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霸王降临，重瞳睥睨

  梼杌，四凶之一，传说是种人面虎身、长有獠牙和长尾的怪物，性格暴戾好斗、固执难训。
  照吕布的说法，梼杌为蚩尤寻得霸王鼎，以此让梼杌选中的使者‘霸王’，降临于世。
  霸王之勇，锐不可当，步战、骑乘、用兵皆是无敌。
  吕布已经是天下无双，但霸王的勇猛，尚在温侯之上。
  林宵眉头微皱。
  像霸王这种英雄豪杰，也会屈于蚩尤之下，为兵主征战效力吗？
  蚩尤固然是中洲三祖中的‘兵主’，执掌战争与兵戈，素来为天下英雄所敬仰。
  但那终究是傲气凌云、拔山盖世，纵使天下英雄结盟，也难当其勇猛的西楚霸王。
  就连始皇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又岂会心甘情愿地辅佐兵主！
  林宵心情微妙。
  总感觉……蚩尤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此番招揽过后，吕布虽然还要回到蚩尤手底下。
  但吕布透露出这个情报，就说明，自己的说辞，起到了一定效果。
  毕竟，自古能臣猛将，都难挡名垂青史的诱惑。
  正如林宵所言，吕布前世逐利，但重活一世，他有洗刷耻辱、扬名立业的机会。
  当然，背叛兵主，吕布极可能因失去蚩尤提供的源力，继而在这个世界消失。
  但他若继续为兵主效力，会给中洲带来更大的危难。
  这是“利己主义者”吕奉先极容易做出的决定，也是林宵不愿看见的局面。
  林宵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真到那时，我会亲自，将其埋葬。
  归根结底，吕布的下场，都难逃一死……只是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吕布是个文官，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而自己今日这番招揽，想必会让温侯，经历一番痛苦的抉择。
  林宵也并不急于一时。
  能让吕布心生动摇，便已足够。
  “温侯慢走。”
  林宵招手，一截树枝自参天巨树上脱落，飘向吕布。
  吕布伸手接过。
  “此乃建木枝，此方小世界的独有物，不为外界知晓。”林宵道，“凭它，温侯可以与我联络，且不会被兵主察觉。”
  吕布没有说话，伸手将建木枝揣入怀中，凝视林宵，凤目微闪，低沉道：
  “大丈夫存活一世，无非追求功名利禄……林宵，你所求的，又是何物？”
  “变强。”林宵回答。
  只有练级变强，才能通关这款游戏，达成身为一名玩家的夙愿。
  吕布微微一怔，道：
  “变强，又是为了什么？”
  温侯生于草长莺飞间的五原郡，练就无双武学。
  但当他第一次进入中原，立刻被那繁华缭乱的世界冲花了眼睛，心生焦虑与不安。
  他之所以如此渴望成为天下无双，为的正是，他第一次目睹长安城的繁华时，心中产生的那份憧憬。
  吕布追求武艺的目的，并不出于纯粹，而是出于渴望。
  出于对功名利禄的渴望，让他从荒蛮之地出身的贫家子弟，成为割据天下的无当飞将。
  “变强就足够了。”
  林宵反问道：“又需要什么理由呢？”
  《老子》云，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比别人强只能说是有力量，比自己强才能是‘变强’。
  吕布的目光变得严肃，好似审视一名‘纯粹’的强者。
  我不喜欢这种人，但这世道…不能缺了这种人。
  温侯收起建木枝，迈向秘境出口，传来他雄浑的嗓音：
  “你的话，我会记住了。”
  林宵微笑：“改日再会。”
  山河社稷图中，吕布的身影消失。
  将赤兔马骨交付于他，并出言招揽之后，自己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林宵转头眺望粼粼湖泊，目光闪烁：
  “果不其然，梼杌选中的使者，是霸王……”
  如果说，温侯是因对功名利禄的渴望，才成为无当飞将。
  那么，项羽，就是天生的强者。
  强得毫无理由，简直和开了挂似的。
  24岁会稽起兵，一人手刃数十百名官兵。
  25岁巨鹿之战，破釜沉舟，大破秦末名将章邯、史诗名将王翦之孙王离所率部众，以5万击溃42万大军。
  27岁，率3万人以雷霆之势折返彭城，朝汉高祖所率56万大军发起冲锋。
  3万对56万，离谱的是居然胜了，还是大胜，冲杀十余万人。
  观霸王一生，只要亲自带兵，就未尝一败，拥有历史级别的统御能力。
  其个人勇猛更是超出了人类范畴，连‘十面埋伏’都能被他撕出缺口。
  这才有了后人的评价：“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希腊神话里，特洛伊之战中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战力表现也没用霸王那般勇猛。
  若降临于这个世界，霸王必定是八阶圣域，远胜过那没有赤兔马的吕奉先。
  但他的性格狂傲，刚愎自用。
  饶是‘亚父’范增都难以忍受霸王的脾气，更何况是其他人。
  “不知道，蚩尤如何才能驾驭霸王……”
  林宵自语道：
  “若驾驭不住，估计有乐子可以瞧了。”
  ……
  泰山秘境。
  腥红云海涌动，蚩尤高据在王座上，青铜面具下流露出血红色的目光。
  祂脚底的平台上，梼杌两只长牙抵住青铜鼎，移动大鼎向蚩尤移动。
  吕布持戟而立，不动声色，投去视线。
  两日前，梼杌凭杀伐之气，寻找到青铜鼎的卖家，向卖家倾注一缕蚩尤气息，促使他成为兵主的狂热信徒。
  在卖家粗暴结束与拍卖行的合作，强行带回青铜鼎之后，梼杌却又诛杀了那名卖家。
  理由无他，梼杌不喜而已。
  相较穷奇，梼杌的性格更为残暴，在传说中亦以凶狠狂暴著称。
  而今日，梼杌为兵主进献大鼎，为的正是展开仪式，让传说中的西楚霸王，降临于世。
  吕布凤目中掠过一丝精芒。
  他如何不能激动。
  霸王向来是天下强者敬仰的英雄。
  即使与汉高祖相争，西汉的太史公亦对霸王浓墨重彩，甚至给他以帝王般的待遇，单独列出《项羽本纪》。
  而今，霸王即将由兵主重塑身躯。
  自己有幸，得见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风采！
  轰隆隆！！
  风云色变，滔天的血气在泰山秘境里翻涌，大量的杀伐之气涌向大鼎。那尊青铜大鼎辘辘颤动，竟凭空飘起，随血气一同飞向兵主的掌心。
  巨鼎不过兵主的手掌大小。祂两掌虚握成球状，其间飘浮着巨鼎，往其中注入磅礴如海的源力。
  喀啦一声巨响，那尊巨鼎开裂，在血色洪流的淘洗下碎成齑粉，又汇入杀伐之气形成的洪流当中。
  蚩尤眼底红光一现，那道洪流落向空地，逐渐现出一道身形。
  霸道无匹的气势凛冽袭来，如同撞碎不周山的磅礴之势，令人肝胆俱颤。
  穷奇愕然，吕布凤目微眯，蚩尤血红色的眼底露出一丝欣赏。
  那人体型魁梧，黑发略带白霜，黑铠黑袍，穿着雍容有帝王气度，周身气场霸气凛然。
  他的眼睛尤为特殊，一只眼睛中有两只瞳孔。
  这种情况名为‘重瞳’，传说唯有帝王贤圣方能拥有，霸王项羽，亦是重瞳。
  看一眼就人脊背发寒，若怒目相视，甚至能吓得敌将人仰马翻。
  这段史料还被如实记载下来：
  “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
  这其中原因，既有凛然的霸王气势。更因重瞳瞋目，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吕布凤目凝重，观察黑袍黑铠的霸王，心中凛然。
  在霸王的身后，他好像见到了高耸入云的高山。
  在这座巍峨大山前，任何强者都会心生气馁。
  但霸王不同。
  所谓力拔山兮气盖世，他的器量，足以推平世上任何障碍！
  项籍不喜不怒，呼吸平缓，仰起下颔，重瞳凝视王座上的蚩尤。
  他在降临于世的第一时间，气势就在不断攀升。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犹如实质般的气概，冲破霄汉。
  梼杌仰望天穹，却见云海遮蔽的天空，在项籍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不由瞪大眼睛。
  吕布不由攥紧方天画戟，心生敬意。
  甚至，没有动用兵主赐予的杀伐之气。
  仅凭个人气概，便冲破当世的桎梏，将自身勇武迈向圣者的高峰。
  当真是……千古霸王！
  实力迈入圣域后，项籍终于开口，看也不看侍立左右的穷奇与梼杌，傲视着兵主，发问道：
  “这是哪里？”
  带翅大老虎打量一眼蚩尤，迈步上前，讲解起它曾对吕布解释过的那番说辞。
  半晌，项籍抬起重瞳，审视着体型巨大的蚩尤，露出桀骜的笑容：
  “要我效力于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目睹始皇巡游的宏大排场，能说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千古霸王，岂会屈于人下！
  指挥历史级别的战役，在巨鹿之战以5万大破42万秦军之时，项籍不过24岁。
  真正的天之骄子，天生的强者，要他向人低头，无亚于让泰山折腰！
  蚩尤开口，嗓音可怖，恍如让人目睹见血海尸山的惨状，道：
  “若你背叛于我，失去我的力量，当即就会死亡。”
  吕布心头一凛。
  没有蚩尤的力量，就无法继续存活下去吗。
  项籍大怒：“我已是死人，死又何惧！看你杀气冲天，不似忠良之辈，给我纳命来！”
  异变突起，穷奇惊愕。
  却见项籍赤手空拳，重瞳叱视，蹬地杀向蚩尤。
  无形之气骤然从他身上扩张，犹如一座巨山压在吕布和穷奇的脊背，恐怖的霸气悍然笼罩下来。
  领域·霸王。
  将威压与霸气发挥到极致的领域，不论任何生灵，在领域内同项籍交战，气势都会削弱。
  蚩尤绽露血红色的目光，当即终止对项籍的源力供给。
  然而，祂向霸王鼎中倾注的源力，足以让项籍的生命，继续维系十天半月。
  嘭！！
  霸王的拳头，砸在飞撞而来的梼杌身上。
  梼杌未能想到，自己挑选中的使者，在降临的第一时间，就会背叛兵主。
  归根结底，那既是中洲绝无仅有的强者，亦是一名帝王。
  怎能要求项籍，向另一名帝王低头！
  轰！！
  赤手空拳砸出的力道，犹如雷霆万钧，震得梼杌骨骼碎裂。
  但梼杌的血性上涌，双目染红血红，悍然冲向霸王。
  “尔敢！”
  项籍嗔目斥之，重瞳里暴射出森然杀机，愣是让梼杌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趁这间隙，他一脚蹬在梼杌的头顶，朝着山林间一跃而下！
  虽刚来这个世界，但项籍听过穷奇的一番解释，能凭自身的八阶实力，能找到秘境的出口。
  梼杌回过神来，勃然大怒，跃下山林，追杀项籍。
  穷奇暗忖道：“梼杌压根打不过霸王，但它顽固不化，怕不是要被就地格杀！”
  话又说回来。
  挑人也是要看眼光的。
  穷奇看着吕布，越看越满意。
  虽然是个小人，但和温侯相处起来，总比和霸王共事，要来得轻松！
  这时，响起蚩尤威严的嗓音。
  “你为何不出手？”
  “无兵主的命令，布不敢轻举妄动。”吕布拱手。
  “好。”蚩尤道：“你去杀了那人。”
  兵主并不愿亲自出手。
  毕竟，祂出手会沾染因果，容易引来某些更强存在的注视。
  吕布凤目掠过凝重之色，再次拱手，道：
  “霸王之勇，布难及也。”
  能在乱世中成为割据一方的枭雄，吕布自然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没把握的仗，没必要硬打，更何况对手是西楚霸王。
  “那人赤手空拳，你有我赠予的神兵，却还会惧怕他？”蚩尤问。
  “自然是不惧怕。”
  吕布知道已无法再推脱，道：“只是，我担心，难以追赶上霸王。”
  蚩尤有所察觉：“你是何意？”
  吕布心知，进献赤兔马骨，极可能暴露自己曾与林宵接触。
  但若能让赤兔马重生，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
  “我托穷奇，在人世为我寻得这件宝物。”
  吕布低头，呈上装有‘赤兔马骨’的卡牌，道：
  “若兵主能让赤兔复生，布定能追上霸王。”
  蚩尤扫了一眼，道：“倒是匹神驹。”
  挥手间，血色洪流撕碎那张卡片，裹挟卡片里具现出的赤兔马骨。
  吕布虎目里闪烁一丝异彩，难抑激动，身躯止不住颤栗。
  嘶鸣声响彻云霄，汗血宝马毛发似火，龙脊麟蹄，神美丰骏！
  虎掌搭住赤兔的脑袋，温侯眼神动容，掠过罕见的柔情。
  “谢过兵主。”
  吕布目光凛然，提戟上马，战袍翻飞，雉尾鲜红，与汗血宝马相得益彰，拱手道：
  “布，愿效死力！”
  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吕布逐项籍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