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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无耻篇

  他等待了整整七天,帝国正常运转,皇宫平静如常。留正抑郁,看来力度还是不够?6月1日他搬家,从临安城里搬到城外六和塔,在那儿继续“待罪”又等了三天,还是啥反应没,无可奈何的留正提笔写辞职信…
  按宋朝惯例,到这一步,除非皇帝连续驳回请辞,不然留正罢相是肯定的了?可赵惇有新招!他既不批准,也不驳回,不管首相大人怎样折腾,仍啥反应也没…
  连续被忽略,留正终于无法忍受了!独角戏是吧?没观众是吧?那我就唱到底!7月5日,他使出最后一招,把入仕以来历次升迁所有任命告敕都找出来,打包送进皇宫,以示与皇帝彻底决裂!
  “乞骸骨”这一招无比刚烈,可说再无丝毫转寰余地。相信全帝国的人都会喝声彩,首相大人有种。可惜的是,皇宫里仍沉默…
  这该死的沉默,直接把留正玩死了!他难道真想为了一政敌可能存在的升迁而辞职吗?一辈子熬到花甲之年才爬上帝国首相宝座,这时说下就真下、毫不留恋吗?留正有苦说不出,为实践诺言,还得从六和塔搬出来,住到更远些的范村僧舍里,做出时刻准备远行回乡的样子…
  唉,把自己顶在南墙上的人啊,想下来可怎么办呢?时间给了留正机会,他在范村里住着,看似逍遥实则煎熬地渡过了两个多月后,机会终于来了!
  9月4日是赵惇生日,当时叫“重明节”按例百官要由首相率领,集体给皇帝祝寿。
  首相?由于皇宫深处一直沉默,留正仍保有这一职位。那么他是去呢还是不去?留正去了,他穿起久违了100多天的首相朝服。意态昂然回到议事大殿门口,迎接他的不止是似笑非笑的百官,还有当头一棒!皇帝下令:这一次祝寿。领头不再是左丞相留正,而是右丞相。也就是副相葛邲!
  百官们的表情更微妙了,首相大人何以自处?是不是应拂袖而去,甚至自决于宫门之前?
  只见留正呆呆的站了很久,之后慢慢移动脚步,他…走进了百官的队列里,没自杀、没离开,他稳定地站着,非常平静…好一会。有人才突然间明白过来。首相大人站的位置非常讲究,一点都没违反朝廷制度。那个位置是给少保的,而留正除首相头衔外,还有少保一职…
  当天的留正站在官员队伍里随波逐流给皇帝上寿。仪式结束,他仍出城,继续去住范村的僧舍。而皇宫深处也没做出任何处理他的决定…首相还是留正。
  时光继续流逝,10多天后的16日,该给谢太后上尊号了。这仪式必须得由首相主持!再用副相,那是对太后的不尊重!终于在1个月后,赵惇亲自下旨给在范村僧舍里装十三的留正。让他回朝。
  这时期正好是南宋史上最微妙的一段。太上皇每天只是发呆想念儿子,但恪守风度,他绝不主动去大内探望。且还是风度的原因。他绝不主动插手朝政!李凤娘醉心于为李氏宗族争利益,别人的死活,她半点都不在意。首相留正在范村的僧舍里装十三,装得极其投入,全部政务都扔到一边…整个南宋朝局居然就是赵惇这神经病患者说了算!
  重明节那天,大臣们仍然旧事不断重提,要求宋光宗去重华宫见父!
  谢深甫这样说:尽孝要及时。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天下最伤痛的事。这时你不去见太上皇,要真等到太上皇千秋万岁之后。你懊悔无及!
  赵惇被震动了,当场表示:肯定去重华宫探望老父亲…在场的人一片漠然。没人欢呼庆祝。这样的命令太多了,天知道明天啥情况!
  转眼21日到了。这是赵惇说好要去重华宫的日子!还别说,等大臣、侍卫们在内殿的屏风前排好队后,皇帝真的盛装出现了。难道这次是真的?
  可…屏风后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拉住了皇帝!皇后李凤娘娇声道“天寒,官家还是饮酒去”赵惇习惯性地站住了,转身要往回走…
  大臣们再也忍不住了!这该死的女人果然肆无忌惮!深宫闱幕里也就罢了,居然当着大臣们的面也离间父子之情!
  陈傅良疾步上前,一把拉住皇帝的衣裾,要他立即出宫,接原计划办事!赵惇不理会,顺着李凤娘的手往屏风后面走。陈傅良也不松手,几步间就拉扯到了屏风背后!
  李凤娘火了,厉声呵斥道“这里是什么去处!你们秀才要砍了驴头吗”陈傅良无奈,只好松手下殿,放声痛哭。到这一步,李凤娘又胜利了,她用她的蛮横泼辣,毫不顾忌皇后体面的一贯作风,再次达到了目的!她应满足了,把大臣都搞哭了,这在宋朝已是宫廷雌性生物的颠覆性成就!可她还是不满意,听见陈傅良的哭声后,她立即派太监出来问“这是什么礼”儒家以礼治天下,大哭大闹算什么!
  陈傅良冷冷回了一句“子谏父不听,则随之以号泣”这是圣人的话!有书为证、有据可查,混账女人你懂什么!说完,陈傅良直接下殿,根本不再理会什么皇帝皇后!
  这下李凤娘彻底疯了!她在屏风后面气急败坏地下令:把陈傅良的所有权力全部剥夺、立即施行!
  这一切都在宋光宗赵惇的身边发生,可这个人从始至终一言未发,木然地任由皇后李凤娘颐指气使、呵斥廷臣如家奴仆辈!
  从这一刻起,大臣们对他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敬意都泯灭了!这还是个人吗?连自己生身父亲都置之脑后,不是人!这还是个男人吗?连自己老婆都肆意妄为,视其如无物,不是男人!之所以还对他跪拜叩头,不过是礼法所定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惇的蠢事一件件发生。包括留正的范村僧舍自我流放、包括蜀帅缺人死不承认…与之相比,每月四次的重华宫觐见都没人再提了,只是由负责起居注的官员每次记档。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是了!这种情况一直维系到这一年的庆会节,也就是太上皇生日的那一天…
  本月。西夏仁宗李仁孝去世,其子李纯祐继立为夏桓宗,生母罗氏被尊为太后。这次西夏人的传统将上演最后最经典的*…
  10月22日是太上皇赵昚的生日,这一天是躲不过去的!去年已经找理由不去了,今年再不去就怎样都说不过去了吧?
  大臣们早就领教了皇帝的各种无耻,为确保这一次的过宫成功,他们想到了打提前量,先期把最大那个借口堵死!他们纷纷上奏重华宫。要求太上皇不要再颁“免朝重华宫”的旨意!
  赵眘有苦难言,他怎知当年一句心疼儿子的随口话,会变成这样一条横江铁索,生生挡在父子之间,让全天下人想尽办法也拆解不开!除非他自己站出来澄清…可赵昚就不!他要面子,更不能伤着儿子的面子。但这回不行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年纪越来越老,他已承受不了…
  他想来想去,只好表了个态“自秋凉以来。每欲与皇帝相见。卿等奏疏,己令送给皇帝了”这等于配合了群臣,下令不许儿子免朝了!
  没有借口的赵惇依然我行我素。第二天太上皇生日,他只是派了右丞相葛邲率百官去重华宫朝贺,他自己既不去也不解释…反正就是这样,爱咋咋地!
  当天百官走在大内去重华宫的路上,途沿军民百姓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孝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本性,邻里间谁家孩子不孝顺,都会被大家唾弃责骂,何况作皇帝的身为天下之表率!如说这一天之前。是百官们对赵惇失去了敬慕之心。那么从这一天起,百姓们也开始了对他的鄙视!
  这些都是因果。都有报应的时候!报应的第一步是太学生们怒了!宋朝学生们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自靖康之变开始。国有大事,太学必争,太学生们以精忠无邪的热血对宋朝昏君庸臣们的败国丧邦之错有着绝决的反击,每一次都代表了公众呼声!
  这一次,太学生汪安仁集结了218名太学生,赴登闻鼓院投匦上书,要求赵惇马上去重华宫见父!另100多名太学生则认为这样太慢了,要转多少个程序才能到皇帝耳边?他们直接伏阙上书,到金殿外要赵惇立即处理!眼看一场声势浩大的学潮就要闹起来了,赵惇也似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对几个亲近侍从说:之所以不去朝见重华宫,是内侍(侍从不是内侍,不是太监)陈源、杨舜等不让他去的!
  侍从们先恍然,既尔大怒!该死的阉货,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定要除掉他们!可赵惇又拒绝!他反诘道“太上皇也有他左右亲信的人”他仍相信阉货们是为了他好…
  27日,宋光宗赵惇又一次出尔反尔!说好了去重华宫见父,可临到了又以病为由,推脱不去!这一次百官们以右丞相葛邲为首,所有、全部的官员一个不少,集体上书要求辞职!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已不能用人类准则来规范了。那么年老的太上皇还能有什么期盼?还有谁能拯救这对父子?
  还真有!从逻辑上讲:是上天吓疯的赵惇,那么能震慑他的,也就只有上天了!还真帮忙,老天突然间显灵!太阳出现黑子、太白金星在白天划过天空(地上还有地震)这两种天象是各种族的历法中的最强灾变,意味着会有大灾祸发生!
  赵惇怂了…11月15日,这货立即到重华宫向老爸报到!
  17日,首相留正的田园生活终于结束,赵惇派人召他回都堂理政。顺便说一句,同时宣布的命令里还有一条:姜特立仍任浙东副总管,但不必持诏入朝陛见了…
  两宋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皇帝、首相怄气,长达140天不见面,置国朝政务如儿戏的荒唐事件终于结束了…天下舆论纷乱,说什么的都有!两位当事人倒是非常平静,留正像没这些事一样,昂昂然飘飘然,每天上朝下班,毫无骄矜,更毫无愧色。皇帝神色欢愉,面对久不见面的首相晴空朗月,纤芥不存,之前互不相让的较劲都不存在…
  12月5日,赵惇再往重华宫见父,一连两次都表现得非常孝顺。赵眘幸福了,儿子终于来看他了,这是他最盼望的事!他是宋孝宗,是宋朝皇帝中最重视孝道的一个!一生中无论事关国家民族,还是他个人梦想,都能因所谓的“孝”字而屈从…他怎能忍受来自亲生儿子的不孝!
  这时他心灵安慰了些,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却不料上天是董事长,永远只会偶尔上班,说走就走的。无论太阳黑子还是太白金星,总不能永远震慑神经病儿子!
  天象消失,赵惇恢复原样…悲摧的父亲承受不住这种忽上忽下的落差,病倒了!
  本月,金章宗的亲叔叔、完颜雍最小的儿子、郑王完颜永蹈因谋反被灭族。
  绍熙5年(1194)正月初一新年,宋光宗赵惇先在大庆殿接受群臣朝贺,之后前往重华宫见父。
  3日,汉女李室儿被金章宗封为淑妃。其祖、其父都得以追赠官职。其兄李喜儿、弟李铁哥权倾朝野。
  11日,太上皇开始生病。
  21日,右丞相葛邲被罢。
  3月27日,完颜璟设立弘文院,专门负责翻译经书。
  太上皇从生病开始到现在已将近100天之久,儿子赵惇一直无动于衷,从没半句问疾之语,更不用说探望了…赵眘孤单地躺在病床上,人们有时会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他说他想去吴越边僻之地,在那里“自泯其迹”他灰心丧气,了无生趣…
  另一边,儿子却焕发了从所未见的生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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