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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凤阙_分卷阅读_39

  顾东隅看了看她和谷蓝的背影,又看了看似乎没有下马意愿的萧欥。“殿下,您今天是……”
  “我不过顺道。”萧欥立刻回答,“你们谈你们的,我自己随便走走。”
  “那也好。”顾东隅道,不意外地看见元光耀一副略松了口气的模样。实话说,他也松了口气:萧欥这个王爷在场,他们俩还谈什么?更别提,今天元非晚也来了!
  “是元某招待不周。”元光耀客气道,然后目送萧欥骑着马、溜溜达达地走进了另一头的树林子里。
  等到人走到不见影儿,顾东隅才把他刚刚就有的困惑问出口:“殿下真的只是偶然上山来吗?”怎么这么巧?早不赶上晚不赶上,偏偏在元光耀去找他、元非晚落单的时候赶上?
  元光耀当然也想得到这点。他叹了口气,便将昨日萧欥在别院外误打误撞地和元非晚打了个照面的事情说了。“殿下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也不知道。”
  顾东隅倒是有些悟了。萧欥肯定对元非晚有好感,要不也不会亲自为她开道。只不过,不知道萧欥是一时的兴趣,还是真有娶元非晚的意图。
  “要是有个王爷做你女婿,是不是感觉不错?”他问元光耀,有些揶揄,也有些认真。
  元光耀立时苦了一张脸。“你就别逗我开心了,东隅。”他瞅了瞅萧欥离开的方向,“我当然不是说殿下不好……但你想想,我们家是什么身份呢?”
  以目前来看,萧欥是皇帝皇后的儿子、太子亲弟,身上还有多到吓人的军功。物色个正妃,不说家世背景雄厚,至少也要能进皇帝皇后青眼吧?满长安那么多王公贵族,那么多适龄女子,怎么能轮到一介贬官之女坐那个令人眼热的正妃之位?
  而且,有正妃,就说明还会有侧室。元光耀深受丈人吴王影响,觉得自己女儿千般好万般俏,嫁低一点可以,但绝不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他的女婿,必须全心全意只喜欢他女儿一个!
  但这后一点,元光耀不会说出来。吴王算得上开国功臣,底气足,可以这么豪壮放话;落到他一个司马身上,拿出这种择婿要求就有点可笑了,更何况对一个王爷这么说?
  顾东隅眉梢挑了挑,没说话。他知道元光耀的这种想法,不置可否。“这么说起来,你却是不信芷溪有那个本事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意思莫不是指元非晚可以让萧欥或者任何一个王爷心甘情愿只娶她一个?
  元光耀一怔,随即苦笑。“父母眼里,哪儿有不好的孩子?要我说,我们家阿晚当然值得任何人,配个王爷也完全不差。不过人言可畏,我总得为她将来考虑下。若是注定要吃很多苦,我也舍不得叫她去试啊!”
  虽然顾东隅觉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元光耀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萧欥自己不想多娶,但他是个王爷,总有些外力去迫他……
  想不出个所以然,顾东隅便爽快承认道:“罢了,现在提这个太早,是我多嘴。反正以芷溪的年纪,要议亲也至少有两年余裕。那时,咱们肯定回了长安,还怕找不到青年才俊来做你的乘龙快婿吗?”
  “阿晚来之前还担心她才疏学浅,看来是完全不必了!”元光耀忍不住笑道。“她合该担心,世叔总想把她嫁出去该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并肩进了门。
  花严寺前头那一小片空地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多时,林中沙沙作响,萧欥又钻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庙门的方向。
  原来元光耀是这种想法?倒真是个好父亲。不过这么说起来,那样的态度确实给这件事添了几分难度呢……倒不是说他已经打算着娶多位夫人,但要怎么让父皇母后接受?
  如果这些暂且不论,还有吴清黎那个问题。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追姑娘家,不能说有多么丰厚的经验,但吴清黎昨天的热忱和今天的犹豫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些情感,都是因为元非晚产生的。说吴清黎对元非晚没意思,他绝不相信。
  更有可能,作为众人口中的元家宝树,元非晚素有美名,吴清黎早就心向往之。从宋平搬到嘉宁,对外宣称的是读书,内里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心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才不信吴清黎不这么想!
  想到这里,萧欥周身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两个水准。战场上,敢挡在他去路上的人都已经死了!如果吴清黎敢和他抢夫人,那下场……哼!
  正下山的吴清黎忽而感觉到背后一凉,不免打了个寒噤。看起来天还是有点凉,他想,回去喝碗热汤好了。
  此时,元光耀、元非晚、顾东隅三人已经在凉亭中央的蒲团上坐定。谷蓝去打水奉茶,左右没有外人,元非晚便把帷帽给摘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顾东隅眼前瞬时一亮。“元大,多年不见,你这女儿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了!”他话锋一转,又埋怨道:“这样的掌上明珠,你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可有些补偿?”
  元光耀无奈道:“不仅你的酒钱,你的下酒食我也包了,可好?”
  顾东隅一听就乐了。“你倒是很上道!”他捋须称赞,却又得寸进尺:“那芷溪的呢?别说因为她是你女儿,就不需要了!”
  之前两个长辈逗趣儿,元非晚抿着笑听了。但这回扯到她,她不由出声道:“世叔……”
  “瞧瞧瞧瞧!”顾东隅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打断道:“你这还没说呢,芷溪就先不乐意了!这样的女儿,你好意思不好好补偿?”
  元光耀看看女儿,又看看老友,彻底无奈了。“这我当然知道。等回到长安,阿晚之前少的,我都给她补回来!”见顾东隅还想说点什么的模样,他赶紧找补道:“翻倍!”
  顾东隅这才满意。“早就该这样了!”
  两人又扯了一些别的家常,然后才转到正事上。
  “今日你找我上来,可是有了主意了?”顾东隅问。其实这事板上钉钉,更别提元光耀还少见地带上了女儿。
  “差不多吧。”元光耀回答。“昨天,阿晚给我拿了几个主意。我想了一晚上,竟然想不出比她更好的,今天就只能带她来见你了。”
  “哦?”顾东隅有些惊讶。元非晚聪颖,他是知道的;不过,虽然元光耀不太适应官场倾轧,但要让他沉下心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不容易。“如若芷溪你不介意的话,现在便说来给我听听?”
  “当然,世叔。”元非晚应道,一二三地把她对元光耀说过的再说了一遍。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细声细气;但顾东隅听着听着,眼神之中的惊异越来越多。等她说完,他还缓了好一阵子。等定神后,他才问:“芷溪,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元非晚看了看老爹,轻轻点头。
  顾东隅愣了好一会儿,目光在元家父女两人身上打转。等到他确定他们俩都是认真的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元大啊元大,你可真是捡到个宝!”
  元光耀看着女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那是自然。”
  顾东隅笑了个够,好半天才缓过来。“对,就是芷溪说的那样,没错!”
  见老友这么爽快,元光耀倒愣了一愣。“莫非你也是这样想的,东隅?”
  “我只是想,我们在岭南呆了三年,已经够久。人生里有几个三年?更何况你我都这个年纪了?”顾东隅道。
  两人同时中举的时候年纪都算轻,顾东隅比元光耀还小两岁。做了十几年京官,三年外官,已近不惑之年。时人大都活到五十余岁,说没剩几个三年也没错。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元光耀就笑不出,这次也一样。“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叹道。“听东隅你的意思,你早有此意,为何不告诉我?”
  顾东隅也收了笑。“你我虽是老友,但毕竟还是有所不同。我给我自己做主便好,你还有家室。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左右你的决断。若是我先说,你定然会再考虑,徒添烦扰。那还不如不说。”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元光耀不免有些动容。“东隅……”
  “得,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不然被小辈瞧了笑话去。”顾东隅道,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世叔为我们考虑好了一切,芷溪怎么敢笑话世叔呢?”元非晚立刻表态。她想站起来向顾东隅行礼,但是被他按了回去:“坐好,坐好!动不动就行礼感谢什么的,这点绝不能学你阿耶!和世叔有什么好客气的!”
  元非晚无法,只能给顾东隅端了一杯茶,自己再端一杯。“那芷溪只能以茶代酒,先谢过世叔了。”
  “瞧你教的好女儿!”顾东隅向元光耀抱怨,眉梢嘴角却依旧带着笑。“口口声声叫着世叔,但世叔说话根本不听嘛!”
  “那要看是什么话了。”元非晚道。“若世叔让芷溪再备点谢礼,芷溪不仅要听,还巴望不得呢!”
  顾东隅一愣。“芷溪,你真是太会说话了!怎么不是我女儿呢!”
  “芷溪既然唤您一声世叔,自然是把您当父亲一样敬重的。”元非晚继续道。
  顾东隅彻底败下阵来。“东隅,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带芷溪出门了。”他故作哀怨,“若我有这么个聪明伶俐、招人怜爱的女儿,我也不想要她被更多人觊觎了去啊!”
  “你可别再夸她了,”元光耀也故意犯愁,“再听下去,我都酸了。想想看,我这个做父亲的,尚且还不怎么夸女儿。你这一夸一个准,阿晚大概也想换个父亲了!”
  玩笑话很能活跃气氛,三人都笑出了声。
  “再说说正经事。”等笑声过后,元光耀继续道:“非是大概有些原因,不过这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便暂且搁置。但说到效忠于太子殿下的官员,别的不说,相公一定全力支持。”
  相公,就是宰相李庭。
  他正式的官名叫尚书仆射,是尚书省实际上的最高长官。尚书仆射、中书令、侍中各领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三省一同参知政事,最高长官都可称作宰相。其中,虽然尚书仆射只有三品,不比中书令和侍中的正三品,但尚书省的权力却是最大的。
  所以,如若有人缺省姓氏、只称相公,一般都默认是李庭。
  顾东隅神色一肃。“李家女为太子妃,这一条就足够相公做出决断了。”
  看着他们谨慎的表情,元非晚不由问:“咱们和相公那头,关系怎样?”她爹暂且不说,顾东隅之前担任过中书令,应该不缺和李庭见面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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