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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 第2节

  次日周六,校运会结束,祖荷也迎来每周一天的休息日。
  傍晚,她没像以往关暗房洗照片,草莓毛衣外套一件自印t恤,乘车奔赴体育馆。
  姬柠出道第一场演唱会,场馆布置一新,遍地是“柠萌”。
  祖荷斜挎相机包,眼尖瞥见熟人,惊喜大喊——
  “喻池!”
  绕过三五成群的人堆,祖荷小跑过去,喻池正从打完一局的psp抬头,拔掉耳塞挂脖颈。
  她双眼灼灼:“看演唱会吗?你也是‘柠萌’?”
  喻池没有任何应援标志,像个路人,眼神在祖荷前襟梭巡。
  祖荷敞开双臂,让他看个明白,“我自己印的,好看吧?”
  t恤正中印着粉萌粉萌的四个字——
  我(心形)姐姐。
  喻池说:“就你一个人?”
  祖荷说:“对啊,傅毕凯不喜欢这口,我叫不动他。”
  喻池神色稍微变化,了然点了下头。
  祖荷说:“你也一个人吗?”
  喻池说:“姬柠风格不太大众,喜欢的人确实不多。”
  姬柠创作能力拔群,摇滚曲风或华丽或抒情,层次分明,张力十足;路人爱则深爱,或则反感,很少有毫无印象者。
  姬柠没写过情歌,有几首看似套进爱情纠葛里也合适,但人家实际出发点是友情或亲情,主题表达完整,概念性强。校园作为朦胧爱情的培养基,部分学生不太中意没有“营养”的人生感悟。
  祖荷:“你最喜欢哪一首?”
  喻池抬手晃一下门票:《初试刀锋》四个字印在门票首行,字号放大,加粗。
  “巧了,我也是。”她含含糊糊哼了几句。
  祖荷和喻池自然一前一后排队进场,
  祖荷掏出翻盖手机,那串草莓、菠萝、皮卡丘的挂件呤啷作响,她半是自言自语道:“这回终于记得带手机了——把你q号给我吧。”
  喻池又出现微妙神色,可能疑惑傅毕凯为什么没给,或者祖荷为什么不干脆要手机号。
  祖荷将手机往前送了送,“可以吧?”
  喻池没道理拒绝一个落落大方的小请求。
  祖荷转头给傅毕凯发短信:“我要到喻池q号了,本人亲自给我的哦!我在现场碰见他了,哈哈哈!”
  傅毕凯很快回复:“切。”
  祖荷也口头“切”他,同样内容发给言洲。
  言洲:“牛啤!恭喜!”
  祖荷回:“嘿嘿。”
  喻池高出大半个头,祖荷发完消息,笑意没全然收敛,自然抬眼望向这位结识的同伴。
  从她搭上话起,喻池就没再玩psp,也没主动找话题,平淡一瞥,又转开眼。
  两张票都在内场,祖荷的座位比喻池的稍正,她很容易跟人换到喻池旁边。
  喻池又深深看她一眼,似乎被她的自来熟蛰一口,整副面孔精神了,眼底漫出温柔。
  整场演唱会,喻池除了看舞台上艳光四射的姬柠,还偶尔分神给身边这位。
  祖荷从头到尾几乎不曾安坐,一会举相机按快门,一会挥荧光棒跟唱,姬柠朝这边打招呼,她飞吻尖叫:“姐姐,爱你!啊啊啊——!”
  她的喜欢坦率、生动而疯狂,相较之下,全程静坐的喻池显得深情又内敛,甚至理智而疏离。
  祖荷扭头用同样高亢、甚至带着哭音的声调,冲他喊:“你是不是冒牌‘柠萌’啊。”
  “……”喻池笑得像破功。
  演唱会临近末尾,姬柠请摄影师在大屏幕上选出两位幸运观众,可以后台合影加赠送赠送新专辑。
  祖荷终于安静了,挺直腰背,两条胳膊也直直杵在膝盖上,紧张盯着转来转去的大屏幕。
  大屏幕晃过祖荷和喻池的脸,突然间定格,附近一对陌生的男女被放大到大中央。
  正是祖荷刚才换掉的位置。
  “哎——”
  全场观众不无遗憾,祖荷那声叹息被大潮淹没,只有飘进喻池耳朵。
  那对胜利者起身,握拳冲天,拥抱,亲吻,又激出一片嫉妒。
  祖荷瘪嘴跺脚,表情夸张,“我真是……什么破烂运气!”
  祖荷的情绪来得激烈,去得潇洒,片刻后她咕哝道:“你说她的镜头怎么样才能打到我身上呢?”
  喻池说:“当她的经纪人。”
  祖荷:“……有道理!好的,有努力方向了。”
  祖荷和喻池等其他人差不多走光才退场,在出口处忽然就跟姬柠一队人马狭路相逢。
  有人喊了句“签名”,喻池大梦初醒般,掏出白色psp把背面递过去。
  姬柠接过psp还哇一声,抬头望了他一眼,用马克笔在电池盖处留下龙飞凤舞的笔迹。
  祖荷扯平t恤,也想挤过去让签,不远处没走完的粉丝汹涌而来,差点扑倒祖荷。
  喻池紧忙扶一把,保镖出手维护秩序,把姬柠互送回保姆车。
  喻池psp成了姬柠今晚最后一个签名。
  “……”
  祖荷懊丧抹了两把假眼泪,偷瞥喻池的psp。
  喻池给她看一眼,掌缘和指腹避开笔迹,生怕擦糊了。
  祖荷说:“你真的是彩虹运气哦。”
  一去路过公车站,喻池家和傅毕凯一个小区,祖荷问他怎么过来的。
  喻池说:“骑单车。”
  祖荷咋舌,“从天亮骑到天黑吗?”
  喻池说:“也就一个小时。”
  祖荷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能跑第一了,这运动量太吓人。”
  喻池无言一笑,把晾干的psp塞卫衣前面的口袋。
  “天太冷了,你要不要搭我车走?我阿姨开车来,单车可以塞后箱。”
  祖荷的手缩进草莓毛衣里,往路边一辆黑色奔驰示意。
  黑色奔驰挺默契闪了闪灯。
  喻池从路边停车区拉出他的山地车,戴上头盔和保暖手套,谢过她说不用。他跨上座鞍,长腿拨开脚撑,留下一阵风和两个字:走了。
  蒲妙海徐徐发动汽车,祖荷从后座窗户探头,朝路边喊:“注意安全。”
  喻池抬左手表示听见了。
  她又灌了一大口夜风,“回去q上见啊!”
  喻池不再应她。
  祖荷仍下巴垫着手背,扒在窗框望着“追”她的喻池。
  蒲妙海抽空提醒:“荷姐,头不要伸出去啊。”
  祖荷听话缩回,改扒在椅背从后挡风玻璃看。
  奔驰先行驶过路口,喻池骑着单车伶仃从斑马线走,身影越来越小。
  电光火石间,十字路口横出一辆货车,刹车胎噪尖锐无比。
  但再怎么刺耳,也比不过祖荷此时的尖叫——
  那道影子被铲飞了。
  第2章
  离那晚过去两个星期,祖荷上课还走神,班主任唐雯瑛和科任老师达成共识似的,没有给予眼神警告。班主任还特批她暂时走读,每晚十点下晚自习由蒲妙海接回家。
  祖逸风甚至调整工作时间,几乎每晚打包宵夜,有时是第一口猜不准属性的山珍,有时是她爱吃的寻常食材。
  祖荷向来很给母亲面子,没什么胃口也吃上几口。
  就连喻池的妈妈,喻莉华,他们高中的政教处副主任,也专门来跟她道谢。
  那晚是祖荷和蒲妙海把喻池送医院,一直等到他父母赶来。
  祖荷被呵护得像刚经历重创,实际上她只不过一个什么也帮不上的目击者。
  对祖荷来说,那个晚上变成血淋淋的噩梦,对喻池而言,也许是永远醒不来的现实。
  那件毛衣变成草莓压榨后的暗红,蒲妙海自作主张把它扔了。
  祖荷听到傅毕凯从家里来校,就会下意识问:“他怎么样了?”
  她近来眼神里都是这个问题,傅毕凯视而不见,终于被她问出,只得叹气。
  “情况不太好。”
  祖荷说:“你怎么知道情况不太好,消息从哪里听来的?”
  傅毕凯说:“我周末跟我爸妈去看他了,喻老师亲口说的。”
  祖荷瞪着他,不悦道:“明明说好去医院喊上我,你怎么自己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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