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是谁？

  杨小绵父母两边的亲人不是在国外，就是不再往来了，因此，哪怕是这样重要的日子，也唯有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过。
  令人奇怪的是，杨小绵的父亲始终不曾露面。
  杨小绵也询问过母亲，爸爸去哪儿了……总不会是去拍综艺节目了吧！
  杨母不作回答，她的表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杨小绵就不敢再问了。
  杨小天更是不敢问过。
  光是听到丈夫的名字，杨母就会头痛失眠，甚至感冒发烧……她的情况俨然非常严重了。
  鞭炮轰隆，杨小绵一家三口在客厅团聚，高冷就在杨小绵的卧室。
  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杨小绵时不时地就会钻进卧室。
  有一阵子，杨小绵发现高冷突然不见了，后来是在衣柜里找到他的。
  他抱着头，耳朵里还塞了小纸团。
  甚至还把杨小绵的兔子耳包扣在他的脑袋上。
  杨小绵见到他这副可笑的模样，不禁捂住眼睛。
  “你在做什么？”
  “太吵了？”
  “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不，我只是因为噪音变得虚弱无比……”
  “我曾经以为你是无坚不摧的，没想到你的弱点竟然是声波攻击。”
  “是高分贝，不是声波……声波的危害性相当严重，近距离之内甚至可以造成生命死亡。”
  “好的好的，你还是继续戴着耳包吧。”杨小绵说道：“没想到除夕夜，兔子和鞭炮和适合你哦。”
  语毕，她关上了衣柜门。
  杨小绵后退一步，抱着双臂等待着。
  心底还没数到三，衣柜门就吱噶一声开了。
  昏暗不清的小小空间内，高冷像是冬天找不到鲜草被冻坏了的兔子，杨小绵恍惚瞧见高冷的脑袋上生出两条长有脆弱的白色耳朵。
  长耳朵就那么蔫蔫地耷拉下来，衬得他清隽的面孔憔悴又委屈。
  “还真奇怪，这明明是我的衣柜，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体会过钻进衣柜里的感觉……尤其是除夕夜蜷缩在狭窄的衣柜里试图隔离吵嚷的鞭炮噪音的感觉。”
  说着，杨小绵就要抬脚……
  忽然，房外传来杨小天的吼声。
  “姐，你快出来啊！你最喜欢的小鲜肉登场了！”
  杨小绵立时收回脚，扭头喊道：“我这就来了！”
  杨小天：“什么！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杨小绵：“我说，我……”
  杨小绵意识到无论如何自己的的音量也比不过该死的鞭炮。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鞭炮……不，是我一直很讨厌鞭炮。”
  杨小绵双手撑在衣柜门上，她摇头笑道：“有一种比较小的炮仗，我们叫它小鞭，记得是我五岁的时候，那些讨厌的大孩子到处摔小鞭，我明明已经躲得远远的，可是那被炸飞的小鞭莫名其妙地冲着我来了……”
  “我都没来得及尖叫，只顾着逃跑，都逃进楼洞里了，结果那飞窜的小鞭就在我转身的爆炸开了……”
  话音未落，杨小天又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杨小绵直翻白眼：“我弟弟简直就是长不大的孩子，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我在他旁边才肯老老实实的。”
  杨小绵顿了顿，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劝道：“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确很讨厌鞭炮，但是我不讨厌看鞭炮，最喜欢元宵节晚上的烟花大会……今年我会带你去看的，我保证很漂亮。”
  语毕，杨小绵揉了揉高冷的脑袋……
  杨小绵第一次意识到高冷的发丝竟然 软绵绵的，手感特别像是在抚摸小狗。
  除夕夜的晚上，杨小绵与家人在一起，起坐在温暖的沙发上，除了吃就是喝，纵使讲话的时候，不得不咆哮出声，然而就算什么都做，只要家人呆在一起，就是属于一年之中最幸福的时刻。
  杨小绵抱着双膝团在沙发的脚落，如同慵懒的猫咪，然而她调高了同步率，正身临其境地感受着藏在衣柜里的新鲜气息。
  这一刻，似乎衣柜中的人变成了杨小绵，而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换成了高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高冷说道：“一点儿也不好吃。”
  杨小绵：“你什么时候开始还会挑食了？我拿到压岁钱了，所以，哪一天我们去吃披萨吧！”
  高冷露出了虚幻的笑容，而这份笑容同样呈现在杨小绵的脸上。
  杨小天瞥见姐姐的笑，他不禁嫌弃地道：“姐，你怎么笑得好像痴汉？好恶心哦……”
  高冷瞬间就笑不起来了，同样的，杨小绵的神情也瞬间冷漠。
  “我发誓，我不会在帮你弟弟在试卷上伪造家长签名了。”
  “什么？你还干过这种事？你早说啊……你早说了，我就能早点儿勒索他了……”
  一旁原本静静观看春晚的杨母突然问道：“小天，你寒假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极富杀伤力，杨小天霎时间就凋谢了。
  等到终于回房间准备入睡的时候，杨小绵把数字吉利的压岁钱塞进了她的小猪储蓄罐里——
  她的小猪越来越胖了。
  可以吃多少披萨呢？
  小剧场1：
  “串门”，是过年期间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仪式。
  杨小绵家庭条件有目共睹，人口更是简单，自从杨父莫名不见人影，杨母停职回家之后，与他们家还保持来往的亲朋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王雪星和王母来了。
  在杨母的强烈挽留中，王雪星母女留住在杨小绵家。
  过年过得就是喜庆热闹，人越多就越有趣。
  杨小天表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首先，王雪星不是他的理想型。
  其次，听闻王雪星就连除夕夜也没看电视，仍旧学习的事迹后，杨母就频频打量杨小天……
  杨小天就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目光之中放射出的鄙夷。
  但是，接下来几天，杨小天就开心了——
  肖圆圆，马聪玉等小伙伴们都来杨家拜年了，徐慕苏更是指挥着一批黑衣墨镜保镖给杨小绵家送来了很多有趣的新年礼物……
  这些新年礼物都是人在夏威夷的舒恩托徐慕苏送来的。
  这些新年礼物之中包括，一盆盆不合节气的鲜花，包括家具，包括食品，包括充气娃娃。
  杨小天目瞪口呆，他俨然不清楚自己是该惊讶于亲姐姐的交友能力，还是亲姐姐朋友们的大条神经了。
  “这是什么？”杨小天抓起一个鱼罐头问道。
  徐慕苏：“瑞典还是瑞士的什么鱼罐头，据说是世界上最臭的食物，非常有名，舒恩觉得很有趣，所以特意买来送给你们，祝你们新的一年能吃到更多好吃的食物。”
  杨小绵噗嗤笑了：“谢谢你了，徐慕苏……当然更要谢谢舒恩。徐慕苏，你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会讲话嘛，给你点赞。”
  徐慕苏怒：“什么？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说我不会讲人话！”
  杨小绵目光游移：“舒恩。”
  徐慕苏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这张椅子又是怎么回事儿？”杨小天抹了抹占地面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高大上椅子。
  “哦，这是有名的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舒恩觉得很有趣，所以特意买来送给你们，祝你们……额，每年都能坐着。”
  杨小绵面无表情：“我天天都能坐，我时时都能坐，我想坐就能坐……又不是蹬腿翘辫子了。”
  杨小绵那椅子红色的椅垫，金黄色的靠背，简直像是古代欧洲皇室的御椅。
  “意大利的著名设计师就设计这个？也太……土豪了吧？”暴发户的风格太强烈，这要是放在家里，杨小绵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朝它五体投地祭拜的冲动。
  “哦，意大利古代的设计师，好像是宫廷用过的椅子吧，也有可能是皇帝用过的……”徐慕苏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历史又觉得不好。”
  杨小绵嘴角抽搐：“欧巴，你不光是历史学得不好，是所有学科，你就没有一样学得好的吧？更何况我们是华人！历史不会讲授意大利的历史！！！”
  她冷不防地意识到什么，神情略惊悚：“等等……意大利早就不是君主制了吧？古代宫廷还很有可能是皇帝用过的椅子那是什么？！”
  杨小天举手抢答：“龙椅！”
  “呸！”杨小绵抱着脑袋，浑身激灵：“那是古董啊！是国家保护文物啊！他国的保护文物出现在我家……意大利的特工会不会半夜三更偷偷摸摸造访？难道要在咱们家这一百多平的地方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谍战片吗？”
  杨小天目瞪口呆之余，暗忖以后会天天给这把外国的“龙椅”上香……
  “这个充气娃娃是舒恩小姐姐送给我的吗？”杨小天笑得猥琐。
  徐慕苏坦诚回答：“舒恩在全世界旅游中，到了哪个国家，就挑一些当地的特产送回来……杨小绵，舒恩是真的把你当成她最好的朋友，这个岛国生产的充气娃娃连我都没有。”
  语毕，徐慕苏就扭过头，似乎在隐忍着不哭的背影令杨小绵周身颤抖——
  “我才不要什么充气娃娃！！！”杨小绵大吼。
  小剧场2：
  在所有来串门的客人中，最出乎预料，在某种程度上最不受欢迎的就是小杨洋一家了。
  杨小绵几乎对小杨洋母女俩的坏脾气产生了心理阴影。
  毕竟是母女俩，杨小绵很敏感地察觉到母亲也不怎么欢迎这一家三口来家做客。
  小杨洋妈妈一落座，就拿出学校风气教导主任的派头来，她的眼神哪怕扫向客厅的那棵铁观音都是轻蔑的……
  无缘无故遭到鄙视的铁观音好像瞬间就蔫了。
  “经过我们一家民主讨论与投票表决的结果，我决定不再追究你的女儿，以及你们一家绑架我女儿的行为了。”
  “好吧，就算‘绑架’这个词不合适，但是到底你们一家还是在没有经过我们监护人的同意下就收留了我家杨洋……”
  “杨洋，不要冲着我喊，我是你的母亲，你必须遵守我教给你的礼仪……有什么意见和不满，我们回家再重开民主会议。”
  “我今天来，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来感谢你和你的女儿的……”
  “呵呵，我还记得你的高考数学满分，还是你老家的省高考状元，你的丈夫也是相当出色的人才，可是你们培养出的一对儿女……啧，差强人意。”
  “你的女儿可以不在乎学习，考试，成绩，分数，甚至可以不在乎高考，大学，就业……因为她有你们这一对父母，就算你女儿一辈子吃喝玩乐，靠着她父母的老本，你们一家照样可以丰衣足食，幸福快乐。”
  “不，是你听我说……在我没说完话的时候，请不要打扰我的发言，我会给自由演讲的时间。”
  “你的女儿可以，我的女儿却不行……我和她爸爸都不是学术型的人才，我们虽然顶着大学老师的职称，但我管的是风气，我丈夫只是负责后勤的人员。”
  “同学们管我们叫老师的语气和称呼你们为老师教授的语气截然不同。”
  “就算你们早就不在学校教书了，他们还记挂着你们，提起你们的时候，还会怀念地叫一声‘教授’。”
  “学校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裁员事件，我和我的丈夫都有可能被淘汰出局，但是你们……你们夫妻明明不在学校了，申请停职了，学校还给你们发工资。”
  小杨洋的妈妈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的，不行，我的女儿没有那样便利的父母，她如果不好好学习的话，她如果不够努力的话……她就会被社会淘汰。”
  一时间，场面尴尬又沉默，小杨洋的父亲连忙开口致歉。
  杨小绵的妈妈则是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的话，就不会来我家，就不会冠冕堂皇地讲出这些话了……她说话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阻止她不是吗？所以，你，你们一家都不觉得对不起，你们只是……理直气壮。”
  “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和你们吵架了……就算不是过年，我也不会和你们吵架的，这部值得。“
  “你们可以走了，如果你们不是来祝我们新年快乐的话。”
  “你认为你很可怜，你的女儿也很可怜，就以为能够指点批评我的女儿吗？”
  “先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吧，杨洋明明是个好孩子……不，你教育得已经够多了。”
  将客人送到门口，杨母仍旧保持着从容优雅的微笑和姿态。
  “我的女儿至少可以赚取零用钱了，凭借自己的劳动与能力，并将这份工作成功地维持了下去。
  “不管我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我都以他们为荣。”
  关门之际，杨母说道：“新年快乐。”
  听着客人们步下楼的声音，杨母深呼吸，随即匆忙找来抹布将玄关清理得干干净净。
  吓得杨小天抓紧了姐姐的胳膊。
  “妈没事儿吧？”杨小天问道。
  杨小绵摇摇头，“我希望没事儿。”
  杨母转过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孩子们正一脸讶异地注视着自己。
  杨母紧绷的肩膀松缓下来，“虽然年前我进行过大扫除了，但是我们一家四口……我是说我们三个人还从来没有一起打扫过卫生，一家人一起劳动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小天，你能去客厅的窗户擦一下吗？”
  杨小天：“我可以不去吗？”
  杨母笑而不答。
  杨小天快哭了：“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杨母：“那么，小绵，你可以帮我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吗？……对了，我的床下的箱子放置了几件穿不了的旧衣，你拿一件剪开，用来当抹布吧。”
  杨小绵匆忙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杨小绵跑进母亲的卧室，但是没从床下发现什么箱子，倒是在衣柜里找到了母亲提到的放置旧衣的整理箱。
  将整理箱拖出来之际，杨小绵无意间瞧见了衣柜最深处另一个深色的整理箱。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父亲的整理箱。
  杨小绵怔了怔，足足放空了几分钟……
  “小绵！找到了吗？”
  听到母亲的呼唤，杨小绵才回过神来，她支支吾吾地答道：“嗯！找到了！……我这就来！”
  ……
  趁着母亲在清理鞋柜，杨小绵又悄悄钻进了母亲的卧室。
  她拉出父亲的整理箱，将那些神色的衣服小心捧了出来。
  除了衣物清新剂的味道，还有属于父亲的独特的气息。
  摸上去，好像还能感受到父亲慈蔼的温暖。
  杨小绵无声一笑，正要把衣服放回去，无意间发现整理箱最下层压住了什么东西。
  她迟疑片刻，就将那塑料袋取出，继而又注意到塑料袋上标识着“xxx医院”的字迹，上头还印有咨询电话，及简短的广告。
  杨小绵隐约记得，这家医院资助过父亲做生物相关的研究实验，父亲更是这家医院的名誉教授。
  杨小绵忽然不想知道袋子里放的是什么了。
  她正犹豫不决，听到小天寻找自己的喊声。
  鬼使神差的，杨小绵把整理箱塞了回去，继而下意识地就将装了什么的大塑料袋带去了自己的卧室。
  把东西藏好后，正好杨小天推门进来了。
  铺平床单的杨小绵倏地拧过身来，神经质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敲门！？”
  被吓了一跳的杨小天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不会和姐夫吵架了吧？”
  看着弟弟八卦兴奋的表情，杨小绵长吁一气。
  “我明明记得你在妈的卧室的……”
  不等弟弟说完，杨小绵就打断道：“我刚刚是给母亲找抹布去了，这里是我的卧室，我当然会在自己的卧室。”
  杨小天委屈：“我都被老妈派去打扫厕所了，你却躲在自己房间偷懒，说好的尊老爱幼呢？”
  “就你？还幼吗？”杨小绵步上前，揉乱了弟弟的脑袋，“我知道了，我去打扫卫生间，你去休息吧。”
  望着弟弟欢快的背影，杨小绵回头瞥了眼自己的床，随即关上了卧室的门。
  ……
  当夜深人静，锁门入睡之际，杨小绵却发现那本应该藏在自己床褥里的“东西”不见踪影了……
  会是谁拿走的呢？
  其实，透过那塑料袋，杨小绵已然发现，那是属于病人的x光片。
  只是……这个病人是谁？
  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