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失心疯
篁辰激动的双眼冒出幽光，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那间屋子里，集中在屋子里的齐王和蛊虫身上。
以至于根本没发现，景生就站在她身旁。
景生看看她，又看看来着一个口的窗子，耸耸肩随篁辰怎么耍。
说来他是真想不到，居然当初一个偶然的退敌之法，遗留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到现在。
像是一场报应和因果。
景生抱着双臂看向齐王。
他目力极好，现在的距离不算远，他可以将屋子里的可看到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齐王那张惨白的脸，约莫和在那天战场上第一次见到虫子吃人时是一样的。
不，或许现在更没有血色一些。
持续累加的恐惧有多可怕景生体会过，在玉虚门的地牢里他和数不尽的虫子度过了几乎是他童年一半的时间。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害怕着同一件事，然后那件事重复出现在自己梦里，惊惧会使人的心神恍惚，心智衰弱，然后濒临崩溃。
当其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人会有两种反应。
一是继续害怕，更严重会怕到精神崩溃从此疯掉，二是感到解脱。
当然，他本人是第三种。
至于眼前这个齐王嘛……
景生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还没到足以崩溃的地步，还要继续在恐惧里停留很久。
整个恐惧累积的过程，都会是篁辰报复他的最佳时间。
白色蛊虫始终没有现身，借着它的颜色作为保护，蛊虫在文件中爬来爬去，然后在齐王慌张地四处寻觅、背靠书桌试图寻找安全感时，爬上了齐王的衣服。
并且钻进了齐王的腰带。
越来越近了……
声音……
声音居然越来越近了……！！！
齐王额上沁出越来越多的冷汗，恐惧折磨着他的心神，几乎将他的心脏捏成一团肉泥然后再踩在地上，和泥土混合渗入土里。
齐王咬着嘴内侧的软肉，大睁着双眼疯狂在身上、周围拍打，那疯狂的样子，若被人看见了，定要以为齐王已经失心疯了。
他其实离那也没多远了。
景生平静地想到。
齐王的样子越来越恐怖，脸上憋得通红，因为他始终坚持不肯让自己叫喊出声。
结果这样无处发泄的情绪累积得越来越重，整个人喘息越来越急促，
看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因为呼吸不畅而晕过去。
这可不行。
景生淡笑着蹲下，拍拍篁辰的后背，腔调有些不是很正经，“行啦，再下去这家伙要疯了～”
突然身边有个人说话还被拍了一下，篁辰身体猛然一个激灵，回身就是一个肘击加蛊虫。
抬手拦住一肘，再把蛊虫给闪过去，景生顺手捏了一把篁辰的脸颊，“听见没丫头？快停下，不然该让别人发现了。”
篁辰还沉浸在刚才报复齐王的快感中，听着景生的话还愣愣的。
但被这么一打岔，对蛊虫的控制也弱了下来。回神之后，抿着唇垂下眼，像做错了事等大人斥责的孩子。
分明就是诚信认错死不悔改的架势，景生笑着想。
“先回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景生把篁辰给拎了回去，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齐王，似乎意识到没有了虫声，停下了拍打。
唔，没疯就好，留着还有用呢。
篁辰回到客栈时有些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么，景生没打算猜，而是把空间留给她自己，让她慢慢缓和下来。
这样做显然是正确的，当景生晚上吃饭的时候，篁辰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对景生笑了笑。
像当初她在苗疆无忧无虑时那样，小女儿的样子。
景生欣慰不已，这个小姑娘真让人心疼，可爱可爱。然后想起自己的小徒弟，拿着筷子拨弄想不如什么时候让这两个小姑娘见一面，没准还能交个朋友啥的。
一边想还一边唾弃师门的破规矩，非要一脉单传，不然收两个可爱的小徒弟岂不美哉？
唉，悲夫悲夫。
景生哀叹着咬碎了嘴里的花生，一口酒顺着喉咙滑下，然后另一粒花生从他的筷子下倏地飞出，直奔底下某个人的后脑。
破空之声入耳，玉妄陡然回头以两指夹住“暗器”，抬头看向头上的窗子，景生手里的筷子举在半空，笑着冲他摆摆手，偏偏这笑容端方得不像刚做过坏事。
花生还在玉妄手上，细小的盐粒压迫手指的皮肤，涩涩的，有点痒。
屈指将花生送进口中，玉妄全程眼神聚集在景生脸上，好像他吃的不是花生，而是上面笑看他的那人一样。
看得景生讪讪收回手，眼珠在眼皮下转了几转。
篁辰在两人间来回看了几眼，头一次见到景生吃瘪的样子，很新鲜，还挺好笑。
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叔也有对着某个人的眼神躲闪的时候，自然新鲜。
玉妄上了楼，径直往他们这边走，完全不给景生拒绝的机会就抢走了他的筷子。
“哎？”景生不乐意了，他还没吃完呢，“你抢我筷子干嘛？”明明桌子中间就有筷子桶！
“干嘛？”玉妄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那两个字也像是一并侧嚼在了口中，特别是第一个字。
景生顿时哑火，张着眼睛瞪他。旁边还有个小丫头呢你说什么呢你！
玉妄淡淡瞥过篁辰一眼，你也说了小丫头，小丫头能懂什么。
景生扶额，他不想理这人了。
对面两个“大人”的眉来眼去篁辰只当看不见，安安心心吃她的饭，填饱了肚子就立刻跟景生告辞回房窝着去了，景生拦都拦不住。
虽然他也没想拦。
再说了还有个人不让他拦。
景生撇着嘴领玉妄去他房间，进去就往大床上一躺，装睡。
心想，玉妄来这里这么快，应当是赶了一天的路。既然这么累还是别闹腾了，好好休息。
打着这种好主意，景生往大床的外侧靠了靠，给玉妄留好了地方。
看他多贴心，景生自得的想。
景生那点毫不遮掩的小心思，玉妄一眼就看穿了，只是他没戳破罢了。
之前刚入住时景生吩咐过小二每天送热水，正好现在就到了。
赶路了很久，玉妄瞟了景生一眼，脱了外衫向浴桶走去，至少先把一身尘土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