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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凝脂

  侃侃而谈的曹余生所在的位置,往下五十米,就是地穴。
  林朔一行人,自从进入树洞之后,其实是在地下往回走的。
  眼下,他们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当意识到对面急速窜过来的,是一头白首飞尸而不是雪人的时候,林朔在预警的同时,第一时间就做好了防备。
  这会儿,林朔知道白首飞尸冲过来了。
  其他人能在后面用鲸油堵耳,唯独他不行。
  因为他知道不仅白首飞尸正在冲过来,雪人其实也没走远,就在前面拐角埋伏着。
  距此,不到五十米。
  一旦自己有所动作,拿个鲸油什么的,雪人冒头抬手就是一箭,自己是能躲开,后面人的就遭殃了。
  既然不能躲,那手就必须放在应该放的地方,不能乱动弹,否则很难第一时间防下雪人的攻击。
  毕竟,他这会儿突前,行使的是章家人的职责。
  手既然不能乱动,那么白首飞尸的音波攻击,就需要想其他办法来防。
  林朔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把耳膜封住,这对林朔来说不难。
  林家修力,修得不仅仅是惊天动地的能耐,更有这些小节骨眼。
  而所谓惊天动地的能耐,其实也是由若干个小节骨眼组成的。
  人体的肌肉,有六百三十九块。
  有些肌肉随人的意念控制,叫做随意肌,也叫骨骼肌,有些则不能随意念控制,叫做不随意肌。
  随意念控制的那些肌肉,林家人要修到极致,不仅强度远超常人,而且要真正的随心所欲。
  林家猎人的神力,并不仅仅是肌肉收缩力度非同一般,更是所有相关肌肉完美协同的结果。
  而不随意念控制的那些肌肉,这是生物的进化壁垒。
  无论如何修行,只能锻炼这种肌肉的强度,却无法直接控制。
  这种不随意肌,林家人要做到能感应其状态,并且将这些肌肉的活动规律,利用到极致。
  前者,是外功。
  后者,则是内功。
  林家九寸九的传承,名为修力,但其实更是内外兼修。
  而人体咽喉和耳朵,是相通的。人体鼻咽部和中耳鼓室之间,有咽鼓管这个通道。
  把自己咽喉部位的体液,通过咽鼓管送到中耳鼓室,这种事一般人做不到。
  因为在进化过程中,人体咽喉附近能做到这个动作相关肌肉,早已经退化了。
  但林朔可以。
  这不仅仅是林家外功的缘故,还因为这些咽喉部肌肉,关系到林家的一种吞气法,林朔练过。
  所以很快,林朔身不动膀不摇,耳膜其实已经封住了。
  其他人用鲸油那是外封,他是内封。
  一口丹田气打在咽喉气口,把体液通过咽鼓管顶到耳膜内侧,从而封住耳膜。
  根据之前自己掌握的情报,林朔认为做到这一步,至少目前白首飞尸的音波攻击,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之前的种种情报都表明,这头白首飞尸所发出的次声波,不在人体各大器官的固有频率上,所以对人体是无害的。
  要防的,仅仅是它的高频音波。
  林朔心里明白,现在开始到一分钟左右,自己需要留神的,是前面拐角的雪人。
  一分钟以后,白首飞尸到了,到时候情况会更复杂一些。
  听说,白首飞尸很快。
  可现在身后有三个累赘,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应变。
  手里捏着一根箭矢,林朔气定神闲,等着。
  但是没过两秒钟,林朔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种难受,像是林朔小时候下雨天,路过漏了电的电线杆子,那种全身过电的感觉。
  皮肤麻痹,身子发僵。
  于是林朔就知道了。
  之前的情报有误!
  这头白首飞尸,次声波攻击对人体有效!
  他忽然想起来,这头白首飞尸,其实有名字。
  它的饲主曹九龙,曾跟父亲林乐山组过队,林乐山曾在林朔耳边念叨过。
  好像叫什么……灵芝。
  这个名字,跟百年前的曹家飞尸之王“心肝”相比,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所以林朔起先也觉得,这头白首飞尸在次声波方面,应该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林朔亲自领教了一下,明白了,自己老爹当时应该是听错了。
  那不是“灵芝”,而应该是“凝脂”。
  肤若凝脂。
  这头白首飞尸的次声波,攻击的是人类的皮肤和皮下脂肪。
  皮肤和皮下脂肪,那是两种东西,共振频率不一样。
  心脏和肝脏,也是两种东西,共振频率也不一样。
  这头“凝脂”,跟百年前的“心肝”一样,除了高频声波非常强劲之外,还能同时发出两种次声波,并且两种次声波都对人体能造成伤害。
  这种飞尸,哪怕在曹家八百年的培育史上,都称得上万里挑一。
  那是真正的飞尸之王。
  ……
  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是南亚地区著名的旅游胜地。
  阳历的一月份,这个时节喜马拉雅山区游人不多,但温暖的加德满都,来客却络绎不绝。
  位于杜巴广场的哈努曼多卡宫,始建于十三世纪的李查维王朝,又被称作为老皇宫,在加德满都的地位,跟燕京的故宫差不多。
  这里,是整个加德满都游客最多的地方之一。
  眼下是中午,正好是午饭的点,游客们大多正在四处找地儿吃饭,杜巴广场上,人比上午少了一些。
  在广场的角落,支着一顶白色的大遮阳伞。
  目前广场上的游客,十有八九都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
  围着的人都站着围观,人群最中央,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自中国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姓徐,退休前在文化馆工作。
  徐大妈如今离休了有点儿小钱,来加德满都玩一趟。
  人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总得带点什么留个念想。
  看有人在广场开始支一个画肖像的摊儿,徐大妈就过来了,打算拿一张自己的肖像画,回去留作纪念。
  至于画匠手艺如何,倒是不那么重要。
  因为她自己之前就是在文化馆教人画画的老师,这种街头画匠什么水平她心中有数。
  人家既然敢吃这碗饭,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手脚麻利,画得快,不怎么耽误时间。
  这个画摊儿是刚刚支下来,今天开门头一桩买卖,看来就是自己了。
  徐大妈坐在塑料凳上没一会儿,就觉得事儿不对。
  周围的人怎么越围越多呢?
  徐大妈想到这儿,就把脑袋扭过来了,去看这个画师。
  徐大妈自己就会画画,是个行家,这次她要一个侧身肖像,所以一开始就侧着坐了。
  画师长什么样,她之前压根就没看清楚。她刚坐下来的时候,这画师正在低头整理画具呢。
  这会儿拿正眼一打,她就知道为什么这儿的人越围越多了。
  这画师是个女的,很漂亮。
  人不像这儿本地的,这儿的人肤色较深。
  而这个女画师,可以说是肤若凝脂,特别白净。
  徐大妈自己是中央美院毕业,教人画画几十年了,对人体面部的轮廓非常敏感。
  这一看就知道,这姑娘的五官特点,不中不西,既不像东方人也不是西方人,应该是个混血儿。
  混血儿,徐大妈其实看过不少了,都说混血儿漂亮,其实也不尽然。
  但这个姑娘五官结合起来,居然能这么符合美感,徐大妈还真觉得自己这回长见识了。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瞳仁是浅蓝色的,这哪怕在西方人中都很少见。
  她现在正在画画,时不时瞄做为模特的徐大妈一眼,那小眼神儿,徐大妈就算自己是个女的,都觉得勾魂夺魄。
  脸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人家身段还好。
  这个女画师是把画架支在一边,侧着身子坐着画的。
  身子这一侧过来,就特别显身段。前面后面该有的都有,尺寸还正好,曲线看着就舒服。
  行家的眼睛,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就这么看了一眼,这姑娘脸该怎么画、阴影怎么打、身子曲线怎么走,徐大妈脑子里都有了。
  越看就越觉得技痒,恨不得把对面的画架抢过来,心想姑娘你别画我了,我画你得了。
  明明那么好一个模特,干嘛来我们绘画界戕行呢?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事儿不能这么干,同时徐大妈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儿忽然围起来这么多人。
  这姑娘太漂亮了,就容易招蜂引蝶。
  而自己人老色衰的,这会儿成人家陪衬了。
  徐大妈终究是个心善的,心想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也不容易,来都来了,画完再说吧。
  所以她就没说话,又侧过身去,让这女画师继续。
  周围的人早已经围满了,大多都在举着相机拍照,徐大妈心里也清楚,这不是在拍自己。
  她心里还劝自己:这有什么啊,你们拍的人,正在画我呢。
  前后等了有五六分钟,徐大妈只听耳边画架上“哗啦”一声,画纸被取下来了。
  徐大妈心里暗暗点头,小姑娘水平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至少速度确实快。
  有几分能耐,能在这儿有口饭吃,看来也不都是靠自己的姿色。
  徐大妈回过身来,一看前面的画摊儿,发现这女画师,正在给自己的肖像画戳印章。
  这让徐大妈差点没笑出声来。
  街头简笔素描,而且是给人家画的,还有脸在画上戳自己的印章呢?
  丫头,你是卖画的小姑娘,不是墨宝难求的老艺术家啊。
  而且在西洋简笔素描上,戳一个中国传统印章,这不是不伦不类吗?
  尽管心中窃笑,徐大妈还是瞟了一眼画,心想反正也就几块钱的买卖,就别那么多讲究了,随她去吧。
  原本她不抱什么希望,结果这一看看下去,整个人就愣了一下。
  素描,其实是很吃功底的,被誉为“理智的艺术”。
  就面前的这副肖像,没二十年以上的功底,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是徐大妈自己,功底是有,可如今体力精力都不行了,要想画出这个水平的素描,也已经做不到了。
  “哎呦姑娘!”徐大妈醒过神来,心里是既激动又惋惜,一下子把女画师的手给抓住了。
  这丫头年纪轻轻,一手西洋画技的功底,看上去却比她年纪还大。
  别在这儿卖画,换到国内去,那是能成事儿的啊!
  沦落到这儿,真是可惜了!
  徐大妈心里惋惜之情是越来越浓,嘴上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后,她只说出一句话来:
  “你画得真好。”
  平复了一下心情,徐大妈就觉得自己握着得这双手,有点儿奇怪。
  骨节很纤细,确实是女人的手,但指节很长,尤其是指尖那部分的第三指节,长得有些离谱。
  徐大妈是画画的,对人体比例很敏感,心想这个身高的姑娘,指节不该这么长。
  也许这就是奇人异象吧,天才,总是会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而面前的女画师,则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还真是个狐媚子。
  徐大妈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目光又落到自己面前的肖像画上。
  这次,她看得不是画,而是戳在画上的章泥。
  刚才女画师戳的,是一枚私章,她想知道看清楚这枚章的字,就知道这画师叫什么了,好称呼她。
  白纸红泥,字虽然小,但还是看得清。
  小篆体,两个字:
  “凝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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