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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交织

  “父亲!”
  “爹…..”
  追逐的兄弟二人顿时停下,见到长廊走来的高大身形,少年眼珠子转了转,拖着裱画,就在兄长拱手躬身的时候,忽然跑进廊檐,迎向过来的男人。
  “爹!”
  乖巧的喊了一声,少年急忙将手中的画举起,并不算高的身子都拉的笔直,将画给父亲看。
  “爹,兄长得了一幅画,想要招揽一个南陈的贡士,还不想告诉你,我就把它抢来!”
  “你呀…..”
  大手在取过画轴交给身后的族弟,男人年纪不出四十,须髯微白,气势却是常人难有,在儿子头顶拍了拍。
  “不要为难你兄长,去玩吧。”
  杨广‘哦’了一声,听话的转过身,临走时,朝恭谨施礼的兄长拉了一下眼袋,翻出白眼,做了个鬼脸,便是跑开。
  看着跑开的弟弟,杨勇也不好发作,看到走来的杨坚,恭谨的唤了一声。
  “父亲。”
  “不要成天吟诗作画,家里事务繁多,没事就替你娘分担一些。”
  杨坚按下儿子的肩膀,低声传去对方耳旁。
  “如今杨家站在一根独木上,是进还是退,你也要好好看着、学着,若是再让为父见你与那些只知吟诗弄墨的文人鬼混,禁你半年不得出家门!”
  “…..是。”
  杨勇急忙低下头,余光之中,红底黑领官袍的身形从旁边过去,待到脚步声远去廊檐拐角,方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侧院还有一帮文士聚会,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去那边。
  “唉,只是可惜那幅画了。”
  阆苑转折,一前一后前行的两人,话语说回到正事。
  “如今数王进京,兄长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原本竖一个北周皇室,安慰这些人的心,可你那边……”
  “是为弟的过错。”
  跟在杨坚身后,拿着画轴的男子,白纹长袍,外罩一件蓝衫,下颔短须微抖,开口说道:
  “原本计划无误,可为弟过去时,那宇文拓已被人先一步带走,这件事也无旁人知晓…..唉,只能说机关算尽,却天不让人得意。”
  俩人行走间,过往的丫鬟、仆人纷纷矮身退到两侧,不敢抬头。
  “呵呵,杨素啊,这就怨天了?”
  前侧的杨坚停下脚步,玉佩腰间微摆,他望去庭院景色,微微侧脸。
  “你听,夏蝉又要开始叫了。”
  杨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其中含义,点头:“兄长是想让那些‘蝉’先叫。”
  庭院一颗树上,新生的蝉展了展羽翅,腹部抖动起来。
  知…..知……
  “对,那些北周诸王进京,不让他们先叫…..”
  杨坚弹了弹垂在胸肩的冠带,“.…..如何将他们找理由除去?总不至于失了一个宇文拓,咱们就不过这根独木桥了吧?夫人说,这是骑虎之势,是啊,骑上去就不能下来!”
  身后的杨素跟着笑起来。
  两人之后聊了一些事情,说到杨广与杨勇身上,自然扯到刚刚的画卷,杨素将这幅画展开,他擅长笔书一道,与作画也有些想通,自然看得出作画之人深浅。
  当着兄长的面,赞许了一句。
  “难怪大公子想要招揽,此人作画一道,与旁人不同。”
  “这么说,处道也欣赏此作画书生?”
  杨素没有立即回答,目光下移,落在画卷下面的字迹,眸底闪过一道精光。
  “兄长,此人恐怕,还是要留意一番,陆良生…..为弟去贺凉州时,听到过此人名讳,怒砸南陈皇帝的承云殿,是一个会法术的。”
  听到这里,杨坚终于有了一点兴趣,面带笑容取过画轴,一边看,一边问道:
  “那与处道相比如何?”
  “哈哈,兄长说哪里话…..”
  杨素笑了起来,口中话语也有不清不楚的味道。
  “要比过才知道啊。”
  那边,对于书画并不是太感兴趣的杨坚,将画卷递过去,似乎并不在意族弟的语气,挥了挥手,让他跟上,去往书房。
  “一个书生而已,以讹传讹,或许夸大了,与其四处打探寻找对方下落,不如做好你我眼下的事。”
  话语顿了顿,他目光严肃,扫过守卫书房的侍卫,偏头看去房间。
  “叔德,可有回来?”
  两侧侍卫拱手垂首,一人回答道:“今日李渊来过一回,说是闲假,想要休息两日。”
  “这孩子。”
  杨坚哼了一声,也不生气,让侍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书房一尘不染,书架、长案上,书籍、笔墨纸砚摆放的整齐,看得出对方离开时,将这里打扫过了一回。
  “算了,由他去吧。”
  便是笑了笑,与族弟继续谈论起政事。
  知….
  ……知…..知…..
  夏蝉一阵接着一阵在窗外嘶鸣,二人之前口中提及的陆良生,此时正远在长安往西数百里之外。
  夹杂绿野的褐黄山脉延绵。
  知…..知…..
  蝉鸣在远方传来,陆良生顶着照下的阳光盘坐阵眼,默咏乾坤正道口诀,汗珠都挂在了额角,将垂下鬓发打湿紧紧贴在脑门。
  阵法四角,燃火之金,已褪去了大部分颜色;无根开花之木,渐渐凋零;冉冉寒气之水有了温度;结珠之土壤泛白起来。
  链接的阵法纹络,书生能感觉到不同于修为的积攒,相反,是一种自然衍生的交汇感受,看似平静,实则在他体内形成一道奇特的漩涡,从之前贺凉州时的内视经验来看。
  见到的是一个星云在缓缓形成,然后,慢吞吞的转动,好像孕育什么。
  ……
  “蛤蟆师父,公子这是要坐到什么时候?”
  聂红怜举着树枝编织的‘蒲扇’轻摇,一旁,躺在石头上的蛤蟆道人惬意的挠了挠发痒的脸颊,梦呓般‘唔’了一声嚅动嘴角,环抱双蹼侧了侧身,转到另一边。
  睁开一只蟾眼看了看,又闭上。
  “少则两天,多则四五天,这只是给他打结金丹的基础,将来能不能锻出金丹,还要看他造化了。”
  听着蝉鸣,蛤蟆道人四肢伸开,蛙蹼都舒张的绷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老夫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微风徐徐,带来凉爽,一旁啃食青草的老驴,偶尔抬起脑袋,使劲扭去后臀,伸出舌头舔几下。
  阳光照来,有暗色细鳞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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