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历史感
颜歌摇头，“此番回长风教，正好可以问问兄长。”
羽霄目光不移，又道，“除此之外呢？”
颜歌听得他话外音，眉头轻蹙，竟是再不回答。羽霄见状长叹口气，泛白的眼瞳瞥向二颜，“乌师妹的情况我现在也看不懂了，尤其她在十里桃林爆发的时候，总感觉像是……”似乎在斟酌怎样表达才合适，良久羽霄才道，“不过她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只是长久下去总不是办法，你打算何时告诉她真相？”
颜歌眉头更皱，泛着凉气的周身突然带上几分不安。他深吸气平复焦躁的情绪，心中默念清心诀，过了很久才道：“我……不知道。”
羽霄嘴角一勾，“难得有你也不知道的事。”他说着重新看向二颜，“你若真在乎她，还是早点做出决定，免得……时间越长，真相就越伤人。”
闻得颜上似有响动，羽霄再叹一声回了乾坤袋，没一会儿，一个人风风火火从颜上跑下来，正是乌桕。
今日她穿一身黑红相间的贴身劲装，马尾高束，虽未佩戴任何武器，却利落洒脱，难得的英气逼人。二狗化身小象正卧在她肩头，险些因这跑动掉下来，乌桕顺手将它扶住，人冲颜歌一笑，“颜歌，我好看吗？”
颜歌面不改色，点头。
“撒谎。”乌桕当即收了笑脸，“你看一个我瞧瞧！”
二狗幽幽一叹“女人真是麻烦”，颜歌嘴角微抽，也觉得尴尬。他明白乌桕什么打算，所谓窈窕淑女自然要打扮的好看点，这样就算被长风教的人抓住，也好用她那套说辞来蒙混过关。
不过可惜，她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在长风教是怎样的存在……
颜歌垂首不自觉勾了唇角，下一刻乌桕的胳膊自觉地缠了上来，示意可以出发了。
长剑横空，幽蓝剑光迸射，乌桕二人一兽告别师招雪，向长风教前进。然而他们前脚刚走，几个身影莫名出现在聚娇阁附近，有一道冷冽的目光紧锁二人离开的背影，冷笑连连。
乌桕想起之前去幽荒之源时看到的那个古怪建筑就是长风教，内心甚是忐忑。即便颜歌一早给她喂下了可护心脉的药丸，她还是心有不安。带着这种不安，她重新踏上那黄沙层叠的土地，却不料刚刚从颜歌的佩剑上跳下时，她大脑中似有什么景象闪过，血红一片，惹得她心口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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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桕两腿一软，颜歌已经跃下长剑将她扶住。二人肌肤相触的刹那，乌桕脑中闪过一张脸，看不真切，却感觉十分悲伤，血色如墨装点四周，似有谁在低声倾诉。
“摇光……”
很快她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人却在瞬间恢复了神智。乌桕抬头看着面前高耸的城门，幽暗昏沉，扑面而来的压抑。隶书所写“无归城”三个大字隐约带了血气，朦胧白雾中，瞧不真切。由于无归城位于沙漠中，本该高温的环境却被挡在了外围，清凉透心，一如颜歌初时给她的感觉。乌桕想起前几日自己远远路过这里时，也曾有过片刻不适，不想当她站在这里，不适感更重。
而她更没想到，是关于摇光的画面会在这里出现。
乌桕察觉到颜歌紧张的情绪，起身笑着打哈哈，“哎呀你们这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颜歌眉峰微扬，显是对这话有异议。他大掌贴上乌桕后背为她渡气，少顷一本正经道：“靠毅力。”
说完他大手一甩进了城门，乌桕双目圆瞪好一会儿才看向二狗，“颜歌刚才是在开玩笑吗？”
我的天哪简直太可怕了，颜歌竟然都会开玩笑了！乌桕表示自己对这趟路途越来越担心，可惜二狗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乌桕快跑跟上，进入无归城，她以为的满目苍凉或暴力频发的场面却并没看到。很寻常的一座城，来往的行人，叫卖的小贩，各色各样的摊子铺子。这头有妇女正在七嘴八舌说道闲事，那头几个孩童手拿竹竿要“比武招亲”，卖杂货的小哥笑脸盈盈冲她招手说要给她便宜，无数画面聚在一起，不太寻常，又或者说，太过寻常。
不寻常的，是他们地处长风教脚下，寻常的，是这百姓生活与其他城并无两样。
“你当长风教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地？”很快一声询问拉回了乌桕的思绪。
“对啊！”乌桕脱口而出，说完却很快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看你刚才被吓到那样儿！”二狗暗搓搓埋汰着，乌桕一巴掌扇过去，心道他娘的不是你说的这里是魔窟吗！
一人一兽打成一团，颜歌保持沉默。他静立街头刻意压下自己周身气息，来往行人相错，却好像没人能够看到他一样。距上次回家已经过去很久，他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出现在兄长跟其他人面前。事实上若不是为拿九命藤，他恐怕还是不会回来，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
这时一双玉手握住了他的大掌，冰肌如玉，蓦地让人回了神。颜歌偏过头面向那张一定笑颜如花的脸，听她柔声道：“回去吧，他们一定很想你。”
不过是匆匆一眼，她便看出了他的犹豫。他们此番到来，是为偷取教中至宝，明明她最不该说这番话，可颜歌却忽然觉得受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已经变得如此亲密，他反手拉住乌桕，低应一声，踏进小道，很快上了山。
层云缭绕，山路蜿蜒，比不得竹青谷满目秋色沁人心脾，不如九幽门威严庄重灵气悠然，长风教，这个外人口中的歪门邪道自有它独特的美。即使草木荒芜，即使满目幽冷，那种仿佛跨越千年才逐渐形成的巍峨山脉跟山石，像是一曲曲荡气回肠的乐章，描写着千百年来的过往跟故事。
乌桕自打上了山便觉得头疼加重，看着颜歌越发凝重的表情，她越发不确定这一趟走的是否应该。半盏茶的功夫，在颜歌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两人一兽站在了山门前，高耸入云的长风教牌隐约只能看到个边儿，层峦山川中的凸起，不同于其他门派的仙气缭绕，反倒增添了厚重感跟历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