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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契丹猛将

  朱璃的出征大军,刚刚抵达范阳地界,迎面就碰到了张归牟。
  张归牟带着北口的戍卫,草草地在易州通往范阳的路旁,扎下了简陋的营帐,似乎正在等着朱璃似的。
  一见到朱璃,他就连忙上前拜谒道:“属下北口守捉使,张归牟,拜见将军。”
  朱璃连忙跳下战马,疾走几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埋怨道:“归牟兄,别这样,对了,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北口的百姓呢?”
  他火速赶往卢龙,报答李可举的之遇之恩,是真心实意的,但更重要的还是抱着,保全百姓的心思,尤其是北口的百姓,更是让他挂念的紧。
  北口大多数的人家,可都是当初随他远走朔州的兄弟,留下的家眷,他岂能不挂念在心。
  张归牟闻言,一脸自得、而又疑惑地道:“北口的百姓,全被我送往朔州了,使君不知道吗?”
  朱璃一听,脸色一沉,立刻追问道:“你派谁送人的,走哪条路,为什么我一路赶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呃”张归牟闻言,也惊住了,神色立刻沉凝了起来,肃然道:“属下是让别将张动、以及书佐赵敬二人,带领三千戍卫,护送百姓前去的。”
  “确定走哪条路吗?”
  张归牟沉吟了一下,身边一名别将立刻上前两步,拱手道:“将军,守捉使阁下,张动他们走蔚州、经代州,最后转道朔州,应该会穿过雁门。”
  “确定吗?”朱璃神色严肃,立刻望向那名别将。
  “属下确定。”张归牟的别将一脸认真,异常坚定地道。
  虚惊一场,朱璃他们的行军路线,是兵出军都陉,一路赶往范阳的,难怪没有碰到。
  可即便这样,他仍旧不放心,立刻示意了一下李罕之,李罕之会意,大手一挥,几名牙兵纵马驰出本阵。
  “去,沿着蔚州、代州方向,一路查探是否有大批百姓迁移的痕迹。”李罕之即刻嘱咐道。
  “诺”几名牙兵立刻应命道。
  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朱璃这才稍稍放心,转过头看向张归牟,亲切地道:“归牟兄,你的动作挺快的吗,你这是准备前往何处,北口不守了吗?”
  张归牟神色同样有些担心,不过面对朱璃的问题,他还是回应道:“当然是跟随将军前往居庸关了,北口那里,鹏举将军已经有了安排,我这万余人马,在征得他的同意,可以作为机动部队。”
  “岳将军布防居庸关,正在直面狄人的攻击,北口那里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战事,我想去去居庸关看看,看看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果然是好战分子,朱璃无奈地叹息一声,不过也没推辞,直接跳上赤兔马,向着张归牟一挥手道:“走吧,居庸关是个大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契丹人并不容易过来。”
  一见朱璃应允了,张归牟神情大振,连忙奔回本阵,挥手示意麾下跟上朱璃的大军,一行直接北上。
  居庸关,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坐落在幽州境内。
  也可以说,它是范阳的重要门户。
  整个关隘建在峡谷中间,长达三十多里,两侧皆是郁郁苍苍的山峦,乃是狄人入寇卢龙、必须重点攻袭的关隘。
  这里地势险要,自古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盛誉。
  朱璃抵达这里时,城关之外,隔着长城的对面,正在搦战,几年未见的岳鹏举,听闻朱璃前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朱璃,拱手就拜道:“将军,你来了,请恕属下衣甲在身,不能全礼。”
  “不要在意这些,现在战况如何?”朱璃一边当先向着城墙上走去,一边肃然地向着岳鹏举问道。
  岳鹏举见询,不敢怠慢,连忙道:“属下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狄人已经连续攻关五日了,契丹南下,妫州直接被扫平,原驻守妫州的广边军被灭,清夷军独木难支,被迫撤往居庸关,一边派人火速请援,一边拼死抵御,好在属下来得及时,不然整个清夷军的建制,怕是要被打残了。”
  “在属下的增援下,契丹人久攻不下,就出将搦战,企图借此摧毁我军的意志,杀杀我们的锐气;这里除了我们镇远军、清夷军,李全忠也派人前来增援了,他麾下的高家五虎,这次来了两个,一个叫做高思继,一个叫做高冕,在城下和狄将厮杀的那个用枪的,就是高思继。”岳鹏举只是简略说了一下情况,几人就来到了城头。
  有人说,人数过万,人山人海,可是将近二十万的大军那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站在城头上,你只能看到遍地的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出鞘的弯刀,即便是在黑夜,也能映照得四下里一片光亮。
  旌旗如波、人潮如海,入目处,一眼望不到尽头。
  悍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胆小的人,光是看到这么多的人,都能活活吓死,更遑论抵御对方的攻击了。
  在狄人的军阵前方,一名白马银枪的青年,正挥舞着长枪同一名粗野如熊的狄将,战得如火如荼、激烈无比。
  那狄将长得五大三粗,形若没有进化完全的黑猩猩,手中一杆大铁枪,被他耍动得缤彩纷呈,武技非常精妙,绝不像以前遇到过的那些狄人,只知道使用蛮力的那种。
  显然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猛将,现在他正占据上风,高思继都被对方死死压入下风,已经没有机会抢得先机了。
  高思继是谁,此人乃是唐末五代时期,最有名的悍将,听尉迟信所言,此人的武艺即便和岳鹏举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现在却被死死压入下风,倒是让朱璃对那名狄将有了一些兴趣。
  “那人是谁,和高思继对战的那人?”朱璃出声,问向身旁的岳鹏举。
  岳鹏举闻言,连忙道:“对方乃是契丹达剌部勇士,耶律撒剌,人称阿主沙里。”
  “阿主沙里?”朱璃疑惑不解。
  “阿主沙里,用我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勇士的主人,此人乃是耶律均德的第四子,勇猛绝伦,将军未到之前,他已经连斩李全忠麾下三员大将了,这才导致高思继亲自出战的。”岳鹏举话中充满了揶揄,幸灾乐祸之意,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也难怪,契丹攻关不下,前来搦战,依照岳鹏举的意思,就是随便他们怎么吆喝、咒骂,唐军只管不动就好,没必要理会对方。
  更何况对面的狄人,大部分不通汉语,即便他们喝骂,普通士卒也听不懂,根本动摇不了士气。
  可高思继、高冕兄弟一听,却认为岳鹏举谨慎过头了,不敢应战,偏要前去试试契丹勇士的能耐,结果就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被对方连斩三将,不但动摇了大军的士气,就连高思继都被迫亲自出战,现在仍旧占不到丝毫上风,这不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又是什么?
  朱璃怪异地看了岳鹏举一眼,没想到这位后世的民族英雄,还有如此小心眼的一面。
  不过他也不难理解岳鹏举的心情,原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这些家伙偏要出去耍威风,现在威风没耍成,结果将岳鹏举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换做谁,都难免愤懑。
  朱璃等人若是不来,岳鹏举是出战好呢,还是不战好呢?
  岳鹏举可不像李全忠等人,李全忠在幽州这块地方经营了多年,麾下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无数;岳鹏举麾下能人就十分少见了,若是他出战,万一高思继兄弟起了坏心,将他关在城外,他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这可不是岳鹏举小心眼,李可举、李全忠一直明争暗斗,整个卢龙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可若是不战,整个大军的士气,现在已经被这帮家伙拉降到了最低点,不想办法鼓舞士气,狄人若是趁机攻城,可以预见,即便守住了城关不失,也必然损失惨重,这是必然的。
  士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旦崩溃,哪怕百万雄师,都有可能瞬间溃不成军,没有大将敢不重视士气。
  现在朱璃既然来了,可以说瞬间就解除了岳鹏举的后顾之忧,他随是都可以出战,而且十分放心。
  岳鹏举虽然身在幽州,但他忠诚的依旧是朱璃,所以他带出的兵,尤其是一些够分量的大将,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这一点就连李可举也无奈,毕竟岳鹏举是朔州借给他用的。
  果然,高思继与耶律撒剌继续对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一招不慎,就被对方扫掉了趁手的长枪,武器都没了,高思继岂敢再战,拔马就逃了回来。
  岳鹏举看到这一幕,双眸微眯,隐有寒光闪过,虽然十分气愤,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撂挑子,转身就欲下城出战。
  “慢”朱璃突然出声喝止了他,让岳鹏举不解地转过头来,朱璃直视着对方的双眸,淡然道:“让罕之去试试吧,这家伙应该早就迫不及待了。”
  李罕之闻言,黑脸骤然腾起两抹殷红,他已经努力抑制了,却依然没能逃过朱璃的眼睛,闻言,挠了挠锃亮的光头,赧然道:“还是没逃过将军的眼睛,属下近来,确实手痒得很,那个鹏举兄,这个什么野驴的,就让给俺吧,回头请你喝酒。”
  话一出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提着镔铁大棒走下城头,路过岳鹏举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岳鹏举是什么感受,径直道:“谢谢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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