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冷

  虽然倪菲望不喜欢褚杭，但是也不会狠心到故意让他淋雨回家。
  她只是愣了一下，反问一遍：“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走？”在她的认知里，褚杭跟她并没有熟络到能够一起撑一把伞回去。
  褚杭重复了一遍：“我没伞。”
  哦。没伞，所以顾不上和我关系一般了？褚杭的脸皮有点儿厚。倪菲望在心里偷想。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倪菲望越往楼下走越觉得冷，小腿和露出的胳膊被风裹住，盖在颈后皮肤上的头发也被打湿，让寒意更甚，她忍不住打起了寒栗。
  “冷？”褚杭在身后问她。
  倪菲望摇头。
  之后两人之间便没有再交流了。
  不知怎么回事，倪菲望一撑起伞，雨势突然就变大了。
  教学楼前空旷的水泥地被雨点捶打着，雨被风吹斜，零零碎碎地又落在倪菲望的小腿上，露在空气中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抬高伞柄，接了褚杭一起进来。
  她低他许多，撑着伞的姿势怪异，手臂很快就开始发酸。又扭头看了看站在她旁边的褚杭，他低着头，连背都稍弯，两个人都在勉强。
  又走了一段，她觉得快受不了时，褚杭一言不发地伸手握住了细长的伞柄。
  她抬头看他，他平视着前方，启唇：“我来拿吧。”
  若是平时她会说“早该你拿了，让我给你撑伞？”，可今天的她并无跟他顶嘴的心情，她点头说：“好。”
  两个人只是沉默地走着，倪菲望的脑子里都是刚才江彦周和祁雯倩并肩笑着的画面，还并不觉得她和褚杭之间的距离有些过近了。女孩儿的伞本就小，褚杭还生得高大，两个人挤在这么一把粉色的小伞里，应该是不自在才对的，可倪菲望一点都不觉得，只是像具行尸走肉般地往前走着。
  褚杭也没有说话，只是撑着伞和她一起走着。
  两人沿着学校外的围墙走时，身边突然开过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出租车和两人的距离很近，褚杭反应了一秒，迅速地往倪菲望的那个方向压了过去。
  倪菲望懵了，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背紧紧地靠在围墙上，她疼得闭上了眼。压在她身前的人不轻，整个骨架都比她大了一圈。她睁开眼睛，眼前是褚杭的脖子和下巴，很近的距离，她定睛后甚至能看清他皮肤肌理和上面的绒毛。
  她看见他的脖子上的凸起慢腾腾地动了两下，她闭了闭眼睛。意识到两人的动作和亲密距离后，她的大脑彻底宕机，耳边“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又羞又气，扬了眉毛就要骂褚杭。
  刚要张嘴，褚杭却猛地一下把她压得更紧更实。
  胸的位置被压得发疼，她气急了，可眼睛恰好能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景象——
  又是一辆轿车。
  两人身旁恰好是一个不小的水坑。
  飞驰的车带起半人高的水花，浑浊的雨水朝两个人洒过来，然后……悉数落在褚杭的背上。
  她被遮挡得严实。
  睁大眼睛看完这一切后，她又骂不出话了。而且车一离开，淋得满身湿的褚杭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倪菲望看向他，发现他一脸愧疚。
  “对不起。”他的发尾微湿，眼睫垂着看她。
  清冷声音在周围嘈杂的环境里，倪菲望竟听得十分清楚。
  心脏猛地发酸。
  “没关系。”她的喉咙发涩，还想说些什么，可“谢谢”两个字堵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走吧。”她率先提议，扭头遮掩住自己不寻常的情绪。
  是之前对褚杭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抱歉中含着一点愧疚还有微微的感激。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把控不住，甚至觉得奇怪和畏惧。
  多年来自己对他的固有印象正在被自己慢慢打碎，她难以接受这种反转，又不得不承认褚杭根本不是一个坏孩子，甚至对她不错。他没有必要在她这么对他的情况下还帮她挡住那些脏水。
  回家的路不长，但倪菲望觉得两人走了很久。
  “我先送你回去，我再自己回家。”
  “顺路。”褚杭补充道。
  倪菲望点头。
  伞不大，两人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倪菲望总是忍不住微微地侧过头看他，可她不敢抬头，只能看到他握着伞柄的手。
  手很白，瘦削修长，指甲圆润剪得很干净，有力地扣住伞兵，手背上的蓝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很好看。
  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看第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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