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十九章——最后一课（7）
“哦，不好意思我手机响了。”严海阙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果断按下静音键。
他的手机铃声和上课铃一模一样，对于经历过校园时代的人来说，这声音意味着娱乐时间的结束。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所有人都有上课铃声ptsd。
因此，每次严海阙的手机响起，都会让周围人虎躯一震，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心肌梗塞症状。
“混蛋！气氛都被你小子给毁了！”江教授暴跳如雷，一巴掌抽在严海阙后脑。
周围，其他人也对严海阙怒目而视！
严海阙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个时候不论说什么都会挨打，闭嘴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哧啦！”就在这时，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
“什么情况？”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发现王彧院士不知何时已经起身。
“快！快离开这里！危险！”见到这一幕，严海阙大惊失色，赶忙拦在所有老师前方。
另一边，老人起身后，并未作出任何攻击的举动，只是静静朝大门走去。
“轻点，都轻点，先退出去。”见老人并无任何异常，严海阙缓缓朝大门退去，“别惊动他，看他要去哪里？”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老人缓缓走出大门，沿着走廊朝一路向前。
他的身形已经完全畸变，甚至连四肢都很难区分，看上去如同一个硕大的肉球。
后方，无数著作等身、成就斐然的老教授默默注视着老人，满脸痛惜。
老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下，除了学院大门，沿着林荫道缓缓前行。
现在正值午饭时间，路上的学生很多，一些人想靠近围观，但都被严海阙强行驱散。
“他是要去哪里？”后方，机械学院的教授团一路尾随，每个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路过食堂，穿过宿舍区，绕过图书馆，一栋四层小楼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是学校北楼，有着数十年历史，每一位学子都曾在这里上过课。
老人走进北楼，缓缓走入101教室，然后在黑板前站定。
后方，严海阙和教授团也尾随而至，每个人心头都闪过一丝好奇。
“他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
老人静静站立在讲台上，目视前方，良久，突然高声道：“上课！”
“老师他这是怎么了？”江教授一头雾水。
“上课？上课！我明白了！”严海阙猛然反应过来，瞬间冲入教室，随便找了个座位站好，声音洪亮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老人同样的声音有些含糊，吐字还算清晰，如果不是外形太过骇人，完全听不出任何异常。
“这节课，我们来学习一种新型武器的设计图。”老人缓缓转身，伸出一条触手卷起粉笔。
看着黑板上刚劲工整的字迹，严海阙的眼睛瞬间瞪大。
“这种武器，名为——新叶。”老人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
“快！快记下来！动作快！”看着黑板上的设计图，以及途中标注的数据和演算过程，严海阙失声惊呼。
不用严海阙提醒，其他教授看到这一幕后，早就冲了进来。
很多人没带笔，只能跟别人合用。
一本笔记本被撕成好几份，却仍有很多分没有分到，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时写在手上。
饶是如此，却没有一人抱怨，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知识。
严海阙静静聆听着，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这位老人在基工大学待了数十年，年逾九旬仍然坚持给学生上课。
机械学院每一届毕业生，都是他的学生。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被扭曲得不成人形，他的理智已经被完全磨灭，饶是如此，在听到上课铃声响起的一刹那，这位老人还是凭借本能来到了教学楼内，给他的学生讲课。
在过往的岁月中，他数十年如一日，不忘初心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时至今日，这位老人失去了一切，也忘记了一切，但他却还记得自己是一位教师。
一堂课很快过去。
下午五点五十分。
“同学……们，下……课。”老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不清，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在他身后，那两颗巨大的眼球比之前膨胀了无数倍，瞳孔深处充斥着绝望和疯狂。
老人走下讲台，径直出门，缓步朝大楼外走去。
众人在后方默默跟随。
气氛异常压抑，每个人都紧抿双唇，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啜泣声。
那位老人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把知识的火种传承给了众人。
虽然只是一丝火苗，但代代相传之下，它一定会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驱散黑暗与蒙昧，引领人类走向光明！
……
最终，老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在书桌前坐下，再次陷入了某种无法交流的混沌状态。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在袁院长的指挥下，后勤部的工作人员用木板封闭了办公室的门窗。
“臭小子，这次干得不错，多谢你了。”办公室外，江教授揉了揉严海阙的头发，“之后学院应该会集中所有力量研究这份设计图，尽快将这种名为‘新叶’的新式武器制造出来。”
“制造难度有多大？可以量产吗？”严海阙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
即使这是一种非常强悍的新式武器，可如果这种武器无法量产，那就根本没有意义。
单纯武装一两个人，根本无法影响大局。
“最难的部分不是量产。”江教授微微摇头，“你才刚进入大学，不了解咱们国家的工业体系，通常情况下，只要跨过从零到一这道坎，之后从一到一万、到十万、甚至到一百万，根本没有瓶颈。”
“您的意思是必须先生产出一台可以正常使用的原型机？”严海阙微微皱眉，“有设计图还不够吗？”
“举个例子，你把九五式自动步枪的设计图交给原始人，他们造得出来吗？”江教授苦笑道，“设计图只能告诉你基本的参数和方法，并不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你，你见过哪份设计图会从材料冶炼和车床制造开始讲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