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大礼
苦僧捻了捻手里的佛珠，眼中无一丝波澜，“景施主，你大概十分好奇贫僧的那封信。”
景生猛然合上扇子，在手上转了一圈，道：“对，好奇的很。而且不止那一封，是好几封。”
“大师是否打算帮我解惑？”
“阿弥陀佛……”苦僧闭上眼宣了声佛号，等了一会儿都没甚言语。景生笑着摇摇头道：“善哉善哉。大师若不肯解惑，我自己去调查也是一样的。”
被景生这么一接话头，苦僧终于不再是那副标准的佛家笑容，嘴角微微下垂了些，透着一缕苦涩。
“如何能一样……”苦僧叹出一口气，“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景生抬了抬眉毛，道：“怎么不一样？解惑最后出来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苦僧睁开眼平静道：“真相自然都是一样，只是于贫僧而言，解惑和调查的意义，是决然不同的。”
景生背着双手，饶有兴趣地道：“既如此，大师是想帮我解惑了？”
苦僧转过头，直看向景生的双眼。景生毫不避讳，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苦僧摘下手上的佛珠，递给景生道：“景施主可认得这个？”
景生眨眨眼，接过了佛珠。触手温润，是上好的佛珠，只不过这佛珠好像……
“大师，你这个佛珠我如果认得，那才是奇怪了吧。”
苦僧轻笑了下，道：“没错，景施主是绝对不会认得的。因为这并不是贫僧的佛珠。”
果然，这根本就是一串新的佛珠，根本不可能是苦僧使用了多年的那串佛珠。
景生抱起了双臂，问道：“那大师的佛珠呢？”
苦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景施主应该猜得到才对。”
他猜得到？景生用扇子敲了敲额头，回道：“莫不是在慕云寺中？”
“阿弥陀佛。”苦僧又合起了双手，“景施主果然聪慧。”
景生摊了摊手，“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苦僧淡笑不语，向景生伸出手，景生将佛珠递过去，苦僧接过，却又伸出了手。景生立刻明白了苦僧想要的是什么，拿出了自己留下的那封信，交到了苦僧手上。
苦僧轻轻拂过手里的信件，信封上淡淡的字迹印在他的瞳孔，像是他之前经历的故事，慢慢从他眼中划过，然后徒留一丝遗憾。
虽然他这么说不太好，景生还是开口道：“大师，您当初离开少林寺，不止是因为犯了酒戒吧。”
轻抚信件的手顿了顿，苦僧唇角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景施主真是一针见血。”
“大师不能放下吗？”景生有点不忍苦僧这样一个还不错的人一直受内心的谴责。
“贫僧若能放下，当初便不会离开少林了。”苦僧又将信交还给景生，苦笑也隐没不见。
景生看了看手上的信，问道：“那么，大师打算如何为我解惑？”
苦僧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景施主请随我来。”
景生从善如流地跟在苦僧身后，来到了一个像是寺庙，却又不像是寺庙的地方。
“这是贫僧临时的住所，稍微简陋了些。”
这已经很不简陋了，“这地方……不是大师自己修起来的吧。”
苦僧看了眼进了大门之后明显富丽了许多的建筑，平淡道：“是有人所赠。”
景生举步前行，观看着四周华而不俗的景致，心道看来这里面的故事还不小。
进了屋内，苦僧给景生递上一杯茶水，是上好的毛尖。景生轻抿了一口，淡笑道：“这么好的茶让我喝可真是浪费啊。”
苦僧将茶壶放下，闻言淡淡道：“茶本就是给人喝的，如何会有浪费之说。”
景生轻嗅了下茶香，歪了歪头，道：“好茶不是应该给懂茶的人细品么？”
苦僧也饮下一口茶，隔着蒸汽静静看着立在水中的茶叶，“是不是好茶，都是人说的。人觉得是好茶，自然就好。若不觉得，好坏也就无从界分。”
轻笑一声，景生摇头道：“不愧是大师，连喝茶都能说出点禅语。”
苦僧却没有笑，而是略带沧桑地摇头：“这不是禅语，只是体悟。”
景生将茶盏放下，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扇子在手心一顿一顿地敲动着，“所以，大师是打算告诉我什么呢？”
“一个故事。”苦僧闭上眼，手上转动起佛珠，缓缓道：“一个……许多年的故事。”
天光很快就从明亮变成了日暮西垂，橘色的暖光附在天际，只见得到些许的像雾气一般的云轻笼在上面。
玉妄从大牢回到闲王府，却并没有看到本以为能见到的人。心中浮上一丝不快，转身出门似乎是想找人问一问人去哪了，就见到景生摇着扇子缓步走来。
玉妄停下脚步，等着那人走到他面前。
景生见状，浅笑道：“怎么，玉兄莫不是在等我？”
“没错，”玉妄很直接的点头，“就是在等你。”
景生没想到玉妄说得如此干脆，微怔了一下，不由摇头笑道：“没想到我就出去逛了一圈，玉兄就有事找我了？”
玉妄定定地看着他，问道：“那景兄可否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当然可以啊。”景生理所当然道：“只不过玉兄，能进屋说吗？”
玉妄顿了顿，转身走进屋里，景生无奈轻笑，跟着也走了进去。
玉妄刚一坐下，景生就递给他一封信，说道：“这个是我给玉兄的一份‘礼物’。”
闻言，玉妄挑眉，接过信一看，封面上的几行字就让他眼神一凝。
“景兄这是送了份大礼。”
景生得意地笑道：“那是，礼若小了怎么好意思送给玉兄呢。”
玉妄收起信件，淡淡道：“想必景兄是不会告诉我这份大礼的来源吧。”
景生表情莫测地对着玉妄笑笑，道：“玉兄收了这份礼便是，至于来源，又何必追究呢。”
玉妄闻言淡淡一笑，道：“然而这份大礼关系非同小可，可能不是我想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的。”
景生扇子轻摇，低笑道：“以玉兄的能力，不追究并不困难。”
除非，玉妄想要追究。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间互相交流的似乎不止是这一份大礼带来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