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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

  你怎么来了。贺彰说。
  顾长霁被气笑了:我还想问呢,为什么不给我回消息。
  贺彰:
  说实话,顾长霁被他这阵沉默伤到了。
  这段时间他在心里为贺彰找了无数个借口, 此时此刻,哪怕贺彰撒谎,说没有看到信息,也比缄默不语要好。他至少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可贺彰偏偏不。
  那时候在双方父母面前撒下弥天大谎, 贺彰连眼睛都不眨,可现在他甚至不愿意为他顾长霁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有一腔真情捧出来,结果喂了狗的感觉。
  难怪贺彰当初和他说, 要有点看人的眼力, 原来是这个意思。
  倒是他不够识趣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 贺彰开口了,我以为
  酒吧里的驻唱在这时唱起了一首柔柔的歌, 前奏刚响起,顾长霁就辨认了出来,这是贺彰在他面前吹过的曲子。
  贺彰也听到了,愣住一瞬,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去别的地方谈吧。贺彰说。
  顾长霁逆反心理发作, 就不肯起身,抱着怀道: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再说了,你不等你那个好弟弟吗?
  女歌手曼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出来:the water is wide,I ot get over
  顾长霁动了动耳朵。
  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谈。
  他毛病这么多,弄得顾长霁很没有耐心,他说:出去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好解释。
  他回头看了一眼,刘曦正坐在原地打游戏,有个男人凑过去和他搭话,但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走出大门的时候,女声正唱道:a ship there is,ahe sea
  他们走了有一段距离,隐隐绰绰的歌声缠绕着他们的脚步,犹如花朵的香气,渐渐散去。贺彰的背影依旧笔直,步履却沉重,仿佛其中装了许多愁绪。
  顾长霁想起他曾经说过的思维障壁,他以为他与贺彰之间,已经被打开了一扇门。
  可此时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扇门紧闭着,给了他一碗结实的闭门羹。
  可他心里有不甘,还在等贺彰的解释,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第一次这么执着地想要弄明白,他在这个人心里的位置。
  夜幕沉沉,只有漂浮在空气中的浮尘与霓虹灯光还彰显着自己的活力。远方颇有节奏感的音乐,晃动着,晃动着,模糊了这稀里糊涂的黑夜。
  贺彰开口,却不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师弟是乐团的新成员,所以
  顾长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蹙眉道:说他干嘛?我对他不感兴趣。
  你不是要一个解释吗?
  谁让你解释这个了?过于好笑,过于懵懂,顾长霁跟不上贺彰的思维跃迁,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生气了。
  又是一段沉默,贺彰说:因为我觉得你很生气。
  这不是废话吗,你要是给我发消息,我不理你,转头去跟我小师妹约会,换你你生不生气?
  我没有和他约会。贺彰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在我面前装死,好吗?
  贺彰又是一阵沉默。
  顾长霁这才切身体会到,贺彰这个人究竟有多闷。他觉得今晚的贺彰很奇怪,看起来甚至有点笨拙,一点也不像他。
  贺彰,他的语气里带上了疲惫,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和我保持联系?
  没等到回答,他自己给出了答案:对,都是我热脸贴冷屁股,自以为和你是朋友
  我不想和你当朋友。贺彰说。
  对,我知道,顾长霁的心脏缩了一下,这种迟钝的痛感让他不得不退了几步,偏过身去,我他妈的清楚得很。谢谢你今天专门告诉我啊!
  你清楚什么了!贺彰这时却逼了上来,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是你一直在折磨我!
  对,对,跟我结婚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啊,贺大指挥,现在你不用受我折磨了,明天就去民政
  贺彰暴躁地把他搂进怀里,使他的话戛然而止。顾长霁感受着手臂上炙热的温度,两人急促的心跳,一时头晕目眩,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贺彰的身体,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正在忍受极大的煎熬。
  我告诉你,他的声音似乎正因为那股炽热的情绪炼化,成为滚烫流动的岩浆,为什么我不回复你的消息。
  顾长霁无比地紧张,比他这一生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紧张,他想再犟一句嘴,却怕颤抖的声音会暴露他的情绪。所以他只是默默听着。
  因为我在逃避,我害怕再从你那里听到离婚的字眼。怕你联系我,是想切断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顾长霁过于震惊,仿佛窥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以至于神魂离体,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意思?
  非要我明明白白说出来吗?贺彰说,顾长霁,我不是能把性和爱分开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因为他双目圆睁,显然此事已经导致了CPU过载。
  贺彰又是好气又是想笑,他低头看了眼这家伙的嘴唇,回想起那晚的触碰与温存,心底一热,缓缓闭上眼睛,向他靠近。
  抓小偷啊
  一声高亢的呐喊极具有穿透力,把顾长霁的魂儿都给叫了回来,慌忙向后看。贺彰因好事被打断,暴躁地抬起头,见一个男人莽莽撞撞地冲向这里,不长眼睛似的,撞了顾长霁一下。
  他还来不及反应,贺彰的长腿就迈了出去,追上那个兔子般的背影。
  紧跟着,几个精神小伙子也赶了过来。顾长霁忍着腰上的痛感,小跑着,看见贺彰在远处昏黄的灯光下制服了那个人。
  那个场景,就像是电影里的画面,离他那么远的贺彰,看起来却那么清晰。他还弄不懂心口那阵紧紧揪着的痛究竟从哪里来,又该去哪里排解。
  贺彰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往回望,他不知怎么却失去了勇气,躲开了那个眼神。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把,刘曦气喘吁吁地说:哥哥,吓死我了,突然那么多人跑出来,我还以为是你和贺彰打起来了。
  顾长霁不自然地嗯了一声,回头看见贺彰越走越近,忽然一阵慌乱。
  好在有另一个人迎上去,朝那个小偷索要皮包,原来那人偷的对象是贺彰的师弟。
  贺彰拍了拍他,安慰两句,再抬头时,躲在那里的顾长霁,却不见了人影。
  他朝着那里又看了许久,脚下生了根,不愿意动弹。
  怎么了?师弟问。
  没什么,走吧。贺彰嘴角勾起一抹笑,表情却不像高兴。
  顾长霁缩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点开搜索引擎,颤抖着手指,搜查那首歌的歌词。
  A ship there is, ahe sea.
  有一艘帆船,驶向汪洋。
  Shes loaded deep as deep be,
  承载满满,
  but he love Im in.
  却乘不下我的爱。
  I know not if I sink or swim.
  不知我会就此沉溺,抑或抵达彼岸。
  这是首苏格兰民谣,唱的是一个爱而不得的男孩。
  第43章
  46
  这是我一个朋友让我帮忙问的。
  顾长霁病急乱投医, 实在没人好倾诉,只得拉着过来办事的李熙。
  李熙很捧场,点头道:您说。
  是这样, 我这个朋友吧之前被家里安排,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了婚,然后那个人呢,本来也不喜欢我这个朋友
  现在又喜欢上了?李熙笑着问。
  顾长霁:啊?你说谁。
  你那个朋友的对象。
  是、是吧,顾长霁挠头,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
  所以呢?李熙看起来很感兴趣,你那个朋友怎么想的?
  顾长霁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怎么想好啊, 这冲击力也太大了。
  他们上过床了吗?
  啊?顾长霁脸颊发热,没想到他问这么直接,这,差, 差点吧,我也不清楚。就是差点,所以我才我这个朋友才纠结。
  李熙笑着说:依我看, 您这个朋友, 恐怕也是对那个对象有意思的。
  这怎么可能呢?
  顾长霁立刻反驳, 连连说道,怎么会呢?
  李熙嘴边的笑意更浓:这就得问问那位朋友了, 他如果不喜欢那个人,那为什么要这么烦恼呢?
  顾长霁怔愣了半天,连李熙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暴雨过去,黄昏缓缓降临,夕阳的余晖从洗涤过的云朵中探出枝桠, 圣洁的光束降落,宛如神临。
  盛大的演出也在这场新雨之后落幕。
  热烈的掌声浩荡不绝,谢过幕的一行人缓缓从通道走回后台,大都是年轻人,欢声笑语。
  领头的人却一言不发,自顾自在前面走着。唐徵羽走上前,拍了他一下:这边算告一段落了。
  嗯。贺彰心里有事,自然沉默地走着。
  唐徵羽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凑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姐姐,姐夫又惹你不开心了?
  也许很快就不是你姐夫了。
  唐徵羽大惊失色,他自然不知道贺彰和顾长霁的交易,还以为这俩是真的互相喜欢才结的婚。
  怎么了?该不会
  他以为是顾长霁这种花花少爷帮别人谈朋友,三心二意,贺彰却否认了,让他别多问。
  这人吧,越是不让问的东西,就越感兴趣。
  唐徵羽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姐姐,想到这里,他面上露出一种同情的表情,又拍拍贺彰胳膊,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贺彰横了他一眼。
  进休息室,大家各忙各的,贺彰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把手机开机。除了些工作上的消息,就是贺伊人的一些小唠叨。
  一条条点过去,唯独没有某人的。
  一朝河东,一朝河西。
  之前是他躲着顾长霁,现在反而是顾长霁躲着他了。
  那天晚上,那个闷热无声的晚上,他热血冲头,就那样表白了心意。
  如果不是那位不速之客忽然出现,他一定会吻下去。
  顾长霁似乎被他吓得不轻。
  他知道这样很蠢,但不后悔。也许命运就该这样发展,他把选择权递给了顾长霁。
  三天过去了。
  三天,那时他想,他只会给顾长霁三天,过期不候。
  他从来不是在原地踏步的人。
  最后期限竟来得这样快,远没有想象中的漫长。
  失望是必然会失望的,但贺彰竟然觉得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没有抱很大的期待。
  为期一年的闹剧,就要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
  他点开顾长霁的个人信息,手指长摁在删除键上,却迟迟不按下去。
  为了庆祝师弟的加入,乐团举办了一次迎新宴。
  难得融入新鲜血液,众人的情绪高涨,还搭着伴儿唱起了歌。只有贺彰滴酒未沾,也不去凑热闹,他唱歌并不好听。
  师弟和他则是完全相反,他在作曲上的才能尔尔,声乐却学得很好,嗓音也亮堂。
  比起做指挥或是提琴手,他更适合往美声这方面发展。
  师弟秀了几首歌的嗓子,收获一众掌声后,来给贺彰敬酒。
  贺彰这回不好推辞,接了他的一杯酒,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师弟仔细看贺彰,笑道:师哥,你真是变了。
  贺彰挑了挑眉,示意他详细讲讲。师弟说:你现在的气场,不如以前那么冷,那么扎人。刚回来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这句话似乎是一把刀,不着痕迹地插在贺彰心口里。他自嘲地勾勾嘴角:人总是要改变的。
  顿了顿,他又说:并且还要继续变下去。
  就像曾经的吴圆,现在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搅起任何波澜。
  真是可笑,他的两段恋慕之心,全栽在了一个闭环中,不是吴圆就是顾长霁,什么冤债。
  既然是迎新宴,自然免不了俗套的真心话环节。
  本是拿来捉弄新人用的把戏,今晚偏偏就贺彰倒霉,回回抽中了。
  这次老大不能再推脱了,来来来抽一个问题。
  贺彰说:你随便问。
  童乐喝了酒,胆子壮了不少:我来我来!老大和现在的对象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唐徵羽立刻捂住了童乐的嘴,打哈哈:矮油傻孩子都问的什么俗套的问题,换一个换一个。
  婚礼上。贺彰却回答了。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置信。
  师弟惊讶道:你结婚了?
  显然他联想到了那晚在酒吧遇见的男人。
  嗯,贺彰说,结婚了。
  也快离婚了。
  宴会进程过半,气氛显然不如之前好,他们都对贺彰有些抱歉,尤其是童乐,向贺彰道歉时,哭得稀里哗啦,仿佛犯下了弥天大错。
  贺彰并不想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这么多人,他说句抱歉,让他们继续玩,不用在意,然后从唐徵羽那儿讨了一支烟,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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