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狂言
关井城吉祥客栈
“战争？”
鸿一宁听后急忙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四周，还好此时夜深人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个醉汉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谁知他竟还放出这等狂言，要是再生出些事端来，那今晚店里必将不得安宁。
鸿一宁先将醉汉按回座位上，然后转身去把店门关了起来。
等鸿一宁栓好门，坐回醉汉旁边时，醉汉便探着身子，满嘴酒气地说道：
“我想要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独自在这庸俗、伪善、黑暗的世界中闯出一条路来。”
“我反感那些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贵族，还有那些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商人。”
“他们要不是仗着祖辈留下的那些遗产，要不是生在富贵人家，处在和平年代，都是一群狗屎，甚至连狗屎都不如……”
“……”鸿一宁没有接话，这样义愤填膺，以偏概全的酒话，或许那些自以为有点本事的人，在受了委屈之后都会这样说吧。
“我讨厌带着面具生活，但我又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向他们妥协，按照他们的意愿，采取哪些虚伪、卑劣的手段，去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而这些都是我没法改变的，你知道吗？我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但是，战争可以，战争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
“一旦爆发战争，我倒要让那些贵族富商们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以后能算的上什么？”
“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强者，到底谁说的话才更有分量，到底是谁应该蜷缩在那摇尾乞怜，还有这个世界的规则到底应该由谁来制定和支配……”
醉汉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像是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苦楚全都宣泄了出来。
酒后吐真言，这个醉汉倒真是什么都敢说。
鸿一宁皱了皱眉头，看着旁边摇摇晃晃、醉眼朦胧，却满腔激愤、慷慨陈词的醉汉。依稀之间，他想起了之前喝酒时的赵虎。
“我每次看到他们那鄙夷的眼神时，有多愤怒，有多无奈，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唉，小兄弟，你别走，听我继续给你说啊……”
鸿一宁发觉自己坐这只会让醉汉越说越多，越说越不着边际，于是干脆返身回了自己房间。
醉汉伸着脖子叫了几声后，酒劲上涌，只能趴回桌子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鸿一宁并没有真的放任醉汉不管，在透过门缝确认醉汉睡熟后，他又回到大厅，靠坐在柜台里面休息。
一整晚的时间，鸿一宁都没怎么睡，他想着醉汉所说的话，想着自己对于战争的理解和感受。
翌日清晨，醉汉自己清醒了过来，它先是晃了晃发胀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环视四周，那副警惕的神情一看就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醒了。”
鸿一宁从柜台里站起身来，淡淡地招呼了一句。
直到这时，醉汉才发现原来大厅中竟然还有一个人，定睛细看之下，原来是客栈的店小二。
“不好意思，小兄弟，昨晚真是失态！耽误你休息了！”醉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向着鸿一宁走去。
“小兄弟，这钱你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算是我一点心意吧。”醉汉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10金币。
“不用了，你赚钱也不容易，稍等下……”鸿一宁回绝道，并埋头在柜台中翻找起账簿来。
醉汉赔笑了两声，暗自回忆着昨晚自己醉酒时的情况。
“你总共花了四金币八十银币……给，收你五金币，找你二十银币。”
羽欣琉把账目列得很清楚，鸿一宁打眼一扫就算出了结果，接着便将零钱找给了醉汉。
“谢谢谢谢，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个，我能不能再借用下茅房……”醉汉连声道谢后，夹着双腿，有些焦急地说道。
“去吧。”鸿一宁将钱收入抽屉，头也不抬地回道。
“嗯，谢谢。”醉汉应了一声，便快步朝着后面走去。
过了不长时间，醉汉回到大厅中，他拿起自己的长刀，向着已经将店门打开，正靠在柜台边的鸿一宁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你等等……”
然而就在醉汉经过鸿一宁，就要走到门口时，鸿一宁却出声叫住了他。
“小兄弟，你还有什么事吗？”醉汉收住脚步，满脸疑惑地看向鸿一宁。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几句话应该和你说说。”鸿一宁回视着醉汉道。
“哦？愿闻其详。”清醒后的醉汉很懂礼貌，他微微颔首躬身，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鸿一宁略加思索后，正色说道：
“首先是钱，只要你所获得的钱来路正当，你所支配的钱用在正途，它就既不俗气，也不肮脏。钱能帮你达到目的，却也能将你引入歧途。”
“钱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不同的用途赋予了它不同的使命。对于君子，它是取之有道；对于小人，它是得寸进尺；对于情义，它是锦上添花；对于背叛，它是落井下石。”
“你要是钱的奴隶，即使你富可敌国，你也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奴才而已；你要是钱的主人，将钱转化为善意分享给他人，才能活成一个真正像样的人。”
“其次，用利益维系的情谊都难以长久，被金钱绑架的婚姻终究都是不幸。你要明白，自强与贫富无关，善良与境遇无关……”
醉汉一听当即愣在那里，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喝醉后肯定说了很多平时难以启齿的话。
不过，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二哥，竟然用寥寥数语就将深刻的道理剖析得如此清楚，真是人不可貌相。
醉汉用惊诧并带有崇拜的眼神，凝视着鸿一宁。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大都是听一个长辈讲的，我只是现学现卖，觉得能给你一些启示……好了，你走吧。”鸿一宁被醉汉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便将目光移向门外。
“哦……难怪呢，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醉汉点了点头向外走去，认真体会着鸿一宁刚才话里的意思。
“还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战争能够带给你的，最终只有痛苦和毁灭！”
鸿一宁阴冰的声音突然传来，低沉又诡异的音调令人不寒而栗，就如同从地底下发出的一般。
醉汉听后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即脸色剧变，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了石板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