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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了吗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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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研那一年,樊苓在她临近毕业时打来一个视频通话,说收到了她高中时候班主任的两封信。
  一封是和物理老师的结婚请柬,另一封上面什么也没写。
  彼时宋梨因正从繁忙结业里抽出时间在官网上订音乐节的现场票。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恍惚了下,想到祁飘、张自牧这些老师。
  很多人忘了很多人。
  但她们这一届作为祁飘当班任带的第一届学生,不仅收到了结婚请柬,还有当时祁飘对她们的承诺。
  在高三接近结束时,祁飘向班上50个人各自发了一个大信封。说把对自己几年后的期待写进去,等大学毕业后就寄给大家。
  不过规规矩矩写信的同学还是很少,宋梨因记得当时是同桌的王嘉芙就是直接塞了一张难得考满分的生物卷子进去。
  而她也想起来自己的那封和另一个人做了交换。
  像是怕那封信弄丢,宋梨因捏着手掌,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妈妈,您能帮我寄过来吗?”
  “请柬还是信啊?你是赶不回来参加你老师的结婚酒席了。”樊苓看了下日历,“我下个月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那一起带过来?”
  “信,可以先寄过来吗?”
  一封邮件在这个信息交流的年代显得弥足珍贵,飘过大洋的国际物流费时8天才到宋梨因手上。
  那天是音乐节的第一天,她没急着赶过去,拿着那封有些厚重的信封在校园一角打开。
  nameastarlive的电子证书,上面的年份显示在她高三那年。
  许洌以宋梨因的名义买了一颗离cx330距离最近的星星,取名叫“lx2”。
  精致的硬纸盒上有行官方网站雕刻的字:就算距离最近的天体有上千光年,那也比别人更挨近你一点。
  再往下,是一行钢笔手写字。笔迹经好几年的年岁,变得有些模糊,依稀辨认出上面写着一句———
  “以后没有星星会孤独了,你也一样。”
  第60章
  正值工作日的大下午,保龄球馆里空空荡荡,连个进球的声音都没有。
  辛梦抱着笔记本进屋,才看见按摩椅上躺着一个人。
  椅子也没启动,宋梨因半蜷缩在椅子上,外套盖住小腹,碎金色高跟鞋边上是专用的保龄球拖鞋。
  她微微卷起的栗色长发披散了大半张脸,长睫一动不动,看上去睡得很踏实。
  说好的来打保龄球放松呢,居然在球馆睡着了。
  辛梦挫败地撑着脸在边上整理税务表,敲敲打打好半天,任务才完成一半不到,倒是边上睡得昏沉沉的宋梨因嘤了几声睁眼了。
  “宋律师,我真服了自己了!学什么法啊,好歹我也是托福考107的小学霸,可早上那个会议上听都听得自闭,现在搞半天还没把文档弄出来。”
  “……”
  辛梦也没侧头看,边敲着键盘边诉苦。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差啊,我小时候还以为巴金是外国人呢。谁能想到若干年后,平平无奇总闹笑话的我才22岁,就已经站在世界中心的办公楼里了!”
  见后边一直没回应,辛梦转过身:“宋律师,你又在发呆呢?”
  宋梨因头发有点乱,未施粉黛的一张脸被趴着睡的姿势压红了一片。她慢吞吞地掀起眼皮,手支着太阳穴那不语。
  辛梦做了她手下近半年的实习助理,因为年纪没差几岁,多少也了解点她睡后起床气的习惯。
  放低了音量问:“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么大的空调还能出汗。”
  “差不多。”她刚睡醒的声音很轻软,思考得也比平时慢很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刚出国读书那会儿也老做噩梦,丧尸和红外线在我梦境里一直穿插。”辛梦好奇地趴过去,“你之前不是在这上过学嘛,怎么现在来出个差也水土不服啊?都梦到啥啦?”
  宋梨因拿了瓶冰矿泉水,咕噜灌了一大口,才缓声答:“很多。智齿、篮球、校服。”
  汽水、纸条、前后桌、下课铃、数学题、小卖部……很多,很多。
  “你这是梦到……”辛梦听着有点不对劲,斟酌了一下用词,“梦到初恋了吗?”
  宋梨因捏着冰水的瓶子,指尖泛白。有几分如梦初醒的意思,喃喃低语道:“原来是初恋。”
  她还以为只是一文不值却再也回不去的十七岁。
  果然,人的一生真的只有一个夏天。
  大学毕业、读研考证、步入工作,后来这几年实在混乱又仓促,也不再是会刻意逃避或特意想起这些回忆的年纪了。
  宋梨因着了凉,有点鼻塞。慢腾腾地把外套穿上,手蜷在袖子里。
  辛梦有点惊讶:“不过从来没听过你说初恋诶,是大学时候吗?”
  她不想多谈:“很久以前,都快记不清了。”
  辛梦给她递过去一包纸巾,随口说:“很久没想起又突然梦到,可能是因为你的大脑在提醒你快要把他忘了。”
  宋梨因垂眼,彻底不聊这个话题了,转头看向外面的天气:“阳光真好。”
  “是啊,夏天又要到了。”
  这次因为泓远公司的案子在美国待了近三个月,这是宋梨因通过律协考核、转正后单独完成的第一桩非诉讼案件。
  光是和那帮金融界的老狐狸们周旋就一直在拖进度,中途还不免向同样是开公司涉及外贸业务的樊苓请教。
  “……说到底他们那分公司搞的是游资,完成mbo之后就又是另一副做派了。”樊苓正要睡下,靠在床头和她打电话,“我记得你本科那会儿是不是也修了经济学?”
  宋梨因扶了下耳机,边赶飞机,点头:“就俩学期,什么也没学会,而且现实和课本有很大出入。”
  樊苓笑了笑:“你学术味太重,他们见你年纪轻轻,就更没个好态度了。不管怎么样也谈了几个月,都弄完了吗?”
  宋梨因淡声:“合同已经签了。”
  辛梦取好了登机牌过来,宋梨因抬腕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妈,我先挂了。登机。”
  “好,注意安全啊。你生日回家吗———”
  话音刚落,那边铃声已经挂断。
  樊苓眼皮微阖着,失落地握住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渐渐熄灭。
  过会儿,发来消息的是她好友介绍的麻将牌搭子。
  一条四十多秒的语音,像是喝多了酒,话语颠三倒四:“樊妹子,还记不记得我外甥啊?就是年底的时候,你和你女儿吃饭在餐厅那天碰见我们。我寻思着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要不认识认识?你家小宋有没有对象啊?”
  一到二十四、五进入职场的女性就必须直面这些问题。
  樊苓虽然年龄大了,但还好也没在这方面多问过自己女儿。或许受家庭因素影响,她想起这几年宋梨因身边似乎确实没再出现过哪个异性。
  宋梨因这几年尽心尽力地做着一个完美的女儿,就像她也在努力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一样。
  她以为少女十几岁的叛逆可以在羽翼未丰时慢慢被矫正,但事实并未如她所愿。
  从大学开始,宋梨因就划着亲属卡,不再说起之前那些会还钱和家里划清关系的傻话。
  她很早就出去实习,往上一层一层地爬,该用到家里资源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别人聊起她这个有本事的女儿,总是不免羡慕。
  但这种家事从来都是冷暖自知,樊苓不愿意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但她的确觉得宋梨因越来越薄情了。
  她不再是小时候对着一只流浪狗都会驻足关心半天的天真小孩,也不再是会受了委屈把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单纯少女。
  她敷衍又疏冷,在这个年纪就努力地隐藏情绪,却依然没收敛住那份越来越明显的尖锐和利刺。
  她像自己,却远胜自己。
  樊苓低着眼,把消息回过去:「谢谢抬爱啊姐。不费您这个心思了,我女儿目前还是想以事业为重/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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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派几个月回国,律所都焕然一新。
  前台的小莫换成了小露,见到宋梨因这张生面孔径直往里面走,赶紧拦着:“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
  “我要预约?”同样没搞清楚状况的宋梨因指了指自己。
  “……”
  小露今天还是上班第三天,看见她一脸自信的样子不免心里都七上八下了,难道是什么重要的vip客户吗?
  看着是挺有明星样的,但她自己一个资深追星族,在现下当红女偶像里也没见过这么一张脸啊。
  宋梨因好歹上了几年班,看了眼她胸口的工牌就了然,提醒道:“我刚从国外回来。”
  “国外?噢!是来面试的吧?”小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边准备访客登记边问,“你是海龟吗?那国内法应该不太了解吧,祝你能分到一个好律师的手下实习。”
  徐璟同律所算是京市综合实力排名前几的律所,来这做实习的估计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指不定就是自己的学弟妹。
  宋梨因一身定制西服套裙,妆容精致。姣好身段半伏在案台上,故意逗她:“那你觉得哪个律师手下好混点?”
  “这我也才来没几天。不过三个par你就别想了,肯定是从他们手下带出来的小律师们里选吧。”小露年纪小,一看就是个在校大学生,嘴里没个遮拦,“徐par手下人都满了,官par太冷了,不怎么收人。你可能会分到邓par手下那几个小律师手里!”
  宋梨因百无聊赖地踮着高跟鞋鞋尖,红唇一扬:“功课做得不错啊。”
  “那当然了!做前台也不容易的好吧!”小露一被夸,更膨胀,继续给她透露,“邓par手下女律师多,她人也和善。”
  宋梨因逗道:“邓par手下有谁啊?有没有一个姓宋的?”
  “有啊!一个宋律、一个卢律。好像还有一个也是海归,盛律,不过这个姐姐有点……哎,你进去了就懂了。”
  宋梨因正要笑,听见楼梯那有人哒哒哒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那位海归盛西惜。
  “哟,一回来就和我们的新前台聊上了,宋律真是好悠闲啊。”说完,盛西惜又转过头看后边的人,“邓par你看呐,你还念着她是不是倒时差,其实人家好着呢,说你让我去还不让。”
  邓璟倒是没应她的阴阳怪气,朝宋梨因抬了下下巴:“回来了。”
  宋梨因点头:“嗯,邓par早。”
  “刚徐par还说到你。我昨晚看过邮件了,下午来复个盘。”交代两句,邓璟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边出门边数落了边上人一句,“别一天到晚盯着小宋,这案子让给你有什么用?什么时候你能把usbar(美国律师执业资格考试)拿下再说。”
  看着邓璟走远,盛西惜气得把矛头重新指回来:“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多考了个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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