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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10节

  苏篆启和关池央在苏漾面前对司景行的事情讳莫如深,草草几句将苏漾打发了,便叫她回房间调息。
  苏漾这几日也确是没怎么休息好,回房后打坐了一会儿,便爬上了床榻。
  睡意来得很快,只是这几日习惯了司景行睡在旁边,身边骤然空下来,便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苏漾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认命地坐起来,打着呵欠去点了一炉安神香。
  香雾萦萦袅袅飘散在房里,她抱了一半被子在怀里,终于安然睡过去。
  那枚双鱼玉佩在她胸前闪了闪,一下比一下急。苏漾皱了皱眉,似是极为难受,抬手扯皱了衣襟。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太过光怪陆离,让人记不清楚。
  她似是在一片废墟之上,脚下处处是焦土,风声猎猎,周遭一片漆黑。但与她感知到的场景不符的是,此地充盈着极为纯净的灵气。
  此地灵气的纯净程度远超她认知——无论是龙族一脉吸收转化的沧泽灵气,还是沧泽其余诸境依靠着的灵脉中的灵气,与此地灵气相比,简直都像是掺了沙子的水一般浑浊不堪。
  苏漾试着吸收周遭的灵气,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开始隐隐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
  几乎是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她胸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骤然的刺痛让她完全清醒过来。
  忘忧山。
  司景行骤然睁开双眼。
  他从床榻上下来,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打开。窗外正逢日出,太阳自云浪中露了一头,霞光自天幕平铺开。早春的风里仍裹挟着寒意,从窗子一股脑灌进来,房里霎时冷下去。原本在房间角落里安静趴着的小白也竖起了耳朵,警觉了一会儿,才将自己重新团成一个球,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司景行瞥了它一眼,又望了一眼望辰宫的方向,抬手关上窗,眉眼间俱是不耐:“麻烦。”
  也不知说的是兔子,还是别的谁。
  他起身换了一身衣裳。
  那玉佩本不必他天天在其周围的,许是苏漾这一阵子身子亏虚得太厉害,压不过玉佩里的东西。
  司景行刚走出忘忧山,便似有所感,随便选了处荒山拐进去。
  不过是初春,林子里的花还尚未开开。他停在一株桃树下,随手折了一段桃枝,在地上一点。
  邀天期结界隐秘张开。
  “神君。”身后跟来的人恭谨跪下,低伏着身:“属下罪该万死,万万没料到渊境竟会这时候对神君出手……”
  司景行转过身来,那人骤然噤声,一时只余长袍曳地时的窸窣声响。司景行垂眸打量着手中桃枝,淡然道:“做好你们分内之事。”
  渊境这场试探全然如他所料——亦或是说,是他刻意推动了他们来试他。而他也给出了渊境想要的反应。
  不然,渊境如何放得下心,将试炼定在剑冢?
  司景行的视线从桃枝收回,看了恭敬伏在自己面前之人一眼——有些东西,他们不必知道。
  那人察觉到神君的视线,将身子伏得更低,“属下明白。”
  司景行转了转手中桃枝,转过身走时随手将它往一旁一抛,桃枝落地的那刻,结界消散,那人也瞬息退了下去,半分气息都未留下。
  苏漾将自己收拾妥帖,便自觉坐到蒲团上,开始打坐调息。没过多久,听见门前有人叩了两声,她眼皮都没抬:“苏浔?”
  苏浔倚在她房门前,“啧”了一声:“听说那日司景行也没回去。你紧赶慢赶,空空落了一身毛病,早知如此,何必抢那道劫雷?”
  苏漾看他一眼,“他回不回是他的事儿。早知如此,我也还是会抢那道劫雷。”
  “若不是我亲眼看着你从蛋壳里头出来,有时候我真要疑心你的原身不是条龙,”苏浔一顿,“这样犟的,怕得是头驴。”
  苏漾顺手抄起案上的小花瓶朝他砸过去,苏浔早有预料,稳稳接住花瓶,反手远远扔过来一只小瓶。
  苏漾忙不迭接住,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瓶子一嗅便笑起来,决定短暂地原谅他一会儿,“通天露?”
  苏浔往屋里走了两步,将花瓶放回去,“早便取回来了,怕送去忘忧山会被父皇母后察觉,到时候便替你瞒不下去了。”
  苏漾将瓶子盖好,佯装关切问道:“可有受伤?”
  苏浔冷笑一声,“你隔了这么久才舍得回来,什么伤也养好了。再隔上半个月,这通天露你也用不着喝了。”
  苏漾本想说司景行早便替她取过了通天露,她也早便喝过了,但转念一想,通天露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况且他一向和司景行不对付,若是知道好不容易取回来的通天露都让司景行抢了先,还不定要暗暗刺司景行多少回。
  这样一想,她干脆当场喝了一口,果然眼见着苏浔心情好了一些。
  她刚将通天露搁下,便见苏浔将什么东西放在案上,朝她这边推来。
  是颗泪滴状的鲜红鲛珠。苏漾拾起来对着光端详了一会儿,“鲛人血泪?”
  “不错。”苏浔坐到她对面,“这滴鲛人血泪里凝结着百年精纯修为,鲛人与我们同属沧泽水系,若能悉数吸收,对你现在这境况是大补。”
  昨日听她说试炼定在两年后的剑冢时,他便隐隐有些担忧——苏漾在化神大圆满卡了足足六年,如今终于迈入洞虚境,却也是境界不稳。若是就这样放她进剑冢试炼,怕是难保万全。
  “鲛人血泪……”苏漾努力回想着在学宫时看到过的内容,“是鲛人临死之际,有心愿未了遗恨未消,便会凝结毕生修为于一滴血泪。只消进入血泪里的幻境,在幻境中解开鲛人心结或是达成其心愿,血泪消融之际,便可吸收血泪中蕴藏着的修为。”
  鲛人一族,天生貌美却不擅修行,于道途上很难走远,又因着泣珠织绡的天赋,常常被人觊觎,极为弱势——弱势到连有遗恨未消都要靠捧出生前的全部来诱惑他人伸出援手。
  “鲛人血泪给你,但能不能取到其中修为,便端看你自己的了。”
  苏漾将鲛人血泪在手中抛了抛,“一个人入幻境太无聊了些,我等司景行一起。”
  提到司景行,苏浔脸色差了三分,“若不是为了他,你何必走到这步田地?司景行当年娶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不过三年,他便能把你照顾成这副样子?”
  “这也怪不得他,”苏漾下意识替他辩解,“他平日把我照顾得很好,再说父皇母后都能放心,唯独到了你这儿,就看不到他半分好处?”
  “他的好处在哪儿?是让你一个人整夜整夜地等他回来,还是连累你境界不稳?”苏浔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司寇钧的一部分,即便是善念的那一半,但那位魔神的善,又能到什么程度?”
  司寇钧那时候离他和苏漾都很遥远,诛天之战发生时,他都尚且还是枚未孵化的龙蛋。沧泽对这段过往三缄其口,他们能知道的,不过寥寥。
  传言中的司寇钧,抬手间便有翻覆之能,沧泽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唾手可得。可司景行却不同。司景行神魂不全,道途寸步难进,又没了“司寇钧”时期的记忆,失去所有被拉下神坛——这个身份于他如今而言,更像是一种折辱。
  司景行在惊天境,名为安置,实则拘禁——各境都并不想安置这么个大麻烦,所以苏漾同司景行成婚时,各境巴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云境来。他在惊天境限制颇多,苏漾嫁给他,给了他望辰宫的身份,让他能够在沧泽十八境来去自如,至少不必再拘于惊天境。乃至于云境最好的一切,都被送到他面前来。
  苏漾现下眼里心里都只盛得下他一个,对这些虽不说是毫无所觉,至少是不愿深究。但他是她兄长,他不得不替她计较着。
  他有时甚至疑心,司景行从娶苏漾开始,便是另有所图。
  他话音刚落,苏漾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便听见外头关池央的声音传进来,“漾漾,景行来了。”
  苏漾在听见司景行的名字时,便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立马起身往外走。苏浔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样子,便知道方才这番话她是半点也未能听进耳朵里。
  司景行跟在关池央身后,见苏漾同苏浔一起出来,先同苏浔见了一礼——若是论在望辰宫的辈分,他与苏浔乃是平辈,若是再论上神君的名头,合该苏浔先见礼才对。但他自打当年踏入望辰宫的宫门,便将姿态放得很低,叫人无可指摘。
  苏浔神色冷冷,同他回了一礼,被苏漾在背后偷偷掐了一把,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还不等苏漾瞪他,关池央便先将话接了过去,“他放心不下漾漾,过来陪漾漾住几日。”
  苏漾将关池央和苏浔送走,便领着司景行回了房。
  案几上的鲛人血泪还摆着,司景行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递回给苏漾:“什么时候进幻境?我陪你一起。”
  这话正中苏漾下怀,苏漾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司景行勾住她手,往前一拉,便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苏漾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端详着鲛人血泪,想了想道:“就这几日罢?”
  她自然是越早稳住境界越好。
  “好。”司景行埋在她颈窝,声音便显得有几分闷闷。
  她一心盯着血泪看,自然无暇顾及到,在司景行贴近她后,她胸前那枚双鱼玉佩像是久旱逢甘霖般亮了一下,一时间连色泽都透亮了不少。
  第10章
  苏浔第二日刻意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去敲苏漾的房门。里面一阵窸窣,过了许久,司景行打开门,一礼后侧身将他让进去。
  苏浔见苏漾还未起身,便停在茶室,司景行向他一示意便进到屏风后头。苏漾房里这屏风略微有些透,能影影绰绰看见后面的影子。于是他几乎是一抬眼便看见司景行半跪下,将苏漾的脚搭在膝上,替她穿上靴袜。
  苏浔默默将视线移开。
  不一会儿苏漾便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眼瞧着精神气儿比昨日要好得多。
  她大喇喇往苏浔面前一坐,手上先给他倒了一盏热茶,开口却是:“你怎么又来?”
  苏浔接茶盏的手在半空一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晌没好气道:“若不是受人所托,你以为我想来?”
  苏漾将茶盏塞他手里,“谁?”
  苏浔没接话,瞥了一眼刚从屏风那头走过来的司景行。司景行适时开口:“我去厨房看看。”
  他走出去后,苏浔从乾坤袋里拿了一只锦匣出来,“渊境使者是今晨走的,走前陆昱珩托我将这个拿给你。”
  苏漾打开匣子。小小一枚桃花状的坠子串在一根黑色细绳上,看起来无甚特别,像是好友之间随手赠予的小东西。
  她将坠子拿出来,桃花坠刚入手便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顺着筋脉暖过四肢百骸。
  “火妖内丹?”
  苏浔点点头,“若是旁的,我也不好替你做主收下。”
  火妖内丹既不太贵重,又确实对苏漾有用,陆昱珩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漾勾住挂绳将坠子转了两圈,“火妖内丹本就不易保存,难为他还雕琢成这样子。”
  火妖内丹暖身的效用主要靠的是内丹上未散的灵力,因此一颗内丹也用不了太久,这坠子等到再入冬便失了效用,这时节又恰好倒春寒,苏漾想了想,干脆直接套上了手腕。
  苏浔见东西送到了,便起身要走,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苏漾道:“等等。就这么一点事情,你支开司景行做什么?”
  他回头,苏漾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过显然,苏浔叹了口气,她不该开窍的时候七窍玲珑,该开窍的时候就总欠着一点儿:“就算司景行不会说什么,你也多少避一避他,当真以为他会毫不介怀?”
  司景行再回来时,苏浔已然走了。没太长时间准备,他便只做了一碗面,可就是简简单单一碗面,乍一端过来飘出的香味也勾得苏漾迎到了门口。
  他单手推开门时,苏漾恰等在门前,还没等他迈步进来,她便整个抱上来,“等了好久。”
  司景行将面碗端高了一点儿,有些好笑:“等的是我还是吃的?”
  “自然是吃的。”苏漾松开他,从他手上将碗端走,一面往桌案上搁,一面补了一句:“等你的话,怎么会嫌久。”
  司景行将筷子递给她,她伸手来接时,衣袖向下一滑便露出刚刚戴上的桃花坠子。
  司景行听着她的话,目光从那坠子上扫过。
  苏漾毫无所觉,本在慢慢吃着面,突然听见司景行淡淡道:“过几日回去,我在山门前种一片桃林,权当赔你上回那枝桃花。”
  听了方才苏浔的话,她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地在揣度着,如今一听他提到桃花,刚咽下去的这口便噎在喉咙里。
  司景行抬眼看她,不慌不忙替她倒了一盏茶,十分体贴地轻轻拍着她后背。
  对上他的目光,苏漾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讪讪道:“不过一枝桃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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