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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_分卷阅读_134

  莘奴气极而笑,将下巴微微翘起,那红痣闪烁得两只大眼都闪动着动人的水波,瞪向了王诩:“旧人便是旧了,君不必为难,我总是要觅得些新人的,自不用君烦忧。”
  平日听了这话,王诩早就脸色冰冷了,可是今日却是一副安闲自在,将白袍撩起,优雅地靠坐在了床榻上道:“替我向新人带话,姬情动得总是略晚,若是定力不够的,只怕是难让姬舒爽则个,可是撩拨透了,却是凿透的水井,喷涌的温泉,让他且自忍耐,若是没有这份定力,还是不要不自量力地来丢丑才好。”
  莘奴只觉得那泉水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幼时便培养得宜的,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只如被踩了尾巴的猴儿一般,大叫一时狠狠扑向了王诩,准备扯开他那张名动天下的嘴。
  ☆、第 176 章
  王诩倒是没有抵抗,只任凭这小疯妇捶打撕扯了一阵,只是在那手爪挠上脸时,才微微偏开地躲闪几下,最后,他仰躺在床榻上,两臂微微一用力,将她半举在空中,望着她气得潮红的脸,略有感慨道:“以前我也如你现时一般被气得几欲发狂,却又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如今一看这般模样,也难怪你不惜亲近我……”
  莘奴听了他的话倒是一顿,愣愣地看着他。王诩轻轻地将她放回到自己胸前,紧紧地搂住她,十指插入她浓密的秀发中,贴着她的耳畔道:“奴儿,不要总拿另寻他人的话来刺伤我。
  我是怕了,怕再一次被你狠狠地甩在身后。若是再来一次,我真不知自己会做下什么令自己后半生后悔的事情来,所以你还是离得远些,慢慢遗忘,也变不会再有什么得失之心。你若能和顺安好,我也就放下心来了。看不见你了,也看不见你与别人在一起的模样,想来,我是会慢慢地遗忘了你的。”
  莘奴的身子微微一颤,她从未想到王诩会这么毫无避讳地跟她说出“怕”这个字。可是王诩却是这般坦然地说了,说得无限怅惘而略带说不出的哀愁,一扫之前的嚣张。
  这个在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鬼谷子却被她几次三番地逃离,击打得盔甲尽落,终于产生了倦意。那个自她小时就默默地立在她身旁,无论她怎么顽劣都会耐心对待的他,这一次是真的决定放手了。可是莘奴却发现从来都是毫不犹豫转身而去的她,等到了这梦寐以求的一刻,却并未做好准备来看着王诩远去的背影。
  一时心内的难受激愤竟是交织在一起,她想说:如此甚好,你我以后各自另找了好的,便各不相欠,相忘于江湖之间。
  与这类似的硬气之话,是伶牙俐齿的她一向最擅长的。是的,她对惹恼王诩一向是无师自通,从小到大都是极为擅长的。
  可是现在,这个最不该气短的时刻,她却微微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仿佛真要说出的下一刻,她与他之间,那本就纤细而为微不可见的联系,便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再不复存在了。
  只是抓着他身前的衣襟,使劲地揉搓着,最后略带哽咽地道:“你可是说准了,从此再不相干?”
  王诩没有说什么,只是如以往那般将已经泪光盈盈的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莘奴在他的怀里闷闷道:“可是你压根不喜秦姬,为何偏要娶她?”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不喜不是很好?女色误国其实有误,真正折杀男人的,便是心内的那一份不舍不忍,若是不喜,便也无所畏惧了,我不想再把自己的后背呈递在任何人的面前……”
  这便是又一句温和而凶狠的控诉。世间唯一能在王诩不设防的后背上插刀的女子,此时正被他拥抱在身前。
  莘奴听了他这话,倒是停止了抽搐,只是无声地趴伏在他的怀里,不肯抬头,一如小时闯祸,钻入被子不肯起身的模样。
  王诩许是也感到了此刻现实的反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半坐起来,微微摇晃她的身体。看了一会,又忍不住低头亲吻了她微微湿漉的脸颊。所答非所问道:“不过在这之前,倒是要为我的女儿定个名字,她总归都是要有个亮堂于世的名字的!“
  当世的女子就算是家世显赫的也难有自己的名姓,这乃是约定俗成之事,极少有标新立异者。
  就算是起名。也无非是表示美好的姜淑一类的字眼。
  就如莘奴,虽然父亲是当世大儒,但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依着小时的乳名“奴儿”做了名字。
  不过王诩向来不遵循常理,他的女儿亦如男儿一般要有个顶天立地的名姓。而取名姓,民间自有男楚歌,女诗经的俗礼,而讲究些的人家,也会给自己的女儿从《诗经》中摘取靓丽柔媚的单字提取出来单叫罢了。
  可王诩却偏偏在大气而迤逦的楚地民歌里单选了两个字“晏晏”二字,这乃是选自“被荷裯之晏晏兮”这一句中的字句,因为晏晏有漂亮轻柔的样子的意思。
  莘奴以为王诩这般别扭乃是穷极无聊,他单选溢满男儿雄风的楚歌起名,却又选了这么女性柔美的名字不知有什么用意。不过王诩将“莘晏晏”三个字写在绢布上仔细端详之后,甚是满意地开口道:“从楚地民歌里起名,乃是彰显我王诩的女儿身份不弱男子,他日当立于那些匹夫之上。而取晏晏,实在是因为这女娃肤白眼大,将来定是旷世的美人。她若不当这二字,谁又配称晏晏?”
  王诩在夸赞自己的女儿时,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而莘奴也觉得这名字叫起来实在是朗朗好听,要知道,她原以为王诩会一直叫自己的女儿为“小猴”,如今骤然得了个整齐而贴切的名字,也勉强算是这几日沉闷心情里的一桩喜事了。
  于是便也默认下来,只将女儿轻放在桌案上,仍她的女儿用力挥动着小手去抓挠爹爹刚刚写就的布绢,咯咯地笑出声来。
  不过孩子年岁尚小,到底要起个贱名压制一下。所以王诩又命工匠为自己的女儿打了两副玉佩。其中一副略大些的刻的乃是晏晏二字,只待她十二岁后佩戴。而小的一副,用篆体刻了猴儿二字,做了她的乳名。
  这山野里的野猴最是坚韧,用它来做贱名,倒是盼着自己的孩儿活泼健康地长大。做父亲的贺礼备下了,做母亲的也是要给女儿备下一份祈福的礼物。
  按着魏国的俗礼,莘奴要亲自为女儿织一匹布,做件小小的深衣裙子。这也是很多贵族女子熟谙的技艺,就算是诸侯的夫人们在少年时代也都是学过。
  可是,莘奴从小到大却从未接触过这类女红,是以织布还要从头学起。只是这纺布的技艺竟比写字要难上许多,一时间摸索不得要领,偏偏妫姜和姬莹也不大精专这些。莘奴不想自己给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千疮百孔,如渔网一样的东西。便立意向纺娘们请教。
  此地虽是秦城,碰巧此地出产的是秦国有名的纺布,而且织坊中的纺锭也与别处不同,织出的织布最是精巧细腻。
  莘奴一早便请裁缝画好了深衣小裙的式样,按照式样,在袖口的位置还要在纺织上两团茶花才美。
  只是这样一来,便又提高了纺织的难度,也不好在院子里瞎鼓捣闭门造车了!
  姬莹的孩儿如今也请了个奶娘照顾。她倒是空闲下来,与莘奴一起去织坊散心,顺便也准备给自己的孩儿织布,裁制一件深衣小礼服。
  待来到了织坊时,却透过车帘看见那织坊的门前已经停下了几辆华美的马车。等莘奴和姬莹下车时,就看到张华正搀扶着秦姬一同向织坊走去。
  那秦姬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处碰到莘奴,当下不由得微微一愣。不过眼色间却少了几分戾气,并没有如在齐国时一般的盛气凌人,同莘奴点点头,开口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可是要给……你女儿织布?”
  莘奴也未料到会遇见秦姬,冲她微微一点头算是施礼,她知道秦姬定然知道自己的底细。她虽然是魏王的私女,却也是得到了父王的认可的。实在不必对秦王的女儿卑躬屈膝。
  不过毕竟又是秦地,为了表达对主人的敬意,还是恭请秦姬先入,自己和姬莹不急不缓地慢行,刻意拉开距离后入。
  不过那张华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了莘奴和姬莹后,略提高嗓门道:“秦姬此番有雅兴,入织坊亲织布,可是要给自己纺制新嫁衣?”
  秦姬似乎收敛了些性子,也许是能嫁给自己早思慕想的意中人,平息了躁动,对于这等能在莘奴面前耀武扬威的事情,似乎也提不起尽头,只是微微地点头,然后便一语不发地朝织坊内走去。
  姬莹狠狠地瞪向了张华的背影,略有些担忧地望向了莘奴,开口道:“不若我们改日再来可好?”
  莘奴却摇了摇头,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大步朝坊内走去。
  这织坊极大,因为常有城中的贵妇入内,所以还专设了雅间。而莘奴与秦姬的雅间恰好相邻,中间只有一道薄薄的绸布屏风隔断。
  秦姬入内后看了一眼屏风,命人撤掉,倒是一副要与莘奴深谈的模样。
  这秦姬也是嫁过一会了,如今虽然重回故里,可是法式还是未改妇人时的模样。眼角眉梢犹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怠,竟将秀丽的容貌遮掩了一二。当她抬眼看时,发现莘奴又比在齐国时娇艳动人了几分。
  这个女人,也是生产了的,怎么不似其他女人一般,削减几分艳色呢?
  ☆、第 177 章
  莘奴入内后,心内一直急波流转,面前这个女人将是王诩的下一任妻子,此时再看秦姬,她却难以保持以前心平如水的心态。
  倒是秦姬很想跟她说话的样子,几次三番的闲言着些琐事。
  那张华虽然一早便知王诩与莘奴和离之事,可是最近隐约听到了风声说是王诩打算迎娶秦姬。
  听了这事,她心内竟是一喜。因为莘奴偏向姬莹,连带着张华也对她心生了些怨尤,以前是碍着恩师的情面,不好太开罪了莘奴。可是现在若是王诩真是立意迎娶秦姬,那么依着莘奴的高傲性情,当时不会在与恩师藕断丝连了。
  到时,她不过是魏王的私生女儿罢了,又有什么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了?
  这么一想,倒是对莘奴产生了轻慢之心,于是便抬眼轻笑道:“莘奴姐姐,听说你已经于恩师和离,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莘奴慢慢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她既然不喜张华,倒也懒得做样子,只当听到蚊蝇的叫声罢了。
  倒是秦姬面色一紧,紧张地看了莘奴一眼,同时扬声对张华道:”此间无你之事,请出外等候吧!”
  张华再次被当众下脸,一时面色红白相间,她虽然贵为公子疾的夫人,可是到底是比不得与太子嬴驷同父同母的嬴姬尊贵,也只能咬牙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秦姬才向莘奴类似道歉地说道:“她出身小乡,不通礼节,还请莘姬莫要放在心上。”
  莘奴不知秦姬为何谦和若此,不过也开口道:“她说的原本就是事实……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这一句后,莘奴又沉默了一会,手里执着纺车的轮子吱吱呀呀的扭转,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耐住。开口问道:“不知秦姬何时出嫁?”
  秦姬听闻此言,眼睛都发亮了,微笑着开口道:“大约是下月,不知莘姬到时可有空也来吃一杯喜酒?”
  莘奴静默了一会,对于参加前夫的婚礼一事,实在是兴味不大,可是秦姬这般言语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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