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时间殿堂
一艘漆黑的圆盘状飞行器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片草原上空，像一潭墨汁一样盖在所有人的头顶。这艘飞行器如此巨大，但从侧面看，却薄得像一张纸。
冰山的尖顶快要触碰到这艘飞行器之上，它的飞行高度几乎就压在他们头顶数十米的高度，一股压迫感传来，连钟离望也忍不住抬起头。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大约冲出了三公里左右的距离。离远处的巨鲸战舰，还有不小的差距。
但教堂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这艘圆盘状的飞行器，绵延数公里的一张薄纸，就是一个牢笼。
“你看，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嘛。”钟离望看了一眼飞到远处的格拉海德，他们的冲锋对他的生命完全构不成威胁。事实上，因为他特殊的恩赐，作为悖论存在的本身，没有人有信心杀死这个怪物。于是在看到这艘飞行器的一刻，他身上的战甲也喷出了幽蓝色的火焰，率先朝上发起了进攻。
于此同时，听到这句话的孙无情朝钟离望所在的方向看去，一旦开始交战，钟离望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刚才在军事基地里的犹豫和失态尽数散去，向天空冲去的身影是如此的果断和嚣张，瞬间就淹没在时间的海洋中，只看得到一丝流动的光芒。
一架飞行器掠过他的身边，战甲内不断的想起警报，但不管敌人怎么进攻，孙无情始终毫发无损。他的恩赐可以影响驾驶员的判断，就是这毫厘之差，让那锋利的双翼完美的错过了他的身体。
用自然人来对付孙无情可以说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但教堂似乎还没有像联邦一样把飞行器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伊甸园”，所以他丝毫不用担心，会在今天的战斗中受伤。
轰！
一艘向他装来的飞行器忽然偏离了航道，没有止住告诉运转的引擎，径直撞向了旁边云芊流的冰山。在切割了十几米的冰墙后，终于哑火，卡在了冰山内，并且重新被云芊流冻上。
面对着这仅仅十一人的队伍，战无不胜的巨鲸战团，出现了战损。格拉海德率领的这支部队是北欧军团的精锐，如果不是天生有执法者的血统，想要达到操控这些飞行器的反应速度，也是万里挑一。
但在失落绿洲的面前，这些敌人，都算不得什么。
“把人往我这里引，快！”云芊流催动着恩赐生成更加巨大的冰山，整片草原似乎都凝结上一层寒气。如果卡塔尔在，或许现在会轻松不少。
但云芊流一个人，似乎也能扛起大旗。
一堵足够厚的墙就是这些飞行器的克星，不管这是用冰做的还是铁做的，只要能降低他们的速度，就达到了目的。平原本就应该是格拉海德表现的机会，这里本不应该出现任何障碍，孙无情他们只能好端端地站在地上，等着他们的收割。
但云芊流的实力，再次超乎人们的想象。而且包括孙无情和林琼露在内，居然能没有一丝狼狈的躲过他们的攻击。
失落绿洲，还是太强大。
重新拉升高度的格拉海德看着几十枚炮弹从巨鲸战舰中射出，轰在冰山上，瞬间砸落一地冰渣。
云芊流辛苦搭建的冰山可以拦住这些飞行器，但是根本不可能挡住几十枚导弹的轰炸。整座冰山被轰碎成渣，恐怖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草原，一阵又一阵的气浪掀翻草皮，数公里外的森林都仿佛被一双大手摇动。
格拉海德再次掉头，数百架薄如蝉翼的飞行器再次高速冲下，就像几千年前冲锋的骑兵一般。
教堂不是傻瓜，所有执法者的恩赐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即使卡塔尔已经离开，但对东国书院实力的估计，怎么高都不为过。
损失，还在接受范围内。
普通的士兵死再多他们也可以接受，但失落绿洲，根本无法承担任何一个人死去的后果。他们的组合就像一个强互作用力下的方块，但只要打散其中一个键，整个方块就会像纸盒一样脆弱。
就在这时，破碎的冰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碎裂的冰块间似乎隐隐有一股寒气掠过，空气中很快有凝结起新的冰霜，把这座落下的碎裂冰山连在一起，仿佛一个罩子，盖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我们要往前走！”持椅人在通信系统里喊道：“这样只会成为靶子！”
听了这句话，云芊流在黑暗中默默地摇摇头。下一秒，苏尽说道：“我们要等钟离先生。”
话音刚落，格拉海德率领的巨鲸战队就冲向了这片冰霜领域。但相比于刚才坚固的冰山，这些临时构建的冰块防御性弱了不少。这些飞行器一路披荆斩棘，甚至已经快要碰到持椅人和破壁者的战甲。
格拉海德正在把战力往他们两个方向集中，破壁者已经被视为他们的眼中钉，如果不是他，那些固若金汤的军事基地，绝不可能那么简单的被入侵。
“要等多久！？卧槽……”破壁者险之又险地躲过一片机翼，转眼间又被承万里拉离了原地。格拉海德冰冷的双眼扫过两人，再次抬高了飞行器的高度。
“有那个东西在，我们逃不出去。”孙无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飞碟状飞行器，一眼就认出它边缘散开的电磁网。就像一个电鸟笼，把他们都笼罩在内。
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破解这层电磁网，需要一点时间。
“小心！”云芊流忽然叫出了声，一堵堵冰墙忽然拦在持椅人的身前。但令人惊讶的是，物理定律仿佛对这架飞行器没有一点效果。它就这样无视所有的冰块，径直冲向了持椅人。
这是属于格拉海德的恩赐，只要他在碰到持椅人的那一刻解除恩赐，机翼就会割破他的战甲，把整个人撕成两半。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持椅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反应的持椅人，最后的办法，只能使用自己的恩赐。
那就是，和别人互换位置。
他站立的地方，就是为别人准备的椅子。
但现在，这张椅子，代表着死亡。
格拉海德无视所有攻击，就连承万里的狂风也不能减弱半分速度。他是教堂的圆桌骑士长，想要在这种状况下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
总不能来一趟，带了那么多人，一个人都杀不死。失落绿洲都已经逼到教堂眼皮子底下了，如果还让他们全员无伤的逃出去，那教堂的颜面何在？
格拉海德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飞行器将在0.3秒内穿过所有的冰层，然后他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内解除恩赐，带着被切成两半的血肉冲向另一侧的高空。
不管杀的是谁。
这么短的时间持椅人完全不可能跑开，承万里被他的手下分割到别的地方，钟离望已经潜入他们头顶的飞行器，而格拉海德并不会受云芊流和林琼露恩赐的影响。
没有人能救他。
他只能自己救自己。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互换位置。
这是教堂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要……”苏尽在看到格拉海德冲进云芊流的冰块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持椅人头盔下的双眼，只担心他看向他们这一边。
现在持椅人的双眼，就相当于死神。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本能让他下意识的使用恩赐，只要换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逃生。
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他总要选一个。
甚至有时候，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选择。
孙无情下意识地往林琼露的身边靠去，后者距离持椅人很近，但已经张开双手，试图拦下格拉海德，但收效甚微。云芊流想把苏尽拉到身后，竖在持椅人面前的冰墙弱了几分，她已经不再奢望能把格拉海德拦住，保护苏尽，才是她的主要任务。
赵山客瞬间用恩赐把苏尽笼罩在内，这下，持椅人的眼里就只剩下破壁者和孙无情等人。
就在这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持椅人，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醒过神来，格拉海德驾驶着的飞行器距离他已经不到五米，冲到他面前，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一瞬间，他已经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林琼露。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但持椅人就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回过头时，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黑影。漆黑的粒子组成了钟离望的脸，和刚才的他，一模一样。
这是别的时间线上的他，但他穿越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太遥远。他身上还穿着漆黑的战甲，要不是那只显眼的鹰钩鼻，持椅人都认不出他的脸。
但他还是把恩赐，原原本本带到了这里，带到了持椅人的面前。
“我说过了，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现在的我，是十分钟后的我。”钟离望站在持椅人身边，他的恩赐让持椅人眼中的时间变得无比缓慢，这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呼……持椅人深呼吸一口气，刚才他差点就和林琼露互换了位置，但如果钟离望不来，这件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他别无选择。
“不要停止思考，你在我身上留下过标记，和我互换位置。我会解除我的恩赐，不然时间线会冲突。不要分心。”
说完这句话，在逐渐变快的时间线下，持椅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格拉海德，下一秒，这个时间线上的钟离望，就站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很可惜啊，格拉海德先生。”钟离望微笑着，甚至解开了自己的头盔。
锋利的机翼划过一道叹息，又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