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那时顾瑜芮所在的班级号称全校最吵的一班，每天都在吵。
有一次好像老师受不了了，找来隔壁班老师，当场对着全班说：「我不要你们了，我要去隔壁班教书。」
隔壁班老师应该也不想教我们班，顾瑜芮想。
两个老师站在门前演相声，记得好像还有些装腔作势的拉扯，总之，她们两个把顾瑜芮班上多数的学生逼到哭了。
顿时之间，顾瑜芮站在充满哭声的教室里，觉得好像不跟着哭一下不太好，所以就流出几滴眼泪。
只能说环境的影响真大。
但那时候会不会其实是因为手痠脚麻才哭的？顾瑜芮想，记得老师那时叫他们罚站，有没有举椅子就忘了。
当时有个全班最桀驁不驯的，总是惹老师生气的一个男学生，他没有哭。
老师就注意到他了。
「xxx没哭欸，那我去隔壁班教书了，再见。」说完，她作势要出去，又被隔壁班老师拉回来。
教室霎时哭声四起，都在挽留老师。
但顾瑜芮想那时候应该都是因为所谓环境影响。毕竟好像没差。
她也忘了那时候的那个男同学哭了没？就是忽然想起这件事，觉得很好笑。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老师的，但想起这件事的她，就是觉得做出这样的行为的老师，有些好笑。
「那么瑜芮老师，我们来上课吧。」
听到老师这么说，顾瑜芮收起失笑的嘴角，眼珠子在教室四周转了一圈，停在摆满童书的书柜上。
「老师要唸故事书吗？好啊好啊！」身后是某孩子兴奋的话语及其他孩子们的附和声。
顾瑜芮一笑，走进一看，她意外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一些平常她认为只有大人-而且是限定的大人-才会看的书。
「其实孩子们不太会来动这类书，偶尔有几个好奇拿起来翻翻看而已。」不知何时走到顾瑜芮身旁的老师说道。
顾瑜芮点头，想想也是，这些书的魅力对于幼龄孩童的影响可能远远不及有图片的图画书。
在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书上徘徊，顾瑜芮最后选择了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人鱼公主》。
「耶？老师，这本书我们看过很多次了啦！不要再唸这本书了！」
「对啊对啊！老师你唸别的啦！」
「不然老师，我有带自己的书来，我们唸这本好不好？」
面对这样充满反对意见的声音，顾瑜芮并不着急，也没有另选他书的意思。
站在白板前，她高举起《人鱼公主》，翻了一页。
再翻一页、又翻一页，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把书閤起，随意拿着，接着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已经对这本书倒背如流了，所以我今天也没有再唸一次帮你们复习的意思。今天，我要要求，换你们唸给我听。」
一说完，全班响起轰动的讨论声。
顾瑜芮和老师相视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丙举手，激动得就要跳起来：「我先说！」
「好，你先说，但要先等等。在这之前，老师这里还想徵求一个喜欢画画的人上台。」
「秦秦！」原本想说也许会像孩子丙一样是自荐，或者没人举手的状况，没想到现在本人不说话了，全班却异口同声地提名。
名叫秦秦的女孩也不害羞，自信地走上台，抬起可爱的脸颊看着顾瑜芮问：「要我做什么吗？」
顾瑜芮惊讶这班的孩子个个不像她印象中的那样，即使私底下顽皮，到了台上却常怯场，反而个个自信满满，活泼可爱。
「我想要你帮我把同学们说的故事，一格一格画下来，可以吗？」顾瑜芮蹲下身子，轻声询问。
秦秦听了，先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右手撑着脸思考，活像个小大人。
顾瑜芮也不催她，静静地等待她的答覆。
「好啊。」片刻后，秦秦扬起一抹接受挑战的笑容，说。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示意一开始毛遂自荐的孩子丙，顾瑜芮推到一旁。
秦秦也拿着白板笔在调低过的白板前准备。
「从前从前，有一个人鱼公主，她在达到可以到陆地探险的年龄限制那天，出了海，遇到一个王子。」
「刚好那个王子遇到大海，不小心掉进海里了，公主就把他救起来。」
「公主爱上了王子，回到海里跟一个老老的巫婆要了一瓶吃吃下去会很痛的药，想要变成人类跟王子结婚。」
「变成人类后公主被王子救起来，但是因为吃药后不能说话了，所以变成一个哑巴。」
「公主没有跟王子说她就是救王子的那个人，害王子误会另一个公主才是救他的那个人，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公主很伤心，刚好那天公主的姐姐们拿了一个刀子给公主，叫公主刺王子，这样公主就可以回海里了。」
「但是公主最后没有刺王子，所以她就变泡沫了！」
默默听着学生们一个个等着秦秦作画，接着轮流说着故事，顾瑜芮心中很开心。
多么和谐的一班啊。
「老师，我们说完了！」
「我也画好了。」
望向那被分成九个画面的《人鱼公主》，顾瑜芮拍手：「同学们，你们都超厉害的！老师很佩服你们！」
看着有些得意的孩子们，顾瑜芮忽然变了语气，低声问：「那么，你们对于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吗？」
「我们这次换刚刚没有说过故事的同学发表。」见孩子丙还想继续举手，顾瑜芮说。
「我觉得很伤心，为什么公主没有跟王子在一起？」
「我觉得王子很笨，都没发现谁才是真正救他的人。」
陆陆续续又多了几个发言，顾瑜芮点点头，问：「还有吗？」
说完，顾瑜芮看着所有同学，慢慢的等待，直到有个娇小温和的女孩举起手：「我觉得，公主很笨，为什么都不说出真相跟她的心意？」
顾瑜芮又笑了。
「是啊，为什么她不说？同学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不能说话！」
「可以用写的啊！」
「因为她不想讲！」
「因为她害羞！」
顾瑜芮点头，「老师也觉得公主可能是害羞。」说完，她又问：「各位同学觉得，这篇故事是个悲剧吗？就是不好的、令人伤心的剧情。」
孩子们纷纷点头。
「那你们可以帮我想想，如果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可以怎么做吗？」
孩子们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