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母与子
当楚凌风和袁郎走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叶嘉在台阶下面。
袁郎自然认识叶嘉，出于礼貌，也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他笑着走了上去，说道：“叶阿姨您好。”
“小郎，这么多年没见了，长大了不少。”叶嘉和煦的笑着说道：“你旁边这位，应该就是楚凌风楚医生了吧？”
“是的。叶阿姨。”袁郎点头说道。
“小郎，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楚有点事情要说。”
袁郎点了点头。轻声告诉了楚凌风，叶嘉是聂问的母亲。
楚凌风倒是对于叶嘉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聂问受伤那么严重，如果她还想不到自己，那就证明她这个母亲是不称职的。
但是楚凌风并没有因为别人的这种重视而心喜，反而有一点儿困扰和纠结。他知道她为什么而来。却不能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楚凌风笑着走了过去，问道：“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叶嘉听到楚凌风这么讲，心里就有些微微的失落，她猜到结果会是这样，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而来。
“楚凌风，我想求你一件事。”叶嘉认真的看着楚凌风的眼睛，哀求道：“小问的手和腿都折了，这里的医生看过，说没办法接上。我想请你过去看看。”
楚凌风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叶嘉，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和聂问不和。”
“不是我们关系不和。是他一直在单方面的欺负我。如果不是有人帮我，我现在早就身败名裂了。”楚凌风笑着说道。
“是，小问年轻气盛，不懂事，做了不少错事。”
“但是，我和他应该差不多吧？我就没做过什么错事。”楚凌风笑着说道。
叶嘉很无奈，但是又无可反驳，聂问做过的事情她都清楚。虽然叶嘉不知道楚凌风对这件事情知不知情，但是她是不会傻到自己招供的。
那样的话，就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叶嘉平息了一下心情，十分诚恳的说道：“凌风，我知道小问对不起你。他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不敢祈求你能原谅他，因为这对你不公平。但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到他就这样毁了。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你，求求你。去看看他，求求你去救救他。”
楚凌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都不原谅他。又为什么要去给他治疗？”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是一个医生，天下无不可救之人，只有无不可救之病。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我不应该去挑剔我的病人。”楚凌风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笑着继续说道：“可我也是个人。我有爱有恨，别人对我有恩我要想到报答。别人对我有恨我也会想到报仇。”
“说实话，聂问变成今天这样，我一点儿就不难过，你可以说我冷漠，也可以说我刻薄。我不否认我讨厌他。甚至，我在想有一天会不会是由我来打断他的手脚。”
“其实。我来之前就想到你会拒绝。可是我不甘心。你说的话都有道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你，做为一个母亲，我必须要过来一趟。我不能放弃任何的机会。”叶嘉叹了口气说道。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你来是正确的，我拒绝，我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但是，这就是我心里想要做的。”
“我理解。”叶嘉对着楚凌风鞠躬说道：“但是我还是想求求你。”
“你开出一个条件好吗？你需要什么，我都能想办法满足你。”
“我需要一个理由，只要给我一个治疗他的理由。我会尽我的全力去治疗他。”楚凌风说完，转身就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叶嘉从沉思的状态中惊醒。
她一整夜都没有睡觉。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以前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布满血丝，这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现在儿子重伤。她必须要坚强起来。
回过头来，习惯性的看了聂问一眼，发现他已经醒了，眼睛睁开，眼神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醒了？”
聂问一言不发。
“想吃点什么么？”叶嘉笑着继续问道。
叶嘉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给你姚叔叔说过了，老姚今天就会向军部发文，他会把你从龙队要出去。出去之后，我就送你去国外治疗。医生说了，你的手和脚都没事儿。是可以治好的。”
“你求他了？”聂问问道，声音带有情绪，更没有任何感情。
“是。”叶嘉点头说道：“他毕竟是国内最厉害的医生之一。我觉得他能治好你。”
“你为什么去求他？”
“为了救你，我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我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叶嘉，我不需要！我宁愿死。我宁愿死也不需要你去求他。我宁愿死也不用他去看我的笑话。”
“你想死？”
“我宁愿死！”
叶嘉打开手术箱，从里面抽出一把手术刀。将刀子丢在了聂问的身边，怒骂道：“你想死是吧？刀子给你。现在，你去死吧。”
聂问的瞳孔涨大，脸上的肌肉激烈的抽搐着。他拼命的想要伸手，想要去抓住那把手术刀。
但是他用足了力气，他那打着石膏的手臂仍然一动也不动。
他明白了，自己现在是一个废人，连自杀的力气和权利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聂问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
看到聂问的情绪逐渐的平稳了下来，叶嘉也松了口气，她毕竟是聂问的母亲，天底下没有几个母亲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死的。
她只是想让他认清现状，接受现实。他仇恨龙队，仇恨任远行，更加的仇恨楚凌风。他觉得全世界都在耻笑他，都在羞辱他，他没办法以这样的状态出去见人。
如果他不能接受四肢残缺的事实的话，他就没办法出去见人。那样的话，他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