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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292节

  所以,有个好心态,很关键。
  “先说一个最简单的地方。”
  向南捡起一块残片,指着后面的落款,对那个金链子胖子说道,
  “上面的‘制’字,是个古体字,上‘制’下‘衣’,明代弘治年间官窑瓷器的落款,下面的那个‘衣’字是没有最上面一点的,可你看这只五福同寿盘上的‘衣’字,却多了一点。”
  第384章 向专家名不虚传
  “落款还不是重点。”
  向南扬起手中的这块五福同寿盘残片,一边将残片釉面亮给那姓何的金链子胖子看,一边说道,
  “弘治年间的黄釉瓷器为明代之最,其黄娇嫩,如鸡油一般,釉面光亮,又似清水。比之成化黄釉显得黄色深且厚,比之正德黄釉又浅淡适中。”
  “可你看这残片上的釉色,晦暗无光,色发暗黄,真假不言而喻。”
  何胖子略显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冒出了丝丝汗水,他干笑两声:
  “呵呵,这屋子里的空调,冷气有点不足啊,好热,好热!”
  向南笑了一下,也不拆穿他,将手里拿着的这块赝品残片,放回了盒子之中。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时,那个又高又瘦有些娘的兰花指男人,忽然跳了出来,嗲声嗲气地说道:
  “向南老师,您也帮我看一看呀,我也带了宝贝来呢!”
  向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点了点头道:
  “行,你把文物拿出来吧。”
  那兰花指男人连连点头,俯身从放在地上的一个真皮提包里,也拿出一个古董盒来,打开之后,里面有两只茶盏,一只是完好无损的,而另一只虽然没有裂成碎片,但盏身上却是裂纹密布。
  “我这两只是南宋吉州窑虎皮斑对盏,向南老师,您也给掌掌眼?”
  “这是真器。”
  向南没有动那只裂纹密布的茶盏,而是将那只完好无损的茶盏拿起来翻看了一遍,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兰花指男人一听,顿时连连鼓掌,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他得意地瞥了那何胖子一眼,轻“哼”了一声,道:
  “我就说嘛,我这南宋吉州窑虎皮斑对盏,怎么是可能是假的?”
  何胖子被人鄙视了一番,也没有生气,只是略显羡慕地看了向南手中的那只茶盏一眼。
  他是真心喜欢古董,可惜,总是花大钱买赝品,到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真器,寥寥无几。
  “等一下,先别急着激动。”
  向南朝那个兰花指男人摆了摆手,笑道,“我是说,这只完好的是真器,那只有裂缝的,是伪造的。”
  “啊?这……”
  兰花指男人顿时傻眼了,他买来的对盏,一般不都是要么是全假的,要么是全真的,这怎么还带一只真一只假的?
  “咱们先来看看这只茶盏为什么是真器。”
  向南举了举手里的那只完好无损的茶盏,说道,“这只虎皮斑纹盏,它的胎质与修足,是典型的宋代吉州窑特征,最重要的是,这只茶盏身上,还带有窑膜。”
  窑膜,一般是由于古陶瓷长期埋藏于地下,在岁月的变迁中,不断被泥土或地下水中的有机物质侵蚀,而产生的一类变化。
  窑膜通常呈偏白色的,相对清晰,而且有些龟裂纹,认真看会感觉像塑料的材质。窑膜难以去除,也比较明显,所以是辨别老盏的一大重要依据。
  在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有窑膜的一定是老盏,没有窑膜的不一定是老盏,但也有可能是老盏。”
  所以,在看到窑膜的时候,向南就确定了这只虎皮斑纹盏是真器无疑。
  但他的性格稳重,处事谨慎,除了窑膜之外,他还仔细查看了茶盏的胎质、修足与开片,所有特征都符合宋代吉州窑的特征,这才开口确认的。
  “那,那这只呢?”
  兰花指男人现在是一半欣喜一半伤心,很明显,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花了两只真器的钱,只买到了一只真器,想想都让人心疼。
  不过,他心里面还是抱着点希望,希望向南之前是看差了。
  他颤着声音,指了指另外一只有裂纹的茶盏,问道,“这只您再仔细看看?我也找专家看了啊,专家都说没问题,我才敢买的。”
  “好。”
  向南也不推脱,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裂纹密布的茶盏捧了起来,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将它放回原位,一脸认真地说道,
  “宋代吉州窑瓷器的胎质较粗松,但很坚硬,器物胎壁较厚,界于瓷与陶之间。它的胎色以灰白、米黄为主,个别呈紫灰色。这种胎料,现在在当地还有留存,这就给制假者留下了有机可乘的条件。”
  “但宋代吉州窑窑工的修胎是很有特点的,为了追求时效,熟练窑工往往就在快速的几刀之中完成了修坯的工作。因此,在器物上可见到修坯时所留下的明显刀痕和旋纹。而且,由于当时胎泥淘炼比较简单,烧成后胎体上常可见有杂质和孔隙。”
  向南看了看兰花指男人,说了一句,“你可以看看这件真器的底足,是不是有刀痕或者旋纹,是不是有杂质和孔隙?看完之后,再看另外一件。”
  兰花指男人一脸紧张地看了起来,何胖子、覃小天和朱熙也在后面探头探脑,想要看个究竟。
  “此外,吉州窑器的胎釉结合不是很好,釉面多数会出现开片。”
  趁着他们几个人在看瓷器的时候,向南也没歇着,继续说道,
  “但吉州窑的开片很细密,如果是出土物的话,放大镜下观看,应该还能看到土浸的痕迹。仿品有时也可做上开片,但这种假开片,一是开得不自然,二是很难做出开片中的土浸之痕。”
  这些话,实际上向南是说给覃小天和王民琦听的,这么好的现场教学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王民琦原本是在楼上做事,他不愿意下来跟这帮人打交道,也是后来听到向南的声音后,这才匆匆赶了下来,正好给赶上了。
  此刻,听到向南解释吉州窑瓷器鉴别方法,王民琦和覃小天都是一脸认真,他们生怕自己一下子记不住,还拿出手机来录了音。
  只有朱熙傻傻地站在一旁,听又听不懂,看又看不懂,一脸便秘了似的,很难受样子。
  “感觉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懂!”
  “很好,很精彩!”
  原先坐在沙发上,一直都没有吭声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地说道,
  “向专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第385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你好,请问你是?”
  向南一直都没怎么注意这两个人,也是因为何胖子和那个兰花指男人两个人在争辩,太过耀眼的缘故,而且,这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他都以为他们是何胖子或者那个兰花指男人的跟班呢。
  此刻,向南认真打量了这两人一番,两个人年纪似乎相差不大,都在五十上下,说话的这个理着平头,鬓发间些许花白,不说话时也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另外一个人,则相对要年轻一些,至少没有看到白头发,坐在那里一脸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如此。
  这两个人长得有点像,应该是兄弟,向南觉得他们好像都有点眼熟,可愣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邱,叫邱天明,是之江甬城人,这次来魔都是谈一桩生意,偶然间听说向专家在这边开了工作室,就过来看一看,认一下门。”
  平头中年不慌不忙地抬手指了指另外一个人,说道,“这是我弟弟,邱天亮。”
  “原先是邱先生,幸会幸会!”
  向南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朝他们点了点头。
  原来是全国知名企业邱氏集团的两兄弟,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早在电视上看过了。
  这两兄弟出身贫寒之家,凭着自己的努力,打造了一家市值上百亿的大企业,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能有些夸张,但在国内商业界里,还是鼎鼎有名的。
  最难得的是,这邱氏集团还热心于慈善事业,在很多大中学校里,都有邱氏奖学金,就连向南的母校金陵大学也都有,向南还曾经拿过一两次呢。
  见到向南知道他们是谁以后,还一副很淡然的模样,原本还一直绷着脸的邱天亮,也开始对这向南有点好奇了,不过一想到向南的身份,他倒是释然了不少,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缓和了下来。
  殊不知,向南岂止身份是双料专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收藏大家闫思远、朱远舟,还有京城的夏振宇,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雄霸一方的商业大鳄?
  邱氏集团跟他们这些大鳄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呢。
  向南天天跟这些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又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是邱氏集团的创始人而动容呢?
  “两位邱先生到我这里来,怕不只是认一认门吧?”
  向南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笑着开口道。
  此刻,那何胖子和兰花指男人早已经拿着自家的“宝贝”,匆匆离去了,他们自然不会因为向南的一番话,就认为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古董是假货,现在正忙着去找其他的专家鉴定去了。
  向南也不在意,他并不是专职的文物鉴定师,他说了实话对方不信,那他也没有办法。
  向南坐下之后,覃小天沏了三杯茶,端了过来,然后又回楼上继续做事去了。
  朱熙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在向南的身边坐了下来。
  反正他是不会上楼去看他们修复那一堆破烂陶瓷的,康正勇修复古画还有点兴趣,可康正勇跑回学校去参加毕业论文答辩了,得好几天时间呢。
  “呵呵,向专家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平时也喜欢收集一些古物件,当然了,大多数都是从海外拍卖会上拍回来的,是赝品的可能性不大。”
  邱天明笑了笑,忽然话音一转,
  “不过,你也知道,古书画、青铜器这一类的文物,平时有个磕磕碰碰还好一些,可古陶瓷就很脆弱了,我拍卖来的文物,大多是放在书房里的,有一次出门比较急,忘了锁门,被我的小孙女闯了进去……”
  坐在一旁的邱天亮脸皮抽了抽,似乎是想到了那个调皮的小丫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将头转了过去。
  “损坏得很严重?”
  向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文物意外受损,这也是正常现象,而且小孩子损坏的居多。
  一般的大人,看见这么昂贵的宝贝,小心都来不及呢,怎么还可能会粗心大意将它碰倒什么的?
  当然,气急败坏的情况下的大人除外。
  “呃,碎了四件……不过,我把那些碎片都保存起来了。”
  邱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这摔碎的文物是向南家的一样。
  “我要看到实物,才能确定能不能修复。”
  向南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摔了四件文物,虽然不是他的,但他也忍不住一阵心疼。
  原汁原味的文物,才是最美的,残损的文物,哪怕修复得天衣无缝,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件文物了,它本身的韵味和价值,都要大打折扣。
  这就好像一个人摔坏了半月板,哪怕做了半月板修复术,他的膝盖也不如原先那么灵活,他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自由畅快、无拘无束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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