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能控权
“对方飞船已经掠过金门跳跃点，现在借助航线推动力脱离恒星系引力范围，加速驶进虚空。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不会进入公共航道。和我们一样。”
“根据一般的航行规则，他们进入虚空之后将停止加速，调整航向检测设备进行跳跃前的各种准备，到抵达条件适宜的临时跳跃点进行空间跳跃，这段时间大约需要二十至二十五分钟。而我方飞船将继续加速，利用这段时间追赶并实现拦截。”
顾晗晗在中间，罗西和罗琳分别在她两边，围一个半弧站在舰桥中央主控台的一侧。罗西家的舰长则站在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对面，指点主控台上的星航图像向他们报告情况。在舰长的背后，是根据雷达探测扑捉到的敌方飞船的巨幅投影——一艘挂家族徽章的小型运输舰。
“船徽的纹章是波卢波家族的，是一个二三流程度的中等家族，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归属。这最麻烦，我们很难据此判定他们背后的主使者是什么人。这种灯塔星最常见的普通家族，实力不强也不弱，历史却不短，倾向什么没人关心，但却几乎跟能卫城的任何一个家族甚至宗主都扯上关系。其实连是不是波卢波家族做的还都不一定，船徽代表不了什么。挂靠在某个超能力家族的名下，出一笔钱买一个纹章做护身符是绝大多数黑船商人通用的做法。很多人都能轻易借到他们的船徽，甚至不必通过家族的侍从长。”罗西看向顾晗晗，“所以我不建议跟波卢波家族交涉，那是浪费时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不如直接动手。”
顾晗晗点点头，卫城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沼泽，只要陷进一脚就再也拔不出来。对待它的错综复杂，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快刀斩乱麻，一切用拳头说话。
“怎么动手？直接偷袭吗？”顾晗晗轻咬嘴唇，盯着投影中的运输艇，“我们的探查不会惊动他们吧？”
“不会，”船长回答说，“为了不在公共航线交通点留记录，很多离开放逐者星系的飞船都会选择在虚空进行跳跃。开启雷达探测，确保两只飞船间隔三千公里以上的安全距离，避免跳跃时相互干扰是常规做法。”
“所以飞船只能开到三千公里的距离，然后由超能力者靠近偷袭。”罗琳插嘴说。
她手里是那种型号运输舰的内部剖面图，手指间旋转一只能量笔：“我们现在需要他的具体位置来确定营救方案，还有飞船上高级能力者的部署——我知道这很难，但只能通过感应他的能量场这种间接的方式来推断飞船上对控制他的能量进行模糊推断。因为能量感应不是漫宇宙空间扩散雷达，只要一接近就会被飞船上的能量者发现并引起他们的警觉。试着感应一下，你的推测越精确，对我们下面的营救行动就有利。”
顾晗晗接过罗琳递过来的能量笔，先把安东尼的位置给点了出来。然而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去感应他的能量场——曾经运转自如能量场如笼中困兽，有纵横交错的能量线从不同的方位发出切入其中，残忍地拽扯撕拉着它，一根，两根，三根……一共二十三跟能量线，像二十三根狰狞的锁链，层层困着他，使他不能动弹。
顾晗晗心如刀割，强忍着难过和自责，将那些能量线在剖面图上一一标记出来。
罗琳非常吃惊：“这么清楚？”
“很清楚，”顾晗晗，“我连压迫强度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能量场有很明显的反馈。”
罗琳对照顾晗晗给出的反馈信息快速做了一番口算，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很不错，”她说，“如此明确且清晰的能量反馈，足以证明范围以内是在他的强场控制下，所以才能有余地给你讯号。”
罗琳在图纸上勾勒了一个环状。
“一个能量牢笼，”她解释说，“飞船上有二十三个七级能力者，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能量牢笼对他进行围困和封锁。但实际通过这个牢笼，这些七级能力者其实也被他困住了。他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传递信号，告诉我们可以放手进攻，不必管那些七级能力者。他们已经被他锁定，无力出手干涉。”
说到这里，罗琳不禁皱眉:“可他为什么要被他们围困，跟他们僵持，接受他们的挟持和封锁——这非常地不正常，如果那艘飞船上没有比他更高或者平级的对手在场，那么根据超能力第一定律，只凭强度优势的牢笼对他限制十分有限，他为什么不反击？”
顾晗晗心里更加自责难过了，眼泪汪汪地看向罗西：“昨天晚上他的能量场一直有强烈扰动，一晚上都是——”
对于生物电击与八级场的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冲突罗西心里其实也没底，但这个时候不得不安慰顾晗晗：“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他没受伤。他不反击，能量场就不会受重创，他完好无损地等到我们救援，这比什么都强。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赶到了吗？至少目前我们没有八级以上的敌人在场，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追上去就能助他脱困！这是个大好消息。”
“你说得对，罗西！”顾晗晗一抹眼泪，“我不能再浪费时间想那些没用的，我们得立即行动，去救他，他正等着我们呢！”
“有外力促使他能量场内部出现扰动，而他不能进行反击？”罗琳吃惊地看着他们，“你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她说：“我认为你们必须给指挥官和技术人员一个交代，否则这仗没法打。”
“住口！”罗西沉下脸，呵斥道，“记住你的身份，罗琳，你只有听命行事，而没有问任何问题的资格。该告诉你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该做的协助指挥官做好你的技术幕僚，而不是在这里问东问西，冒犯你的上司。”
然而，罗西不说女科学家自己也已经想到了：“天哪，生物电击！原来他们一直在使用生物电击对他实施震慑和封锁！他的敌人就是他自己！难怪他不反击！”
“我真走运！”罗琳眼睛里射出亢奋的光芒，快乐地几乎要用脚尖跳舞，“生物芯片与八级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研究领域的难题，因为样本太少了，太少了，根本就没有！哈哈，我是第一个观测者！”
罗琳搂住顾晗晗亲了她一口，迫不及待道：“太棒了！我们赶紧行动，现在就去救他！我已经等不及了！”
“你会知道为你的自作聪明将会有人付出什么代价，也许我早该送你去修道院或者训练营补补基础教育。”罗西把罗琳从顾晗晗身上扯下来，“现在闭嘴，确定了能量模型和对方部署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从现在开始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即就把你嫁给德菲林。”
“叫指挥官和其他人到舰桥来，”他吩咐自己的侍从，“我们敲定了具体方案就行动。”
罗西的指挥官是家族卫队的一名中级感知性，在扈卫队一班高级能力者之间战斗力当然是可以忽略不计，但临场反应和指挥能力的确强悍——事实上，这种已经掌握了战场能控主动权的仗也非常好打。罗西将作战目标和罗琳的情报分析结果交代给指挥官，指挥官当场就拿出了作战方案和详细部署。
根据指挥官的部署，他们将兵分两路。一路由丹阳为首的高级能力者扈卫组成的战斗分队，从四个方向对运输舰实施突袭，调动和吸引对方兵力。另外一路则由罗西掩护顾晗晗，直接切入目标囚笼，实施救援。其他人则充当预备队，在外围加以策应包围。一俟罗西和顾晗晗排解除安东尼的控制协助他脱困，就立即发动反攻。对包围网中的敌人，能活捉则活捉，不能活捉则就地围歼。
“围歼”两个字冷冰冰从指挥官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顾晗晗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亲历战场，此前，她从没想过“围歼”这个残酷的字眼会跟自己联系到一起，是由她背负这个“围歼”的责任。一切都来得未免太突然，晚上睡觉前她还是个两手雪白的纯洁天使，早上起床后她就成了下过屠杀令的嗜血魔鬼。但她什么都没说，和被勒令闭嘴的罗琳一样保持着沉默。
细枝，末节——现实的战场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教会了顾晗晗怎么做一个上位者。
目标和结果，如此而已。除此之外，都是细枝末节。谁会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为了无关大局的细枝末节纠缠纠结，甚至质疑和否定麾下的专业指挥官呢？
切肤之痛面前，一切其他都是无关紧要。
她得首先确保安东尼被安全地救出来，而在他脱身之后，整个局面的控制权就不在她的手里了。
“朱娅阁下担任预备队长，预备队同时承担接应任务，”指挥官最后部署道，“一旦对方出现援军，立即进行策应，必要时掩护各战斗分队安全撤退。”
他专门对顾晗晗和罗西做了解释：”作战启动以后，将首先对敌方通讯系统实施拦截和打击，切断其对外求援的通道，但这并不足以确保敌方不会有援军出现。”他郑重请求道：“所以一旦战局出现不可预料的变化或者逆转，请不要迟疑，立即在接应下撤退。”
罗西笑笑：“该来的总会来，如果真有能造成局面逆转的援军，接应也不是你能接应得了的。”
他看了看顾晗晗，就对指挥官下令：“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立即指挥其他人撤退，不用管我们了。”
指挥官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径直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