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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桥(2)

  林沫靠在木製柜台上,侧过身来打量这间不太宽敞的接待处,只见典雅的玫瑰印花布窗帘旁,摆了一张略显突兀的单人沙发,陈旧的米黄色,在午间的阳光直晒下,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气息,林沫蹙起眉头,忍不住发问:「那是给房客坐的吗?」
  柜台小姐僵硬的笑着摇摇头,将金属盘子里的房钥匙和餐卷一併推至林沫手边,维持着一贯的微笑,却始终没有敢迎上她那双清冷的瞳眸。
  她没有打草惊蛇的打算,礼貌的道声谢后,拿着东西就上了楼。
  「4号房?」江承泽轻飘飘的根在她单薄的背影后,没能理解她方才为何提起那张沙发,倒是率先注意到了那把黑色的钥匙,瘪着嘴说道:「真不吉利。」
  的确,一般来说旅馆这种地方是会避开"4"这个数字的,可这里没有。
  林沫拖着行李箱到了走廊尽头的门前,脚下地毯的质感怪异,踩在上头令人有些不舒服,即便是在穿着一双气垫运动鞋鞋的状况下,她仍就觉得莫名吃力。
  碍于体质极阴,林沫熟练的从包里抓出一把黄符,和江承泽对视了一眼后,才小心翼翼的插入钥匙,推开乌黑的房门,「打扰了。」
  什么都没有。
  明亮的单人房内,窗帘静静至于落地窗两侧,正午的阳光毒辣,林沫被逼得瞇起了眼睛,江承泽见状立即向前跨了一大步,抬起手替她掩住了阳光。
  「你......挡住我的路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推开他,没想到一隻手就这么从他腹部穿了过去,当即僵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指尖颤抖着缩回外套口袋里。
  江承泽无辜的眨眨眼,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紧盯着她:「?」
  林沫后知后觉的烧红了脸,刚想要转过身去将门锁上,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车轮辗过地毯的细微声响,接着是成年人粗重的脚步声,先是停在了他们的门前,随后又推着不知道装什么的推车走了。
  「......」江承泽跟着屏息。
  「开。」林沫眼疾手快地拋出了一张符,只见泛着金光的符纸像是有自主意识,渐渐融入门内,很快的不见了踪影,她锁上门,冷静地开口:「这是隔音的,刚才那人绝对有问题,推着那么个大推车,好好的电梯不走,为什么绕来最尽头的4号房?」
  「刚才在楼下......」
  「沙发吗?我估计那是给这间旅馆的主人坐的。」林沫走到窗户旁,先是确认了一遍外头没有问题,才迅速将窗帘拉上,「如果是要给客人坐的,不会只设置一张,再者,那张椅子与其他装潢完全不搭调,如过只是放在那稍做替代的话,断断不会有那么严重的磨损,可是从它扶手处的痕跡来看──」
  江承泽皱着眉头,接道:「久经使用。」
  「是的,另外,我推测这个主人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品味和常人不太一样、喜欢抽菸,也爱喝咖啡或啤酒之类的饮品......嗯,当然,不排除可乐或茶类。」
  他诧异的挑了个眉,「为什么?我是说,如何得出?」
  林沫坐在床上咬着指甲盖,瞥了他一眼。
  「那张沙发的扶手和脚部都有菸灰烧灼的痕跡,若要更仔细一点,从扶手右侧的轻微凹陷可以看出来,那是人的手肘长期压在同个地方时造成的,但这范围太大,先不考虑。」她紧缩着眉,一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无端的严肃了几分,「再者,不修边幅是因为他喝东西时,应该常常滴到地上,导致地毯上出现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
  江承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你身上有出现什么怪异现象吗?」林沫话题一转,将视线投注在江承泽模糊的脸上,可能是他身上还是穿着地一次见面时的黑衬衫,才会导致那截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在林沫眼里显得异常苍白,「我觉得......敌人不会只是让你魂魄与肉体分离那么简单。」
  江承泽身体一僵,反射性的将手背到后头,贴近墙面,笑着说道:「什么意思?」
  林沫见他反应不对劲,知道自己的猜想估计是成真了,暗地里那帮傢伙手段高明,也不知道会下什么咒在江承泽这个倒楣鬼身上。
  「好了,别藏了,手上是吧?伸出来。」她从床上站了起来,踩着刚换的绒毛拖鞋,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说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我是专业的,你信不过我的话,就只能指望我奶奶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怕林沫生起气来又不待见他,连忙顺从的伸出那隻惨不忍睹的右手,没想到一伸出来他就后悔了。
  「这还不是大事了?你这是被下了恶咒你知道吗?」林沫见到那刺破皮肤肌肤的勾状藤蔓,当即气急败坏的骂道,「这个咒是剧毒,你每过一天,就会被这穿骨的毒藤缠上一点,等数字到了"0",就会长出一长嘴来,吞噬掉你的魂火,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吞火藤,林沫小时后在古籍里读到过,以活人为药引子,种到人身上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还会綑绑着魂魄直到魂飞魄散为止,是最为恶毒的术法之一,发作时间有长有短,长则一年,短则三日,江承泽身上的,已经是十分完整的吞火藤了。
  「真是些疯子!疯子!」她咬牙低骂,摊开自己的手掌,捏住两侧眉尖向着中间轻捏,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对上江承泽那双惊恐的眼睛,她又不受控的涌上火气,「你得多疼啊......」
  藤蔓会鑽入他的肌肤,撕咬他的血肉,一点一滴的将他体内的魂魄吸食殆尽,那种在皮下涌动的火辣,如火在烧的折磨,得多难受啊。
  「没事、我没事!不就是剩二十天吗?」江承泽回过神来,额角一排冷汗,虽然吞火藤听起来的确很令人畏惧,可林沫这副模样却让他更加在意,「我们赶在那之前解决不就好了吗?」
  林沫深吸一口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转身整理行李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旅馆大门口,矗立着的女神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对准二楼4号房的窗口,短暂的闪了几秒红光,原来里头大理石眼珠子早被挖了个空,取而代之的,是两颗不明显的微型摄影机。
  「老闆......4号房有客人了。」
  女人的声音不太清晰,混杂着惧怕的喘息,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听见后,吹了声不着调的口哨,「今天也不是太倒楣。」
  「那、那今晚要动手吗?」
  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见电话那头传来酒罐轻撞桌面的声响,男人深吸一口气后,笑道:「何乐而不为?」
  东城的夜晚,可是属于鼠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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