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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昏君

  几位大臣都有些傻眼了。
  秦云璋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有怒气渐渐浮起在他眼底。
  “可圣上知道,臣妾从未看过考题,也未曾从圣上口中得知考题!臣妾如何泄题?”陆锦棠义正言辞,“科举乃是为了给朝廷选拔人才,为了治国安邦!此事往大处说,攸关社稷,往小处说,也关乎圣上与臣妾的名声人品。”
  陆锦棠忽而拱手弯身,稽首到底,行了大礼,“求圣上彻查此事!”
  秦云璋砰的拍了下御案。
  他手劲儿大,拍下去御案都被震的嗡嗡作响。
  “试题呢?让朕也看看!”秦云璋冷笑一声。
  小胡子早就吓软了,约莫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官,还见了圣上本人,他神情恍惚跟做梦一样。
  侍卫从他怀里掏出那纸来交给太监。
  太监又呈于圣上。
  秦云璋低眸一看,他脸上的肌肉都似乎颤了一下。
  “呵,呵呵,真是好,好样的!”他抬手一扔,那纸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陆锦棠还没看过那纸,十多位大臣也是好奇,众人都探头去看。
  秦云璋却已经下令,命刑部彻查此时,因此时涉及重大,他又掉了军队来控制局面。
  所调军队正是余叶梅统领的先锋军。
  殿上的十几位大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军队都调过来了,那这事儿圣上是准备一查到底,不管牵涉了多少大臣,都不打算放过了?
  一时间京都里人心惶惶,大臣们人人自危。生怕泄题这件事会牵涉到自己。
  “那题是真的?”陆锦棠在内宫,私下里和秦云璋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由问道。
  秦云璋眯着眼睛,缓缓点了下头,“我也想不明白,这题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为何会泄漏出去呢?难不成是我自己说梦话,把题泄漏了?”
  陆锦棠斜了他一眼,“这话可不敢乱说,能在你睡觉时,还呆在你身边的人可就这么几个!我可从没听见你说梦话!”
  秦云璋苦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发,“玩笑话,这么当真。习武之人警觉高,便是睡觉都警醒着呢,朕从不说梦话。”
  陆锦棠也皱了眉头,“此事能查出结果来吗?”
  秦云璋拳头收紧,“都牵扯到你身上来了,想把一盆子脏水往你身上泼,不论如何都要查清楚!”
  案子查办之中,陆锦棠不便过问案情发展,后来只听说,案情牵扯极大,朝中阁老重臣,似乎都被牵涉其中。
  想来也是,不是随随便便哪位大臣都能接触到皇帝的,能在皇帝的书房里,有机会接触到考题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陆锦棠还真是有些担心,倘若此事涉及面过大,秦云璋又硬下手腕会不会触及国之根本,引起朝堂动荡?
  七八天的彻查,就连秋试都往后推了几日。
  揪出涉案官员数百人!单是内阁老臣就有两位,其中一位正是当初唱反调唱的厉害的王京之。
  原以为蔡同蔫了,至今还告假在家,王京之也会消停了。没曾想,他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想出这种法子来破坏此事!
  “王京之,王阁老,王大人……”秦云璋坐在御案后头,眼目沉沉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臣,老臣的须发都花白了。
  王京之缓缓跪在地上,“臣在。”
  秦云璋看着他,好半晌只幽幽叹出一口气来,“朕知你不赞成此事,朕怎么也没想到……你多年在朝中为官,三朝元老,你不知道徇私舞弊是何等罪吗?你也是读书人,是天下学子的先生,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怕被天下人嘲笑吗?你叫你以往的学生,日后还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王京之老泪纵横,手按着地,额头贴在手背上,他苍老的声音都哽咽了,“老臣知道……”
  “这试题当中,也有你所出之题,你为何……”秦云璋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文臣把荣辱看的比命还重,他们的气节比武将还硬,宁死不肯受辱,这般小人行径,他们应该最是不齿才对。
  “老臣宁可自己受辱,宁可自己沦为罪人,也不能让圣上做出糊涂事啊!”王京之哭道,“售卖考题,臣没有从中取一分利,臣不缺钱。但臣不能看着圣上,看着圣上从一位明君沦落成被一群女人左右的……昏君!”
  昏君两字,震荡在高堂殿宇之中。
  殿中的大臣呼呼啦啦全跪下了。
  秦云璋眼目沉凝,“朕,沦落成昏君?”
  “圣上一再为皇后挑战祖制,如今甚至允许女子入朝为官!可等可笑!可等糊涂!只怕我大夜朝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都不能安息了!”王京之语气激昂。
  若不是人拉着他,估计他要爬起来和秦云璋拍桌子理论。
  秦云璋看着他的眼神,渐渐由气愤变成了同情,怜悯。
  “王大人知道什么样的人在这世上最可怜吗?”
  王京之微微一愣,“可怜?”
  “对,固守着陈旧的观念,盲目自大自以为是,鼠目寸光的人最可怜。他接受不了改变,害怕改变,害怕不一样的事情带了的冲击会动摇自己曾经的地位!说到底,这种人就是懦夫!”秦云璋语气不冲,却掷地有声。
  王京之怔怔的仰头看着他。
  “朕本想杀你,你陷害皇后,败坏朝纲,身为读书人,却做出如此不义之事,还有这般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令朕都替你觉得羞耻!”秦云璋深吸了一口气,“可朕现在改变注意了,朕不杀你。朕要你活着,亲眼看一看,看一看是不是所有的祖制都是对的!看看改变女子地位,所带来的是不是我大夜朝的退后没落!”
  王京之呵的笑了一声,似乎在笑秦云璋的异想天开。
  秦云璋也笑了,笑的有些轻蔑,“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王大人,你老了。一个人老的最明显的标志不是他的年纪,也不是他的体态,而是他的思维僵硬了,固化了,接受不了新鲜的事物了。”
  王京之有些气闷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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