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精致
她手一指颜歌，“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您跟他说有用吗？咱们一码归一码，您有不满百年后找他祖宗说去啊，跟他较什么劲儿？”
道叶真君慢慢放下刻刀，道:“小姑娘，知道什么叫父债子偿吗？”
乌桕一愣，道叶真君已经走了过来，“他祖宗死了吧，死了那我找谁，只能找他孩子啊，可他祖宗的孩子也死了啊，那我只能找他孩子的孩子啊，这么一代代传下来，不就到他这儿了吗？照你说的，一码归一码，有问题？”
“没问题。”完全被他唬住的蔺瑟脱口而出道。
蔺瑟的后果不必多说，庆恩大掌挥过，连带着九挽也加入了队伍。乌桕与道叶真君大眼瞪小眼，她遇敌无数，口舌之争从未输过，当然是在遇到这老头子之前。
话说从未见过这般古怪又厚颜无耻之人，眼见老头子眼里满是得色，乌桕正要反击，颜歌却忽然道:“当年之事确属长风教之过，还望真君恕罪。”
哪壶不开提哪壶，连乌桕都清楚那陈芝麻烂谷子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也不知道颜歌到底在想什么。
山中空灵，虫鸣鸟叫因这瞬间突变的气氛而没了声音，一派寂静中，道叶真君脸上的淡笑逐渐褪去，三分清冷，七分漠然。
“既如此，你做好死的觉悟了吗？”他问道。
众人心里皆是一个咯噔，乌桕与庆恩几乎同时握紧了自己的灵器。九挽跟啼洹河这时忽然挡在她二人身前，蔺瑟冲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三个男人神情严肃却谁都没有行动，显然是觉着事情还有转机。.
颜歌恰在这时抬首，俊朗的脸上满是镇定，他迎着道叶真君并不友善的目光，缓缓道:“在我死之前，真君可否答应让我完成一件事？”
道叶真君似是从未见过这种临死还会提要求的人，满目冷凝化解几分，他挑眉道:“何事？”
“帮你找到毓涵的木雕。”
九个字，字字清晰，内容明了。
乌桕握着梦铃锁的手松了，可心却越发悬着了。
事到如今连她也看不明白，不知颜歌这主意是从哪儿冒出来。尽管自打见面起道叶真君就捧着那木雕不假，可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确定这件事跟毓涵有关？
道叶真君这时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他狐疑地瞪着颜歌，少顷，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一个颜家老二！”道叶真君说着，抬手在他眼前一晃，“小子，你是真瞎吧，这锦带不是摆设吧？”
“真君不信？”丝毫不被他影响，颜歌问道。
道叶真君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冷笑道:“信？我凭什么信你？就你，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这两个颜家的人，有什么值得让本君相信的？”
几句话，百转千回，乌桕从未经历过这么难熬的时间，生怕再说下去，道叶真君一个不爽就把他们全部干掉。她看着颜歌，想看他还有什么后手，可他却只抬起了胳膊，修长的手指划过道叶真君胸前，指向了她。
“真君不信，可以让她做给你看。”他道。
她？谁？乌桕回头看了看，发现颜歌指的这个方向没有别人了。
她缓缓直了双腿，深吸口气，又理了理头发。在脸上做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她抱歉地冲道叶真君点了点头，目光一跳，望着颜歌咬牙道:“颜歌，你想死吗？”
可惜她忘了自己面对的不是怂包蔺瑟而是大魔王颜歌，于是乎，大魔王一脸正经，“不想。”
乌桕气绝，“那你说什么废话？”
大魔王继续正经，“不是。”
乌桕还想再说什么，站在他二人中间的道叶真君伸长了两只胳膊，道:“你俩有完没完？”
他这一大把年纪了，最看不惯现在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秀恩爱！
乌桕冲颜歌翻着白眼儿，翻了半天才想起他压根看不到。这种连表情都不能用来鄙视的时候真是让人无奈，而那罪魁祸首却在这时淡淡开口，“她手中有一物乃上古神物，真君若不信，可让她探探，她自会说出答案。”
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情况让乌桕感到绝望，她捂着脸，果然听道叶真君冷笑道:“让她探？小姑娘嘴巴那么厉害，万一手也厉害给我一刀，我找谁说理去？”
颜歌闻言无动于衷，“真君活了上百年，应该最不怕死吧？”
“谁说的？”道叶真君不服道，“我就怕死了行不行？”
颜歌“哦”了一声，“那您再活百年也做不出那个木雕了。”
真是恶毒啊，这哪里是陈述，这分明是诅咒嘛……
别说是乌桕，连一旁听着的啼洹河等人都开始冒虚汗，担心道叶真君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都了结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面对这么恶毒的诅咒，道叶真君一反刚才难缠的模样，他面露难色，望着搁在石桌上的木雕，满目怅然。
“你是如何知道的？”良久，他重看向颜歌道。
颜歌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听故人说起过罢了。”
故人，会知晓百年之前的故人，早就归西的归西，飞升的飞升了。但乌桕不觉得这是个托辞，颜歌的语气疏离且淡漠，但她却听出了几分苦涩还有怅然。
而道叶真君显然也跟她一样，他意外地重新打量颜歌一番，这才转过身对乌桕点了点头。
乌桕刚才已经明白颜歌的意思，他是想她用梦铃锁去查探道叶真君的大脑，重现木雕丢失的场景。可当日连道叶真君都没有发现的事让她来做，她不知情况会变好还是更糟。但她有非做不可的理由，这样一想，坚定了信心。.
铃铛声响，宛若天籁之声，给这方天地添上一抹亮色。四边美景渐变虚幻，虫鸣鸟叫游走一方，乌桕将红光罩于道叶真君头顶，他犀利的目光逐渐变得涣散，红光成线，自他血脉进入，直抵大脑。
乌桕仿佛看到一面镜子，镜中画面正是一月之前。
大批被精挑细选过的修士站在道叶真君面前，老头手里的木雕不变，只相比他们刚才看到的更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