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难以讲出口

  “让您担心和生气了，对不起。”
  大杨洋说着，又满脸期盼地笑了起来，“所以，老师，您是不是也该对我，对我们这群三班的同学说点儿什么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一三班班主任木然地扭过头去，他的神情也没那么恼怒了。
  “别整这些没用的。”高一三班班主任斥责道：“要是你下次考试的排名还能进步，我就相信你这次没有抄袭……要是你比这次成绩退后了，哪怕仅仅是退后一名，我这辈子也会认定你就是个打小抄的！”
  说着，高一三班班主任凶巴巴地瞪向自己班级的同学：“你们也都是一样的！如果下次考试前进了，咱们这一回就一笔勾销……如果下次考试后退了，就等着家长狠狠收拾吧！”
  不知哪个倒霉的弱弱地举起手，“老师，如果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呢？”
  高一三班班主任掷地有声：“那就等着罚站吧！！！”
  望着高一三班班主任远去的背影，高一十班班主任掐指一挑。
  “别整这些没用的！”高一十班班主任阴阳怪气地甩着头发：“都赶快给我滚回去，都奔二……反正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还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别以为我是个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老师，就不会惩罚你们了哦！回去后，每个人给我写至少一千字的检讨，一定要用到排比句，反问句，开头结尾遥相呼应，比喻，拟人，等等句式都不能少。”
  高一十班班主任哼哼地回过身去，兀自嘀咕着：“别整这些没用的！别整这些没用的……嗯，是不是这个口气？再配上这个姿势……嗯嗯，我真是帅气……别整这些没用的……啊哈哈哈……”
  同学们目瞪口呆，暗暗思量高一十班班主任一定是被气疯了。
  小剧场1：
  场面再度恢复了沉寂。
  补好妆的女校长啪地阖上小镜子。
  ”好了吧，行了吧，这回该说的就都说完了吧！都表演完毕了，就赶快给我回教室上课去！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别怪我代表人类送你们回火星！“女校长歇斯底里地甩着自己的波浪长卷发。
  高一三班和高一十班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站起来准备搬桌椅回教室了。
  大家还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我怎么感觉像是刚刚参加完运动会呢？”
  “我倒是觉得仿佛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呢？”
  “和看话剧的感觉差不多……”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扶着心窝，流着眼泪召唤道：“今天风大，这得吃了多少风沙呀……好孩子们，快回去吧，我知道你们是讲义气，帮朋友，明明和你们没有关系的，呜呜呜……”
  高一一班班主任哭得梨花带雨，惹得男性体育老师怜香惜玉。
  高一一班的几名男同学主动帮助女生抬桌椅……
  大家也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当高冷走出去的时候，毛严景也出去了，暗恋男神的女生们就出去了，支持学神vs学神的女生们也出去了……少女都出去了，少年还会远吗？
  于是，高一一班的全体同学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都来到了操场上，有一部分学生哪怕在面对适才激烈的一幕幕也仍旧专心致志地埋首学习。
  说起来，不管是在任何场合下，都能进入状态，这才是高一一班的尖子生该有的姿态……
  这才是所谓的好学生该有的姿态吗？
  小剧场2；
  作为高一一班最受欢迎的女学神的小杨洋，她从头到尾没有学习过，只是低垂着脑袋不动不响。
  有同学自动自觉地来搬运小杨洋的课桌椅，却被她啪地按住了。
  脆响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高一一班班主任心疼地说道：“我们小杨洋吓坏了吧？明明和你没有干系，却被卷进是非当中，还被牵连，被指点，被嘲笑……你这孩子本来就是要强的，真是够可怜的……”
  话音未落，就见小杨洋噌地站了起来。
  她这边的动作太大了，几乎令所有人都望过来。
  杨小绵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杨洋，你怎么了？”高一一班班主任走上前摸了摸小杨洋的额头。
  小杨洋忽地抬起头来，“老师，我有话要讲！”
  “她也有话要讲？”不远处的大杨洋嘀咕着。
  这一刻，恐怕唯有杨小绵能够猜到小杨洋想讲的是什么……
  就听小杨洋嗓音颤抖地说道：“老师，对不起……”
  听到这个开口，大家更是怔住——她也玩“对不起”与“谢谢你“的游戏？
  不过，小杨洋究竟对不起的是什么不得而知，因为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身影来……居然是高一五班的男版小杨洋！
  男版小杨洋跑上来，一把抱住了女版大杨洋的腿！
  “对不起！”男版小杨洋大声哭喊道：“我才是真正的对不起！向有求必应裙要答案的是我，是我啊！害得你们都被牵连了，被指点了，被嘲笑了……为什么是你们这些无辜的人遭受到苦难，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怀疑我，指责我呢！这都是我干的，是我……是我啊！！！”
  远处快要步入教学楼的几名老师也站住脚愣愣地回头望过来。
  男版小杨洋继续哭嚎：“大家都怪我吧！来吧，来啊，怪我吧！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呜呜呜……谢谢你，女大洋，谢谢你替我承担了这么多的责罚，谢谢你……”
  杨小绵更是目瞪口呆……看来男版小杨洋是用别人的手机联系的有求必应裙，至少不是他的手机。
  “这个‘对不起’和‘谢谢你’真是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杨小绵喃喃说道。
  小剧场3：
  任凭谁都不会怀疑高一五班的小杨洋（男），因为他的月考成绩非但没有前进，反而还倒退了数名。
  所以，哪怕他承认了自己犯了错，也根本没有人鸟他，没有人怪他，甚至连高一五班的班主任都没有问过他一句。
  明明做错了事却没有得到应有惩罚的小杨洋开始怀疑人生……
  同样身为四大杨洋中的高一一班小杨洋（女），想说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
  她也是从有求必应裙获取了月考试卷答案的真相恐怕将会就此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不过，小杨洋还是找上了高冷……
  高冷并没有轻易答应两人私下见面，有两点原因——一，事已至此，没有必要；二，无话可说，浪费时间。
  杨小绵也无法轻易为高冷做出判断。
  她第一次认识到，高冷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他应该做出自己的决定，就如同他拥有自己的想法。
  杨小绵同样心中困惑又烦闷，不自觉地就将此事与舒恩商量。
  听说小杨洋没有找杨小绵道歉，反而要和高冷单独“聊聊”的时候，舒恩冷笑不已。
  “这种人呐，就是自我至上。”舒恩评价道：“她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错了，在她眼中，永远都是别人的错，说不定她还要借着自己犯错的理由纠缠高冷呢……不过，杨小绵，你和高冷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连这种事他都会找你商量？”
  舒恩的眼神变得暧昧又危险，“小绵羊，我劝你千万别喜欢上高冷那种人，他不适合你……凭我看待男人的眼光，高冷是个极其危险的家伙，你千万不要受他的蛊惑喜欢他，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
  瞧见杨小绵充耳不闻的表情，舒恩撇撇嘴。
  ——我一定会揭穿高冷这种衣冠禽兽的真面目的——舒恩想道。
  杨小绵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望天，她想的是——天边的那朵云彩好像棒棒糖呀。
  小剧场4：
  高冷到底还是和小杨洋私下见面了……
  因为小杨洋纠缠不休……或许正如舒恩所言，小杨洋打算借着自己做错事要痛改前非的理由博得高冷的怜悯？
  哪怕是白天的时候，城乡结合部——也就是初高中建筑楼连接的桥廊也是没什么人。
  风大又阴天，窗户莫名其妙地敞开着，令人冷得直打哆嗦。
  “高冷，我只想问你，你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对不对？”小杨洋问道。
  她是高一一班的天之娇女，就算自己的名字十分平凡普通，光是高一年级就有四个“杨洋”……但是，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都会情不自禁地先联想到她这个杨洋……学习好，长得好，完美无缺的杨洋。
  如今，那个高傲的冰山美人杨洋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尊严丢到了地上了。
  高冷没有回答，然而小杨洋已经知晓了答案。
  “高冷，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杨小绵？”小杨洋追问道。
  高冷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你的话自相矛盾……你刚刚还讲‘只想问’，转眼间，就就又‘再问’……你的废话有点儿多。”
  小杨洋怔了怔，继而失笑……笑得眼眶中都飙出了泪花。
  “也对，像你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在乎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我呢？……或许，也就只有杨小绵那种类型的女孩子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吧，都说人总是会被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所吸引，如同南北极……”
  小杨洋鼓足勇气，大声说道：“高冷，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暂时停止喜欢你……”
  “我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为了面子，我让自己装得很厉害，很高冷……也是为了配合你。”
  “为了面子，我必须维持自己的形象，生怕在你面前做错一点儿……不，也不见得是为了你，我享受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出的高大上的模样，享受被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为了面子……我还做出了抄袭这种事，我上初中的时候虽然学习好，可是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真的……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居然会变得这么卑鄙。”
  “太卑鄙了，我还失态地推杨小绵，卑鄙到无耻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和她道歉……”
  “高冷，我决定再我变得不再卑鄙之前，我不会再喜欢你了，等到我恢复成那个最好的自己，你能不能考虑我一下？”
  高冷眼睛盯着小杨洋，可是思绪全然不再对话上。
  高冷在和杨小绵对话。
  杨小绵说她今天晚上要和家人一起去王雪星吃饭……两家人现在关系非常要好，两个母亲的来往比女儿们更密切。
  直到小杨洋几乎用咆哮的喊了名字，高冷才回过神来。
  他此时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总不能再请小杨洋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吧，哪怕人类的本质本来就是复读机。
  ——高冷还没有意识到，他如今居然也会开始考虑当事人的心情了……
  “请帮我向杨小绵道谢，要不是她，我现在也不会痛痛快快地做出这个决定。”小杨洋又说道：“她说得没错，自从月考之后，尤其是大杨洋被误会了之后，我就更是内疚了，天天晚上睡不着，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也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整个人都要疯了……我感觉今天晚上我终于能好好儿地睡上一次了。”
  “还有，请你务必，一定要替我向杨小绵道歉……我和泼妇一样推她，把她都吓坏了吧。”小杨洋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冰山美人”好看太多了……
  高冷不解：“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她说？你推她，她没有受到惊吓，只是她差点儿从楼上掉下去才是真正地被吓到了……”
  小杨洋翻了白眼，偏过头“嘁”道：“那是香蕉皮的错，如果她是因为差点儿从楼上掉下去才吓到的话，那么就让她找香蕉皮道歉吧……”
  临走之际，小杨洋又倏地扭过头大喊大叫道：“我才不会亲自向她道谢或者道歉呢！让她别做美梦了！她是我的情敌，我恨她！如果非要在这个‘恨’字上加个期限，那么会是一万年！哼！！！”
  高冷缓缓眨了下眼睛……人类，果然是极其复杂的生物呀……话说，“对不起”与“谢谢你”就那么难以讲出口的吗？仅仅是六个字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