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冷宫里的老人
皇宫大殿内，群臣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仿佛像是一群鸡鸭鹅在互相争吵。
朱允炆坐在龙座上，他静静地望着大殿中正在议论的群臣。
他没有出声，只是端正身体坐着，可他那交错放在膝盖上面的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朱允炆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望向大殿，一一扫过那些正在议论的群臣。
最后，皇帝朱允炆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三位老师身上。
而站在一众群臣前方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三人却也只是嘴唇紧闭，一句话也没说。
“陛下，曹国公李景隆领兵无方，治军无策，他根本就不熟悉战事，只会纸上谈兵啊，把征讨反王朱棣的大军交到他手中，这分明就是误了大明江山！”
群臣当中，一名白发苍苍的文官站了出来，他拱手一礼，朝着皇帝朱允炆说道。
“……陛下，刘侍郎说得有道理啊，臣其实早就上书痛斥过李景隆的骄横跋扈，可……”
”……如今李景隆兵败，却还将兵败说得如同儿戏，他这是要误国啊，若再让李景隆领军，只怕会让大明百万将士寒心。”
“臣恳请陛下下旨撤掉李景隆领军之职，着人将曹国公李景隆押解回京师治罪……”
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过后，好几名老臣站了出来，他们纷纷向皇帝朱允炆进言。
这些进言要治罪李景隆的大臣们，既有大明的文臣，也有大明的武官，个个义愤填膺，只恨不得立马将曹国公李景隆治罪下狱。
听到大殿里群臣一片激愤的声音，龙座上的朱允炆眉头紧皱不断跳动。
此刻，朱允炆其实心中也是颇为愤恨李景隆，毕竟朝廷可是给了李景隆六十万大军。
可是，谁曾想到，李景隆竟然会败了啊！
就在前些天，李景隆甚至还派人送来了捷报，说是大军已经困住朱棣在保定城。
明明说好了大破保定城只是朝夕之间，活捉反王朱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谁曾想到，事情的发展简直就是一场戏剧一般的转折！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竟然被燕王朱棣十几万人马杀得退到了白沟河。
这个消息，不光是让群情激昂的朝廷大臣们如同被泼了一盆子冷水。
皇帝朱允炆，也如同挨了当头一棒。
然而，此刻，朱允炆的心中已经是一片纷乱。
此时，朱允炆面对纷纷声讨李景隆的一众大臣们，他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因为，朱允炆很清楚如今朝廷之中，能够领军出征的人物其实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根本就没有几个。
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建立了大明皇朝，他害怕曾经跟随他一起南征北战的武将们，会心生歹念谋夺他的江山。
于是，太祖皇帝朱元璋找着诸多借口，灭杀了许多能征善战的大将。
如今朝中，能够领军作战的大将确实是没有几个了，即算有几个，也不是老了就是废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此刻面对李景隆的失败，朱允炆也感觉束手无策了。
大殿之内，一众文武大臣还在不断朝着朱允炆进言。
可皇帝朱允炆却仍旧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朱允炆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三位老师身上。
“陛下，李景隆其实也只是稍稍遭遇挫折而已，如今他已经在白沟河挡住了朱棣的蕃军，只要朝廷再增派一些军队，击溃反王朱棣是没问题的……”
黄子澄站了出来，他朝着朱允炆拱拱手，说道。
“……如今，两军已经交战，若是临阵换将，会影响大军的军心和气势……因此，老臣建议，继续留用李景隆，朝廷再征调大军补充到李景隆北伐的军队之中……”
黄子澄拱手一礼，他朝朱允炆说道。
“……有道理，咱大明雄师百万之众，区区小败有什么恐慌的，朱棣小胜也只是侥幸而已，等朝廷增派了援军，定然可以将朱棣生擒活捉！”
齐泰也站了出来，他看了看身边的黄子澄，而后他朝着皇帝朱允炆说道。
朱允炆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方孝孺的身上。
“……陛下，朱棣逆天而行，篡位谋反，人人得而诛之，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等逆贼也只是侥幸小胜罢了，陛下无需多虑了……”
方孝孺上前一步，他拱手朝朱允炆说道。
见到自己最为器重的三位老师，都没有同意要撤换李景隆的意思，朱允炆也就没了意见了。
很快，朝廷就命令兵部下达了调派各地驻军增援李景隆的命令。
……
深夜，皇宫中。
一名小太监提着灯笼，他小心翼翼的跟在了皇帝朱允炆的身后，正朝着皇宫后院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朱允炆与那名小太监来到了皇宫最后面的一片低矮的院落。
这里，院落的院墙斑驳，屋舍老旧，也没什么灯光，显得有些阴森森。
这座看上去很老旧的皇宫院落，就是所谓的冷宫。
在这凄凉的冷宫里面穿行了几道小路，朱允炆带着那名小太监来到了一座低矮的老旧房舍门口。
房间里面黑漆漆，连个灯光也都没有。
朱允炆站在门口，他轻轻敲了敲房门，而后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了灯笼，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间非常破旧的房间，房间里面很是阴暗潮湿，并且还有一股子霉味。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矮桌和一张木床，而床上坐着一个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人。
这个老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太监袍子，脸上满脸的皱纹，嘴巴干瘪，容貌干枯，如同一具干尸一般。
见到朱允炆走了进来，原本闭着双眼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老人看了一眼朱允炆，他却是没有理会，随后又闭上了眼睛了。
朱允炆小心翼翼的站到那名老太监的面前，他沉默的看着这个老人。
“程公公……”
朱允炆咽了一口口水，他轻声说道。
“……皇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曾经与我说过，若是、若是……皇爷爷说可以让我来找您……”
朱允炆看了看那名老人，他轻声说道。
“……如今，燕王朱棣发动靖难，朕……朝廷先后派了徐辉祖与李景隆……”
“……徐辉祖战死，如今李景隆却又失策战败，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啊，而朝堂之中，能用的人却是没有几个，朕没得办法了，所以才、才跑到您这里……”
朱允炆声音很小，似乎有些迟疑，小心的望着这名老太监，他说道。
坐在床上的老太监缓缓睁开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朱允炆，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程公公，皇爷爷曾经说过，若是大明真的到了危险的地步，就让朕来找您，所以……”
朱允炆等候了片刻，他见老太监没有开口，于是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