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 第116节
第133章 ◇
◎一家四口。◎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 温庭姝的肚子也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转眼间，她怀胎已有六个月。
这一日柯无忧过来, 给她诊了脉, 温庭姝不安地看着柯无忧的脸，直到她脸上神色舒展，心中的不安才减去不少。
“胎儿很稳，不必担心。”柯无忧笑道。
温庭姝心里着实松了口气，昨夜她感到肚子有些微疼, 一直提心吊胆到今日，她也没和江宴说，以免他担忧, 自从她怀了孩子之后, 江宴就一直十分小心，哪怕她有点小痛什么的, 他都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自己也担心受怕, 只是表面没有显露出来罢了。温庭姝想, 大概初为父母的人都会如此吧。
柯无忧摸了摸她的肚子，思忖片刻，笑嘻嘻道：“姝姝, 依照我的观察, 我觉得你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温庭姝一抬眸，对上柯无忧自信满满的目光, 不由一怔。
儿子啊, 温庭姝听着倒是没有特别的高兴, 因为不论儿子还是女儿她都同样的期待, 只是江宴若知晓是儿子的话只怕会失望吧？虽然江宴说不论儿子还是女儿他都爱，不过每次他和肚子里的小生命对话时，他总是我们女儿我们女儿的叫。
温庭姝思考片刻，与柯无忧道：
“无忧，这事你先别告诉江宴，他一直很想要女儿，若是知晓是儿子的话只怕会感到很失望。”如今还没有真正的确定是儿子，若现在说是儿子，将来却生了女儿，他岂不是白白失望一场。
柯无忧没那么多嘴，“别担心，我不会和他说的，这也不是十分确定的事情。”
柯无忧刚说完，江宴便从外头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江宴处理完一些军务便赶了回来，江宴如今离开自己的妻子久一些，心头都觉得放心不下，自从她怀了这孩子之后，江宴便有种拖家带口的感觉了，他有时候忙得顾不上她，内心总觉得十分抱歉，他如今这种心态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战场。
江宴上一战已经拿下海之国的主岛，又歼灭了他们的主力，其余海盗全部被赶出老巢，如今他们再想卷土重来并非易事，江宴那一战起码能换回海上数十年的太平，所以他并非一定要留在蔚云城，此事他之前就和孝文帝谈过，不过孝文帝让他培养一个能够接替他的人才肯，江宴同意了，他先前就已经有人选，只是觉得那人还需要再打磨一下。
温庭姝现今身怀六甲，江宴打算等到孩子出生能够出行了，再请旨回京。
温庭姝看了柯无忧一眼，才微笑说道：“没什么，无忧说胎儿很稳，让我别担心。”
江宴颔首，走到温庭姝身旁，习惯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然后又问了柯无忧一些需要继续注意的事项，柯无忧说得很认真，他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温庭姝任由他握着，他的手一直都很暖和，不像她，就算不出门一直待在屋里，手也是冰凉的。她看着他慎重的神色，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重，内心不由感到欣慰又温暖。
柯无忧走后，江宴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柔声问：“今日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这句话他几乎每日都要问上一遍，温庭姝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很好，不用担心，无忧说这个时候胎儿已经很稳了，你不用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温庭姝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的紧张，想来想去，温庭姝觉得这是不是因为清河公主的原因，清河公主之前小产过，这事他应该是知道的。
“嗯。”江宴微笑点头，看着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但温庭姝觉得他内心肯定不这么想，温庭姝不由轻叹一声。
江宴听到她的叹息，立刻问：“怎么了？”
温庭姝看着他一脸关切的模样，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无奈，她柔声安抚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闷而已。”
江宴听她说闷，便与她说自己在外头遇到的一些趣事，自从她怀孕之后，他怕她无聊，总是找各种趣事逗她开心，只要他不总是用言语调戏她，温庭姝还是很喜欢听他说话的，他善于言辞，本来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经过他幽默又风趣的讲述便变得极其有趣起来，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是夜，两人同榻而眠。
前几日因为江宴不在，温庭姝独自一个人睡总觉得有些冷，如今江宴在，就会抱着她，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她感到很舒服，不禁昏昏欲睡。
温庭姝忽然想起一事，自从怀孕之后，江宴便没有再碰过她，算算时间已经四个多月，他是如何忍得了？明明柯无忧说过，三个月后就没问题了，只要他小心一些。
不过，或许他是觉得她现在的身材没有以前那般好，才没有兴趣碰她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庭姝内心有些沮丧，如今她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影响，一点小事都能够让她在意许久。
温庭姝担心他是因为她的身材不碰她，也担心他憋狠了。
温庭姝彻底没了睡意，微微动了下身子，江宴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如今他睡眠很浅，她稍微发出一点细微动静，江宴都会醒过来，不过江宴今夜是没有睡着。
“怎么，睡不着？”
他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声音很轻柔。
黑暗之中，他们看不大清楚彼此的脸，温庭姝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温柔，很宠溺，让温庭姝有了勇气，她试探性地说道：“夫君，无忧说……三个月之后胎儿就很稳了，你……”温庭姝停顿了下，脸微微升起抹红晕，最终，她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江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眉微挑，唇边扬起抹浅笑，“姝儿，你想要了？”
温庭姝闻言羞得想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她低声说道：“没有，我是担心你…”
温庭姝说完感觉江宴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起来，但下一刻又盈满了笑意。
“娘子真是心疼为夫。”江宴亲了下她的额头，而后与她额头相抵，虽然有些心动，但江宴还是说道：“没事，等你生完孩子再说。”江宴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伤到孩子，而且他担心做这种事会影响到孩子，万一将来生出的孩子也似他这般性子，江宴可有得头疼。
江宴还是希望孩子别像自己，所以他宁可自己解决此事。
温庭姝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问：“你可是觉得我身段没以前好了？”
江宴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姝儿，别胡思乱想，我没有觉得你身段不好，只是我想给孩子当一个好典范。”
温庭姝有些惊讶，所以他是担心他的行为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温庭姝忽然觉得他真的太小心翼翼了，不过这倒是让温庭姝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吧，温庭姝唇边浮起温柔的笑，内心期待着他们孩子的出生，“夫君，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温庭姝语气坚定地说道，而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面颊。
江宴惊讶，伸手抚了下被她亲过的侧脸，唇角渐渐上扬，他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肚子，想要去感受那小小的生命，“我自小就像是被我父母放养的，我父亲也没怎么教导过我，其实我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但我一定会努力去做这件事。”
他的语气温柔中又隐隐透着些许伤感。他从来不会与她说定北侯和清河公主的事，但温庭姝对他们两人的事也稍有了解，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定北侯另有所爱，清河公主也养了无数面首，他们各过各的，并没有给江宴一个完整的家，江宴表面虽然毫不在意，但内心其实是渴望亲情的吧，这样想着，温庭姝内心感到有些心疼，不由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一个好父亲，我也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
感受着她温柔的安慰，江宴笑容渐渐加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月，温庭姝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天越来越冷，温庭姝很怕冷，有时候就算外头的太阳很暖和，她也不愿意出门，这时候江宴就会哄着她出去外头走一走，只因听柯无忧说多走动一下有助于将来生产。
这一日用完午膳之后，温庭姝有些犯懒，不想动，江宴硬是要她出去走走，温庭姝只能同意，江宴怕她着凉，还给她罩了一件厚厚的白狐裘，把她裹成圆滚滚的仿佛一团雪球，外头太阳大，温庭姝走动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两人在花园里欣赏了一会儿梅花，温庭姝让江宴折下几枝给她回去插花，之后江宴便扶着她回了屋内。
温庭姝将梅花放在花瓶中，仔细地修剪起来，江宴倚在一旁笑看她，“你倒是有这闲情逸致。”
温庭姝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继续修剪自己的花，她站了片刻，肚子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温庭姝不由哼了声，伸手扶了下腰。
江宴见她眉头紧蹙，瞬间紧张地支起身子，去扶住她，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孩子方才踢我了。”温庭姝缓了片刻，才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
江宴脸色蓦地一变，又是心疼自己的妻子，又是气肚子里的小东西，“这么皮，不会是儿子吧。”江宴语气不悦道，“姝儿，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别弄这玩意儿了。”
温庭姝“嗯”了声，放下剪子，在江宴的扶掖下，回到榻上坐下。
温庭姝想到柯无忧之前说过的话，再看着江宴布满阴云的脸，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其实儿子也挺好，若是儿子，我希望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厉害，受人敬仰。”
江宴坐在榻旁的矮凳上，正帮她脱去鞋袜，准备帮她按摩一下有些肿胀的小腿，听了她夸赞自己的话，不禁愣了下，而后唇角深深扬起，内心那股恼火瞬间消失殆尽，江宴轻轻地将她的腿搭在自己身上，笑道：“嗯，若是儿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温庭姝看着他脸上张扬的笑意，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发现有时候他很容易哄。
江宴一边帮她按摩腿，一边看着她的肚子，微皱眉头，说道：“小家伙现在还踢你么？”
温庭姝轻摇了摇头，一边抚摸肚子，一边笑道：“不踢了，不过还在里面闹腾呢，不肯睡觉，你要不要听一听？”
一听‘闹腾’两字，江宴脸又是一黑，他倾身过去，听了听，的确听到了细微动静，江宴目光一沉，对着温庭姝的肚子就是一通数落，“小家伙，快点睡觉，再不睡，欺负你娘，以后你出来看你爹不揍你。”他语气严肃，完全不似以前那般温柔似水。
温庭姝觉得他可能接受了肚子里是儿子的事实，不由笑了下，听着他继续说着威胁的话，温庭姝连忙阻止了他：“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你别这么吓他。”
“我这不是怕他将来欺负你了？”江宴柔声说道，见她有些生气，连忙转移话题：“姝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肚子比一般怀胎八月的人还要大一些？”江宴其实并不知道怀胎八月的人肚子有多大，他只是今日听柯无忧提过一嘴。
温庭姝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其实也不清楚怀胎八月的女人肚子应该有多大，但她觉得自己自己的肚子的确挺大的，温庭姝有些郁闷地看向江宴：“是不是我近来吃得太多发胖的缘故？”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色，江宴不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不胖，不过多了点肉而已。”
温庭姝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这肚子怎么会这么大呢？
* *
又过了一个多月，温庭姝即将生产，这个月全府上下都变得紧张起来，江宴更是紧张得陪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温庭姝根本无法劝说他放下心来，这两个月来温庭姝愈发的珠圆玉润，江宴反倒瘦了好些，明明是自己怀孩子，但他似乎也同样的辛苦。
是日，温庭姝吃完了晚膳，江宴正打算给她揉揉腿，温庭姝的羊水却破了，虽然早有准备，但江宴还是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人去通知柯无忧和稳婆。
这几日柯无忧和江宴请来的稳婆都住到了他们府中，随叫随到，温庭姝生产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已经准备好，温庭姝很快便进入了产房。
天渐渐地全黑了，屋门紧闭着，看不到里头的任何情况，甚至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江宴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他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温庭姝的叫喊声，江宴心口瞬间一紧，连忙走到门边，手摸到了门，一顿，又放了下去，江宴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渐渐地，那叫喊声变大，一声又一声，听着仿佛撕心裂肺一般痛苦，江宴脸色惨白，紧张地在屋外踱来踱去，他想冲进去查看情况，只是又担心影响妻子的生产。
“江宴，你在哪里？”里面传来温庭姝无助的叫喊，“我好疼……”
江宴贴着门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姝儿，别怕，我在外头守着你。”他声音变得嘶哑哽咽，眼眶通红，“我在，我在，姝儿，别怕。”
听到江宴的声音温庭姝才感觉安心些许，时间仿佛无比的漫长，身体一阵阵的疼，像是整个人被撕裂开来，温庭姝想隐忍下来，不让江宴担心，可禁不住剧痛，还是喊叫了出来。
“姝姝，再努力一下，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柯无忧握着她的手，鼓励着她。
* *
当屋内传出一道婴儿的啼哭声时，站在屋外正担惊受怕的江宴瞬间一喜，连忙冲着里面喊：“姝儿，你没事吧？”
“将军放心，夫人没事。”
里面传来稳婆的声音，江宴刚要松一口气，却听柯无忧惊讶地说道：
“等等，还有一个！”
怎么还有一个？江宴本来已经放松的心瞬间又紧提起来。
没片刻，柯无忧抱着一婴儿笑嘻嘻的开门走出来，“恭喜世子，是个儿子。世子抱一下吧。”
江宴听闻是儿子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加上一心担忧着自己的妻子，便只是淡淡扫了那婴儿一眼，见他皱巴巴的，甚是难看，也不抱他，让一旁的奶娘接过，便急问道：“姝儿情况怎样？”
柯无忧将婴儿递给奶娘后，与江宴说道，“放心，姝姝情况很好。”说着又进了屋。
江宴只能守在外头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听着也温庭姝的叫喊声，江宴感到无比煎熬与心疼时，漫长的时间过去，里头终于传来一小小的婴儿啼哭声。
里面传来柯无忧的声音，“恭喜世子，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江宴听了那令人振奋的一句话，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他无力地靠在门边，怔了好片刻，唇边不由浮起淡淡的傻笑。
片刻之后，稳婆抱着另一婴儿出来，满脸欣喜地江宴说道：“恭喜将军喜得龙凤胎。”
江宴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皱巴巴的眉眼，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还是女儿好，也不怎么折腾她母亲，方才生儿子的时候温庭姝叫得撕心裂肺，生女儿时倒是没怎么叫，这让江宴瞬间把心偏向了自己的女儿。
江宴抱着软乎乎的女儿，有些心惊，他抱了下便将婴儿交给了稳婆，然后连忙进屋查看妻子的情况。
看到江宴进来，温庭姝脸上浮起一虚弱的笑容，“夫君……”
江宴急步上前，坐在床沿握住她汗湿的手，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她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发白，唇已经完全没了血色，江宴看着十分心疼，他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嘶哑：“姝儿，辛苦你了。”
两人额头相抵，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两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