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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魔窟

  十五年前的某一天,王双宝刚四岁时,何清正因为要去镇上采买些生活必需品,就骑车带上儿子走了,家里只留下当时正值壮年的王文林。
  王家几代人都受到戒指的蛊惑,王文林也不例外,老婆不在,女儿们又上学去了,他便拿出月光石来把玩。
  乌云遮住太阳,天突然阴了下来,王文林忽听得有人在呼喊他,那声音似乎是从月光石里传出的:
  “嘿……嘿……去老井……去老井……”
  作为王氏嫡传后人,王文林很早就知道老井是狼王坟的入口,因为他曾见过一只年老的狼王趁着月色一跃而入,再也不见回返。
  好奇心驱使他数次想要潜进去看看,可总是被妻子阻止,今天妻子不在,恰是最好时机。他准备停当,攀着绳子下到井底,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洞里很黑,他不得不钦亮手电筒照明,爬行了数十米之后,总算来到主墓室。在主墓室边有一块石碑,上面用不同的笔迹阴刻了许多文字。王文林准备的很充分,他蒙上几张宣纸,用随身带的墨汁拓印下来。
  在做拓印工作的同时,他用手电筒向主墓室照过几遍,果然如传说所言,里面盘腿坐着许多干尸,俱是道人打扮,应该是太平门梁姓掌教坐化的遗身,当地干燥少雨,道人多是干尸模样,看上去阴森恐怖。在坐化的道人中间有许多凌乱的动物骨头,就是历代狼王的骸骨。
  等拓印的宣纸晾干后,王文林都收到背包之中,忽然感觉衣服内兜之中有异动,待他将月光石取将出来,捧在手心;忽见一道紫光从其中射出,窜入主墓室之中。
  紧接着,数道黑影在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中飞奔而起,将那道紫光团团围住,纠缠不清。等王文林想上前看个仔细时,突然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之后他就这样了?”
  袁士妙取出一些道家的灵药,给瘫痪在床的王文林服用时,一旁的双宝母亲像讲故事一样叙述着当时的情景,一部分是她听王文林事后说的,一部分是自己脑补的。
  “不,刚开始只是瘫痪和不时的迷糊,近几年情况越来越严重,头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娘,那俺爹是怎么出来的?”王双宝忍不住问。
  “是我啊,一看天不好,集也不赶了,回来又不见你爹,就知道他下去了。”
  “那您刚才说的就是那些石碑上拓印的内容?”梁小慧很聪明。
  “嗯。”
  “师父,这月光石里飞出的紫光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
  袁士妙用食指给王文林把脉,并没有直接回答梁小慧的问题。
  “是狼人安德烈斯的魂魄吧……”王双宝自言自语道。
  “很有可能。”袁士妙赞赏有加。
  “可这月光石里还封印着什么?”王双宝并没有因为受到表扬而欣喜,而是继续发问。
  “这是西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大师,我老头子他怎么样?”
  “不要这么叫,”这个称呼让袁士妙很不舒服,“他身子太弱,又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生命是无碍,复原的可能微乎其微。”
  只要生命无碍就足够了,何清正并没有奢望太多。
  “俺爹晕倒的原因是什么?”自从头脑变得清醒,王双宝问题多多。
  “就两个原因啦,要么缺氧或者空气有毒,要么就是下面阴气太重,伤着了。”梁小慧自信满满。
  “你就是聪明过头了,”袁士妙嗔怪道,“双宝,准备点饭吧,饿了。”
  四个人光顾着说这说那儿,不知不觉的月亮已经升起,晚饭的时间到了。
  “好,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双宝虽然从小就不精明,可干农活,出大力,洗衣做饭这些事儿难不倒他,很快,一桌子饭食准备停当。
  “我也不知道道士们应该吃什么忌讳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
  “很好,”袁士妙扫了一眼,饭菜还过得去,“有酒吗?”
  “有,有!”
  王双宝可不知道道士还喝酒,更何况还是个女道士。
  “师父,道教太平门现在还有吗?”梁小慧边吃边问。
  “没了,”袁士妙不动生色的给王双宝也斟满一杯酒,“你也喝点吧,你身子阴寒,喝点白酒能祛阴补阳。”
  “太可惜了。”
  “娘,爹从石碑上拓印的东西现在还留着吗?上面都有什么?”王双宝呲牙咧嘴的问,他第一次喝白酒,还不习惯白酒的辛辣味道。
  “就是些历朝历代太平门各掌教的名字、生平还有一些修道的心得之类的,倒是有一篇专门记载着太平门的奇门异术。”
  “哦?还在吗?”袁士妙很感兴趣。
  “有啊,我给你找找。”
  说罢,何清正放下手中的筷子,下炕去箱里翻找。
  “双宝,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袁士妙问。
  “没有啊,我还是想揭开这些谜题。”
  “这不都揭开了吗?”梁小慧插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该放下就得放下,这戒指和月光石祸害了你们王家一百二十年了,怎么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难不成你还想去西方的狼族孤山圣堂?”
  梁小慧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不光点醒了王双宝,连正在翻箱倒柜的何清正也受到了感染,不由得点头同意。
  何清正找到了当初王文林下到墓室中在石碑上的拓文原本,一摞摞的大宣纸,码放的很整齐,没有半点破损。
  “这宣纸质量不错啊,哪来的?”袁士妙接将过去,发现这宣纸略黄,但质地柔软坚韧。
  “镇上有一家做古法宣纸的,做了好多年了。”这事梁小慧倒是很清楚。
  “小慧,用我的手机按顺序拍拍照,不要用闪光灯。”
  “用我的就是了,我再发给你。”
  “不行,你道行太浅,现在不能看。”
  袁士妙当然知道她的小把戏,断然拒绝;梁小慧吐吐舌头,老老实实的拍照去了。
  那些字都是阴刻的,是历代太平门掌教弥留之际,以工具在石碑上镌刻的生平及道术心得,字迹各不相同,又是繁体古字,短短的拍照时间,梁小慧根本辨识不出几个。
  “道长,你带走就是,我们也没什么用了。”何清正善意提醒。
  “不,这是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还是留给你们吧。”
  “哦,也好,”何清正顿了顿,又央求道,“道长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住到过年?”
  袁士妙知道她担心一百二十周年那个大日子,遂点点头应了下来;她的这个决定让另外三个人格外高兴。
  “师父,元末明初正是道教兴盛的时候啊,为什么太平一门反而衰落了?”
  袁士妙所在的龙门派就是那个时期开始兴起的,创始人就是长春子丘处机,曾经远上大漠给成吉思汗讲道,名扬天下。
  “太平门是古道法,修为不易;他们又远离人众,独自修习,等到人丁不旺,或者后人能力不足,很容易就衰落了。”袁士妙答道。
  “哦。”
  “村子里谁是梁姓的长支?是你们家吗?”
  “不是,我们挺偏的,”梁小慧对此很清楚,“长支就是村长梁友富家,还有他的儿子梁尧,对了,下午他还和双宝比武来着。”
  “哦?什么结果?”
  “双宝完胜!”
  “呵呵,”王双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梁尧的每一招每一式就像慢动作,我只要比他快一点点就行。”
  袁士妙点点头,她从村头见到王双宝时就觉察到一些异样;刚刚何清正也说,王双宝此次回来的运势一下子变旺了,竟能和邪性的月光石平分秋色;这很能说明问题,可王双宝好像不想说,她也就不好多问,反正时间还有的是。
  “这个梁尧怎么样?”
  “带条大金链子,身上到处是纹身,估计在中州没干啥好事。”
  “有修道的天赋吗?”
  “等你见见就知道了,我觉得够呛。”
  梁小慧对梁尧不屑一顾,毫无感觉。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围坐闲聊,袁士妙随意翻看着手机中拍的拓文照片。
  “道长,这些奇门异术对您有帮助吗?”王双宝很好奇。
  “帮助不大,”袁士妙答道,“必须修习了太平门的《太平经》之后,才能使用这些奇门异术。”
  “《太平经》书店里就有卖啊,一百二一本。”梁小慧懂得还真不少。
  “那是黄老的《太平经》,只是些基础的理论,并没记载太平门所使用的具体道术。”
  “哦,你说会不会梁尧家有这本经书?”
  “这个很难讲。”袁士妙想到了十年文**革,那破坏程度可比焚书坑儒厉害多了。
  “有机会可以问问。”梁小慧眨巴着眼,开始想着鬼点子。
  “道长,既然这墓里是太平门掌教和狼王的遗骨,那就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您不敢下去呢?”王家历代都难逃宿命,王双宝也不例外。
  “那是魔窟啊,首先,这个安德烈斯的魂魄在里面,和狼王兽灵纠缠不清,是好是坏很难讲。其次,太平门其实是比较邪的道教门派,史书记载,他们亦正亦邪,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就算里面全是正人君子,在那种阴气极重的地方养上千年,不定会演化出什么东西来。”
  “袁道长说的对,双宝,你可不许有这个想法啊,”何清正很担心,“十五年前,我救上你爹后,自己的身体也严重受损,大不如前了。”
  “哦。”
  “将来机会合适,还是要下去的,”袁士妙还是不放心,继续劝道,“到那时候,必须有高人辅佐,并且万事俱备,才能下去走一遭。”
  “师父,您和何道长不就是高人吗?”
  “我们?”袁士妙与何清正对视一笑,“道家修行为无止境,我们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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