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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所以值得我亲自动手杀你

  方骏的父亲方志山是陈蜀军很早期的兄弟,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割掌滴血入酒,在关二爷面前互相立誓今生为兄弟,倘若二人今后谁先死,另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对方的家人。
  在方骏六岁那年,方志山与老婆在十字路口被人乱刀砍死。
  那个年代,云川市乱得很,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经常混战。
  陈蜀军与方志山在外得罪了不少人。
  但两人经常私下取笑,谁有胆子敢杀未来老大,都是一群嘴嗨的臭傻逼。
  所以谁也没对那些经常投递在他们门前的死亡威胁当回事。
  陈蜀军两天后从美国和那边的毒枭头子谈好生意飞回,下飞机时还纳闷方志山今天怎么回事,打电话打不通,也不来机场接人。
  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方志山家中,穿过一片破旧的巷子,一栋五层高墙壁发灰的筒子楼出现在眼前,他一口气爬上五楼,手掌在掉漆的木门上大力拍打,片刻房内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又安静了下来。
  陈蜀军拧着眉心想方志山难道正在和他老婆上床?但他太想告诉方志山,自己把美国那边谈妥了,以后他们两兄弟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所以他继续拍门。
  终于门开个一道小缝,矮小的身影藏在门后,直愣愣的仰头望着他,两只眼睛里盛满了害怕和恐惧。
  他问方骏:“你爸呢?死哪儿去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小孩听见他嘴里吐出死字,突然开始嚎啕大哭,陈蜀军马上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敢猜,也不想猜。
  蹲下身死死捂住方骏的嘴,面露凶狠:“我问你爸你哭什么!”
  方骏两只小手抓着陈蜀军捂嘴的手,眼泪不停的流,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又脆弱又单薄。
  旁边的邻居害怕出事,也悄悄打开门偷窥,见到陈蜀军才舒了一口气,那肥胖的女人扭着油腻的大腿走到他们身边,一脸惋惜的对陈蜀军说:“小骏这孩子太可怜了,他爸妈留下他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
  陈蜀军全身发僵,不敢相信的看着方骏,又茫然的看看那肥婆,喉咙里竟滚不出一点音调。
  那女人见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连忙端出两根矮凳,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
  陈蜀军没有拒绝,放开方骏,坐在凳子上,手心全是汗,浑身脱力般躬着背,手指插入发间。
  肥婆就坐在他对面,眼睛放肆的在他脸上流转,用露骨的目光舔着他的精瘦干练的身体,这男人就算面露痛苦,也让她看得赏心悦目。
  见他长久地没有出声,肥婆捏着嗓子娇软的说:“军哥哥,你和山哥那么要好,不知道前两天他和嫂子在路口被人砍死的事吗?”
  陈蜀军想到那种场面,心如刀割,手指都在发颤。
  女人又说:“哎,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多吓人。十字路全是他们夫妻俩的血,肠子都流了一地,脑浆都被砍出来了。哎,真是把我吓死啦。”手放在胸口受惊似的假意轻拍,吊梢着眼尾去扫他的反应。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小指挑起,手掌往陈蜀军大腿内侧一推:“军哥哥,你怎么了。这小骏今后怎么办啊,如果你信得过我,让我来管他吧。只要....只要你能每天来看看我们。”
  陈蜀军没有去计较她手上的侵犯,淡漠的说了一句谢谢,站起身走到方骏身边,让他进屋收拾东西。
  方骏抽抽搭搭收拾完东西,陈蜀军抱起他就走。
  自此以后再也没来过这栋筒子楼。
  而方骏一直呆在陈蜀军身边直到现在。
  在方志山死后,他对方骏就像对陈安仁一般,让他们从小一起玩,一起读书。现在又把帮内一大半事宜交给方骏。他甚至打算到一定时间把陈家帮全交给方骏。
  相片里方骏有些失真的身影,不得不说让陈蜀军很失望,很失神,很无奈。
  关掉手机走到这男人的面前,亲自帮他解开绳子,微微笑着:“相片还有没有其他副本?”
  男人说没有,当时慌乱拍下,自己也没怎么细看。
  陈蜀军点点头,让林旸带着其他人先收拾尸体,然后点了一支烟放进男人的嘴里:“做得好。我会好好赏你。”
  男人受宠若惊的吸着烟,眼珠不敢随意打量,耳边只听到尸体被丢入塑料桶的闷声。
  陈蜀军站在他身后,闭着眼,后脑一阵一阵的发疼,呼吸好似都变得十分微弱。
  这一刻想起前尘往事他心力交瘁,方志山死后,他再也没有能够交付于心的兄弟,收敛自己的脾气,管理自己的表情,一步步带着两人曾经的诺言走到今天。
  曾经动手砍杀方志山的马仔,他早一个一个清理干净。帮内聚集的手下越来越多,他再也没有亲自动手杀过谁。
  他承认有时候对阻挡他的人,手段残忍冷酷。
  他也承认对其他人总是多疑,从不放松警惕。
  可他没有想过背叛他的人会是方骏,哪怕方骏从小到大只叫过几声干爹,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小弟叫他陈老大,但方骏在他心中是最特别的一个小辈,他把对方志山的兄弟情义大部分寄托在了方骏身上。
  “你还给其他人看过这张相片没有?”
  男人听见背后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想回头看,但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住脖子。
  他只能呐呐道“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陈蜀军很满意他的回答,松开他的脖子拍了拍:“不错。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所以值得我亲自动手杀你。”
  一根铁棍从身后猛然击打在男人头部,男人本来已经很虚弱的身子向前一冲,铁棍跟着向前,狠狠敲在头颅。
  陈蜀军摘掉眼镜丢在地上,脱下外套,挽起袖子,攥着铁棍的手发红,脖颈处的青筋鼓起,一派嗜血的凶猛状。
  他又抬手朝那具软绵绵的躯体狠然敲击数十下,脚下踩着腥臭的血,状似疯癫。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从别人身体流出的血是什么味道,他有些陌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杀人,想痛快的杀人。
  林旸处理完那两具尸体,叫其他人把桶搬进货车里。
  站在陈蜀军不远处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耳钉折射白炽灯投下的光,光线晃眼下让人模糊地感觉林旸好像咧开嘴无声的笑,眼尾下弯,十足愉悦。
  陈蜀军敲到手脚脱力才停下,扔下铁棍,大幅度的喘气。
  空旷的仓库里只有铁棍四处滚动的响动。
  凌晨,港口一艘货运鸣笛开向大海深处。
  这片海今日又收到了叁份装饰贵重的礼物,而它们与其他礼物一样将永久地被留在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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