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落差
蔺瑟那臭道士早已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脚底抹油，乌桕收起信纸示意女子带路，看着她与乌承泽走在前面，自己脑袋里却在寻思刚从君尧初那里得到的消息。
白天的烟花之地与夜晚很不同，静谧中充斥着一股颓败，满巷的脂粉香略有些呛人，腥臭的秽物随处可见，繁华过后，满目衰败，令人不胜唏嘘。女子带他们走后门进入聚娇阁，昏暗的环境下，是烧尽的烛台透出的一缕焦味，是沉睡的娇娘发出的一声轻呼，是空旷的高颜留下的一抹孤寂。
“你来了。”
五层有人说话，乌桕抬头就见佳人正在此处。没有那一日所见的惊艳绝伦，师招雪一身青白素衣不施粉黛，怀中正卧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猫咪。她冲乌桕招手，白猫因此抬头慵懒一叫，乌桕这才发现猫的两个眼睛颜色并不相同，一黄一蓝，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师招雪已斟好了茶，温度适宜，香气浓郁。乌桕难得正经起来，示意乌承泽在外等候，转身时却见白猫不知何时爬到了自己脚边，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今日多谢乌姑娘出手相救，否则我这丫鬟怕是要吃大亏了。”师招雪看乌桕摸了摸白猫，道，“柒灵难得这么亲陌生人，看来乌姑娘与颜公子果真有缘。”
乌桕摸着柒灵脑袋的手一顿，“一只猫罢了，跟颜歌有什么关系？”
师招雪笑着招呼柒灵回去，“不瞒姑娘，柒灵的主人正是颜公子。昔日他救下柒灵不便带在身边才交由我照顾，这些年除我二人外，从未再见它亲昵任何人。”
很难想象颜歌那样一个长相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心软的时候，乌桕撇嘴道：“看来姑娘跟颜歌是真的好。”
师招雪顺猫毛的手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乌桕道：“乌姑娘，你不会心里吃味儿了吧？”
乌桕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她手忙脚乱擦着嘴道：“师姑娘你说什么呐，我跟颜歌……我们只是……”
可惜乌桕“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随着师招雪越发有深意的微笑，她突然很挫败地趴倒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子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师招雪垂首挠着柒灵的耳朵含笑，少顷才悠悠道：“其实乌姑娘，我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是何身份跟关系，最重要的是沟通。”
乌桕不解地看着她。
“你的想法只在你自己心里，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师招雪道，“总不好事事都让对方去猜，谁有那闲工夫呢？”
乌桕低头一笑，“师姑娘，你这话应该对颜歌说。”
师招雪面色不变，“但光有交流还不够，有时还需要耐心。”她说着，又替乌桕斟满一杯，“颜公子性子冷淡，寡言少语也不是一两天，他从小如此，你如何让他一夜之间做出改变？”
乌桕一怔，低头不语。师招雪这话正中她心，在与颜歌相处的小半年里，她看着他从冷漠到细心，从抗拒到接受，这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因为急于求成而忘了他的本性，更忘了改变是需要一朝一夕来达成的。
突然觉得有点丢人，乌桕把头藏在臂弯里，哼唧道：“可光我去交流我有耐心也不行吧，如果他无动于衷……”
“你如何知道他无动于衷呢？”师招雪打断她问道。
乌桕一愣，于臂弯露出两只眼睛，“我……猜的？”
师招雪哭笑不得，“乌姑娘，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磨合，不能光凭一时的情绪左右自己的想法。你们既然选择在一起就必须相信对方，或共勉或改正，唯有将所有的棱角都磨去才可能越过越好……”
乌桕点点头，重新把头埋进臂弯，然而须臾她又再度抬起，表情僵道：“等……等一下，师姑娘你刚才说的这些是夫妻相处之道吧？”
师招雪一愣，“哎，好像是啊……”说完她莞尔一笑，“不过你们也差不多啦，反正乌姑娘你……”
“什么差不多啊，师姑娘你不要乱想，听我解释啊！喂师姑娘你不要转过去啊！你捂着耳朵干什么啊！我跟颜歌真的没什么啊……”
乌桕沉重的心情在师招雪一番莫名其妙的开导下莫名其妙变好了，经过一番深入友好的交谈，她也了解到师招雪跟颜歌的相识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风花雪月。他二人为抢同一样猎物大打出手，师招雪虽然输了，却因能压制鬼气而被颜歌注意，后又经过几次比试，竟互相生出几分敬意成了朋友。
从敌人到朋友他们没花太长时间，却用十年维持了这段友谊。
乌桕在得知师招雪跟颜歌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关系时还是松了口气的，不过她更好奇能让颜歌都敬佩的女子为何不去行修仙大计却要窝在一座花颜里。然而对方的私事她不好多加询问，在听师招雪讲完过往，乌桕便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想要参加蒙面试炼的意思。
师招雪笑容散了些，“乌姑娘，你为何非要参加这试炼，你明知以你的能力……”
乌桕笑着低头道：“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可也不想因此拖颜歌后腿，毕竟……他很想参加吧？”
师招雪清秀的眉头难得蹙起，她盯着乌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颜歌寻找上古神物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可他为什么寻找又如何寻找，没有当事人的首肯，她作为朋友是不能多言的。
和谐的气氛因涉及此事而淡下，乌桕与师招雪都垂着头，谁也不知该怎样打破这个气氛。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一道轻呼，几乎在两人抬头的功夫，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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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哥哥……”
与乌承泽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房里的，是一衣金色袍角。乌桕瞥见那抹颜色的同时就起了身，她见师招雪正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己，不由长叹口气。
两面之缘当然抵不过十年交情，她也不怪师招雪，只单纯不知该怎么办。毕竟自己早晨出走的时候那叫一个洒脱，转头就被颜歌堵在这儿，心里莫名有些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