程飞的侄女需要请一个上门授课的英语私教。
  肖甜梨关注这个信息很久了,也通过各种手段成为了程丽的私教。
  周日七点,她就起来做早饭准备了。
  程丽约的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的课。但肖甜梨早早就起来准备了。
  她正在吃着餐蛋面,配冰柜里堆满了的十色朱古力作为甜点。吃得正高兴时,她的门铃响了。
  于连一怔,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抱着她双脚求道:“十夜,不要给那个讨人厌的狗进来!”
  肖甜梨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景明明。
  肖甜梨很生气,指着他骂道:“明明是我哥哥!是我可以交付出生命的人!如果再被我听到你讲他坏话,我就让你消失!就算我现在还不能delete你,你不消失,那就我自己消失!我带上两只傻货搬出去住!”
  于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对漂亮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水光,他嗫嚅:“十夜,别不要我!我以后不说他坏话就是了。”
  于是,他让机器人去开了门。
  肖甜梨一慌,干嘛喝他,“你快给我消失!也不准偷听我们讲话!”
  于连俊俏的小嘴一嘟,就消失了。
  景明明摸了摸鼻尖,走过来道:“肖甜梨你这家伙还整了个机器人,你牛!”
  她煮了一大锅餐蛋面,于是给他装了一碗,再给他捞了一把她秘制的辣酱汁,问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
  景明明接过碗筷吃起面来。
  啧,别说,他这小青梅除了是个变态,还是一个会很做好吃的变态!他又哧溜哧溜地吸了半碗面条后,才说,“慕教授和我提了提你新接的案件,你今天要去替程飞的侄女补课?”
  肖甜梨斜了他一眼,“你让严文黑进我你电脑看到的?小心我投诉你!”
  景明明哼了一声,“这么横?哦,那你以后需要什么内线资料时,我也是不方便告诉你的。毕竟警方的事情都是机密。”
  肖甜梨将自己碗里煎得金黄焦香的培根夹到他碗里,嘿嘿笑道:“口误,口误。我不做亏心事,随便你看!”
  景明明沉吟道:“你过去那边还是得小心点,我在程飞家附近等你。对了,程丽怎么会住在程飞家?”
  肖甜梨说,“听陈薇说,程飞和哥哥的感情很好,但他哥哥死得早,他一死,程丽的妈妈连亲生女儿也不要,赶紧改嫁了。所以程丽从小就是她叔叔养大的。”
  景明明将查到的告诉她,“程飞经常往返祖屋,在夏海近郊的一座山的半山腰处。是座五层的村屋,他从小就在村屋长大,和爸爸爷爷哥哥住在一起。他们在当地是富户,山下一条街都是属于程家的。程家许多人在外面做生意,也买有房,但程飞喜欢住在祖屋。”
  他斟酌了下,道:“我觉得,真有什么证据,他更可能藏在村屋里,而不是城市里的公寓楼。”
  她还没有央求他帮自己,他就先一步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肖甜梨有点动容,轻声说,“明明,谢谢你。”
  景明明伸出手来,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道:“那你多做点好吃的孝敬我!”
  肖甜梨嗤声笑了,“行吧!”
  景明明在她家的一个小时,就出了好几次小意外。
  意外一,他去她的健身房打两下拳,结果顶灯和沙包同时砸下来,险些砸到他背和头。意外二,他想去厕所,结果在厕所滑倒,额头撞破了洗手台上的镜子。意外叁,他从楼上下来,再度脚滑了一下,几乎从二楼最顶级摔下来,幸好他一把抱住了扶梯才不至于摔飞出去。
  肖甜梨听见声音,赶过来时,他狼狈地从楼梯那跳了下来,一只脚跪在地砖上。
  他一抬头看见她,耳根都红了,说,“你家地挺滑,灯也坏。”
  肖甜梨摸了摸下巴,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拿出红十字箱,给他额头那个包涂药消肿。听见他“嘶”一声,她下手轻了许多,还贴着他额给他吹气,“幸好只是破了一点皮。被碎玻璃划到这么英俊一张脸可怎么办?!”
  景明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只关心毁不毁容的颜狗!”
  她嘿嘿笑,“赏心悦目谁不爱看?!”
  她叹气,“明明啊,你好像有点背啊!要不,还是别跟着我去了。”
  他双手一挽,“就去!”
  肖甜梨笑着哼哼,“你看你现在像什么?要不到糖的孩子?!景明明,要不要我给你录个视屏?你现在这样子挺无赖的。”
  他一掌将她凑近的脑袋拍开。
  他想拿水杯喝,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像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更把水杯里的水泼了自己一身一脸。
  肖甜梨:“……”
  景明明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枕,觉得刚才有股阴风吹向他。
  肖甜梨拿了干毛巾替他擦脸擦头,待她擦他胸膛时,手腕被他一把抓住,肖甜梨不明所以地撩起眼皮瞅了瞅他,他说话声变得沙哑:“我自己来。”
  外套太湿了,幸好里面的毛衣和衬衣没什么事,他将干毛巾在脖颈处又抹了一把,他本就是板寸头,也很快就弄得差不多干了。
  景明明才说,“你家简直像闹鬼。”
  她嘿声笑,“是你自己背,拿水杯手都打滑。”
  她进房间里去了,但景明明听见二楼传来砰砰乓乓的打斗声。他大喊了一声,“肖甜梨!”
  “没事。我马上下来了!打碎了一个花瓶而已。”肖甜梨对着十岁的小于连拳头脚踢,结果碎了的、破了的,是一地家具。
  于连很无辜,道:“我是精灵。只要我想,你可以触摸到我,但如果我躲开你,你就只能打到空气。所以,小姐姐,你还是对我温柔些好哦!”
  肖甜梨咬牙切齿:“你再捉弄明明,我就一枪打爆你个头!”
  于连微笑,一张漂亮的脸蛋像天使:“姐姐,你没有配枪哦。你现在不是刑警了呢!”
  肖甜梨哼一声,阴沉沉道:“枪支嘛,我还是有的。而且,我还会自制枪支。你要不要尝尝枪眼呢?”
  于连笑嘻嘻:“姐姐,我相信你很厉害,能用钢管造出枪来。不过你白费弹药啊,你打不穿我的。还是把弹药对准坏蛋们比较好。”
  她气冲冲地冲出去,才一拉开房门,就见景明明一脸诡异的看着她,他又看了看她身后,只有空气和一地破碎家具,他摸了摸鼻尖,问:“你确定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走了,赶过去程飞家,也差不多时间了!”她率先冲下楼梯。
  颇有那么点夺门而逃的况味了。
  一向的无神论者景明明再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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