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晨雨
英国，伦敦，丹尼森急救中心。
这家着名的医院有着最先进的应急治疗设施和最好的急救、创伤医师。尽管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但是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李杰还是和翠丝特以及格斯一样，接受了由伦敦警方安排的全身检查。
只是一些基础的检查，在能够对自身掌控自若的恶魔面前丝毫不起作用，检查结果自然平平无奇，虽然院方坚持还有一些数据需要第二天才能确定。而格斯和另外一名活下来的保镖则不同，后者是真的伤势不轻，格斯还特意赶在警方来之前换了一身衣服，免得那几乎不成形状的破布出卖了他的伤势情况——现在则是刻意留下一些轻微伤害。检查的医生还一直夸他的身体素质好到惊人。
全部折腾完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李杰一手端着一杯速溶咖啡，走到了医院附楼的大型露台，披着外套的翠丝特正站在围栏边缘，高挑背影与伦敦雨后灰色的天空融成一幅绝佳油画，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很抱歉，你还是没办法尝到老板给你冲的咖啡。不过我尝过了，这里的速溶咖啡还不错。”
驻足欣赏片刻后，李杰走上前，将其中一杯递到翠丝特手中，同时很自然地抚摸着她的手背，依旧冰凉，显然还没有从遇袭的恐惧当中完全缓过来。
虽然一直躲在车里，但是外面那轰鸣的爆炸声和枪声肯定吓坏了这个平素坚强的职业女性，恐怕之前她只在电影中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我从来没有对此抱有期望。”翠丝特居然主动反击，她显然意识到李杰想要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反倒变得清醒了一些。
“漂亮的反击！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女士，虽然今天你可以放假，但我仍然是你的老板。”李杰喝下一口滚烫的咖啡，嘴角扬起一贯的戏谑笑容。
翠丝特转过头来，注视着李杰，眼中闪烁着迷茫和好奇：“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为什么？难道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在整个遇袭的过程中，李杰始终表现得极为冷静从容，就像是早就料定结局，没有出现过一丝慌乱。而她却深刻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如果不是对方一直安慰提醒自己，恐怕未必能撑过去，也许早就慌到跑出林肯车，倒在流弹之下。即便现在想起来，她仍然后怕不已。
“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问题，我应该没有讨人厌到如此地步吧。”李杰打了个哈哈，继续开着玩笑，直到看见这个女人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方才无奈摇头。“恐惧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如果说对格斯他们有信心，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
“但是其他人都死了！那么多人！在此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你的心是钢铁做的吗？”
翠丝特觉得完全无法忍受李杰近乎冷酷的平静，终于有些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咆哮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甚至引得不远处警戒的几位警官频频张望。如果不是李杰摆手示意没事，恐怕他们都要过来询问了。
“嘿！蒂莎！看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只是个意外，好吗？”
李杰双手扶住翠丝特的肩膀，用同样认真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终于忍不住扑倒自己怀里痛哭起来。他明白，这个女人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把郁积的情绪发泄出来，否则一直憋下去还真是个麻烦事。
这一哭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把他的衣服都浸湿了小半，可见无论平素再坚强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哪怕她是个蕾丝边，也同样会有软弱的时候。李杰轻轻扶起翠丝特，掏出手帕让她擦眼泪，这才接着说道：
“听我说，蒂莎。我同样非常痛心，非常、非常痛心！那些小伙子们每一个都是好样的。同时，我也比你更加愤怒，因为我很清楚，这些人想要威吓我，让我软弱、退缩，他们就像贪婪的豺狼，只要看到好处就必须捞到嘴里，最爱做的的事情就是不劳而获。不停地在你身边徘徊，绕着你发出残忍的嚎叫声，只要我稍微显露出一些害怕、软弱，那他们的目的就得逞了，他们的气焰会更加嚣张，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得寸进尺，那些我所珍视的，那些无数人耗尽心血研发出来的成果，最终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而大家的牺牲则变得毫无意义！你想这样吗？我不想！所以，我必须坚强！”
“我要告诉他们，去他妈的！别想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抢走，我会用更好的表现来回击他们，让他们害怕，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想想，他们由始至终都不敢伤害我们，因为他们也知道后果是承受不起的。我需要你坚强起来，好吗？”
他显然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顽强、不屈、坚毅的被迫害者形象，看看翠丝特那愣愣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回想起看到过的那些奇迹般的研究项目资料，很容易就相信了李杰的说辞，相信了他们是站在弱势的一方。
“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对吗？你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对吗？”翠丝特露出带着几分希冀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对这个男人的偏见实在是有些狭隘，心中隐隐泛起羞赧与懊悔。
“是的，我知道，我也肯定会让他们后悔这样做，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继续坚持下去吗？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的。”李杰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翠丝特并没有犹豫太久，而是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重重点头。
她浑然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已经过于亲密，直到旁边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才有些慌乱地退了开来。
“李先生对吗？我是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处科林?费德勒（colin?federer），这位是我的同事格洛瑞娅?希尔(gloria?hill)。”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挺拔的英武男士，穿着笔挺的西服，浅棕色短发、淡淡胡渣增添了几分魅力，典型的英国绅士。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高挑的女性，浅棕色齐耳短发，皮肤白皙，细致的五官显得美艳动人。两人看起来同样都是30左右的年纪，精力充沛又不乏经验。
李杰早就察觉到两个煞风景的不速之客，却装作此刻方才醒觉，恍然与对方握手：“早上好，我是布鲁斯?李，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