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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节

  除了九千岁,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的只有另外一个人了——贞敏郡主。
  宣文帝的一股子怒气被生生憋回去,没一下子发泄出去,自然心中很不好受,但是侧过头来看见原本是西凉茉在笑,见她眸子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又仿佛是碧水幽幽,羞涩间又多了几分开心的模样。
  宣文帝几乎很少看见西凉茉笑,这一笑,瞬间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去。
  他看着西凉茉轻笑道:“怎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西凉茉看着宣文帝,露出个浅浅的笑来:“茉儿只是觉得夫君的舞蹈是极有意思的呢!”
  “怎么,茉儿中意他跳舞么?”宣文帝闻言,赶紧问道。
  西凉茉点点头。
  宣文帝立刻道:“好,迟点日子再让百里爱卿经常为咱们单独跳一个舞。”
  西凉茉一愣,看向百里青,微微挑眉。
  百里青是这种人么?
  为何宣文帝今日会如此气势咄咄逼人?
  竟仿佛真当百里青是寻常色供之臣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青那道诡冷的声音伴随着他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了宣文帝与西凉茉的身上,
  “陛下,您还有何吩咐,微臣需要先去准备。”
  宣文帝被百里青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再开看着西凉茉,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丝森冷的怒火,
  “没有了,爱卿下去吧,朕饮宴完毕之后会去找你。”
  再吩咐他跳舞?
  他不过吩咐了一次,百里青就让他看了一场美则美矣但‘触目惊心’的舞,如今再行此事,还不知道这混账东西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真当他奈何不了他一个天阉么?
  宣文帝冷冷地看着百里青,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看着百里青露出个诡异到凶狠的笑来,但下一刻宣文帝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
  百里青看着他半晌,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后垂下眸子,冷淡地拱手行礼,随后走过来,将剑一把插回了刀鞘,对着西凉茉轻道了声——等我。
  西凉茉一愣,随后却也只能看着那一抹雪白修长的凉薄背影消失在门外,随后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冷光。
  在那一场诡异‘恐怖’的舞蹈结束,众臣们虽然看起来仿佛都若无其事地推杯换盏,但是眼底闪烁者恐惧与防备还是让宴会的气氛看起来极为怪异。
  就是陆相爷和太子司承乾也沉默着,一言不发,只简单地喝了几杯酒,甚至没有与同袍们有任何交流。
  于是这种勉励维持的推杯换盏就很快结束了,一众大臣们纷纷表示自己不胜酒力,请辞告退。
  靖国公看向西凉茉露出点些微疑惑,但随后他亦轻轻摇摇头,转身离开。
  有宫人过来禀报西凉茉,九千岁今夜要留在宫里与陛下叙事,请贞敏郡主在这里休息到明日,再一同送郡主出关。
  西凉茉看着过来禀报的大宫女,冰冷的目光几乎要瞬间刺透了她的灵魂,就在那个宫女深觉得切切不安的时候,西凉茉忽然笑了笑,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风。
  “好,本郡主知道。”
  那宫女立刻如蒙大赦一般,迅速地退出了长平殿。
  西凉茉静静地坐在了桌子前,伸手取了一只酒壶为自己斟酒。
  淡淡的酒香蔓延开,被夜晚的清风一吹,幽幽飘散开。
  她抬首,看着窗外明月高悬,月光如水一般在台阶前撒了一片银白,忽然让她想起他的衣袂翩然如雪
  西凉茉垂下眸子,捏着酒杯,慢慢地将那辛辣的液体一点点地饮落喉中。
  随后,她又拿起银白的玉壶再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慢悠悠地再次喝了起来,她饮酒的速度虽然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和闲逸,但是却一杯接一杯,并没有停过。
  一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门之外,她看着西凉茉在月光下孤寂的身影,互看一眼,眼底同样闪过复杂的情绪。
  西凉茉在为自己倒第五杯酒的时候,一只涂着鲜艳蔻丹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酒壶。
  “怎么忽然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一个人也未免太没意思了。”太平大长公主傲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西凉茉抬眼看着她,仿若已经有了一片微熏,仿佛有些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随后微微眯起眼,看着她轻笑:“原来是大长公主殿下,快请,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太平大长公主看了她片刻,随后叹了一声,难得地露出个僵硬的笑来:“也好,今日月色正好,陪你喝几杯就是了。”
  她坐下之后,西凉茉忽然扬声道:“去,把酒杯换成大的,今夜我要与大长公主不醉不归!”
  西凉茉说完后,白荷立刻端上来了两只海碗。
  大长公主看着那碗一愣,随后看向西凉茉,却见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挑衅:“怎么,长公主殿下不敢了么?”
  大长公主看着她迥异于往常的模样,随后微微颦眉:“你是不是在为皇兄和九千岁的事……他们就……。”
  话音未落,西凉茉已经直接将一海碗的酒递到她的面前:“公主,若你是来陪我喝酒,我很欢迎,但若不是,那就请回!”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她似已经有醉意,便叹了一声,顺手接过那一海碗的酒,颦着眉,凑在嘴边一咬牙,全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下去。
  西凉茉在一边看着她,迷蒙的眸光里露出一丝浅笑来,随后也拿起了酒壶往自己的碗里倒酒,也一饮而尽。
  太平大长公主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喝醉的,只是依稀之间醉卧在那皎洁月光之下。
  而最后唤醒她的是无数的仓促脚步声和一声声掺杂着惶恐的尖叫。
  “啊——!”
  “不好了,长平殿着火了!”
  “快,快去通知禁军,叫火龙队来!”
  “……。”
  长平殿着火?!
  太平大长公主支撑着隐隐作痛的头,踉踉跄跄地起来,随手抓住了一个人:“贞敏呢,贞敏郡主呢?”
  模糊中不知道是谁带着哭腔响起:“郡主……郡主喝醉了,睡在在殿内,没有逃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瞪大了猩红的眼,望着已经是陷入一片火海间的长平殿,随后颤抖地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宫人:“去……去通知皇兄……去啊!快去!”
  “早就已经去了,陛下正在往这里赶!”那宫人带着哭腔道,贞敏郡主是皇帝的心尖,谁人不知?
  这到底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她一醒来,就面临这一片焦土炽热,火星纷飞,烧焦的气味和灼热的烟雾让太平大长公主几乎再也无法站立,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与她有同样反应的同样还有不少人,宣文帝从三清殿疯狂地冲出去的时候,另外一道人影早已先于他数倍宛如一道白色的箭光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只余下宽大的翻飞衣袍让人几乎疑心见到了鬼魅。
  百里青到达长平殿不远处的时候,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烈焰几乎以吞噬一切的姿态嚣张狂肆地燃烧着,那种灼热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记起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夜,他阴魅的眼底一片冰凉,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正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
  忽然一只手从暗处生出来狠狠地一把拽过他曳地的华美宽袖。
  “放肆!”百里青煞气全开,一挥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却在看到那一张火光瞬间映出的脸的霎那,顿住了,眼底露出狂喜。
  她微微一笑,伸出了手,他一张双臂,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疯丫头,居然把长平殿给烧了!”
  两人仿佛这么拥抱过了千百年间,只是默然无言。
  直到她轻轻地问:“你没事吧?”
  他轻蔑地冷笑:“就凭那个半死的老东西,能把本座怎么样,本座……。”
  西凉茉打断了他,极尽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随后轻叹:“那就好,真他妈的担心死我了。”
  话音未落,她手上以十足的力道恶狠狠地一拳狠狠揍在了百里青的小腹之上。
  毫无防备百里青瞬间非常荣幸品尝到了芳官同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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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正文宦妻第十五章爱别离
  章节名:宦妻第十五章爱别离
  百里青虽然功夫深不可测,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如此时刻,西凉茉会对自己出手。
  而西凉茉虽然是女子,手上的功夫力道到了如今却也不是寻常力道,如此一拳下去,顿时让百里青闷哼一声,直接往她身上软倒。
  西凉茉自然是早有准备,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扶住了他。
  百里青伏在她的肩头,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紧紧地扣住她的细腰,白着脸道:“你这臭丫头,你担心的方式未免太特别了。”
  西凉茉抱住他,不阴不阳地轻哼:“夫君下一次再做这种事不知会妾身,让妾身如此担忧伤神,只唯恐夫君被人占了便宜去,或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妾身心中焦虑无处发泄,也只能以如此手法来稍作排遣了。”
  这是在威胁他么?
  百里青靠着她的肩头闷笑:“你不是说不该问的你不会问么,怎么却做起这样秋后算帐的事来?”
  西凉茉笑道:“妾身是不会去问,却也没说不会秋后算帐呢,若是夫君早有二心,想要爬别人的床,或者让别人来爬床,一定要提前告知妾身,妾身定会做个温柔娴熟的妻子,不闻不问或自行求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离了。”
  百里青慢慢直起身子,美艳的脸上还有一丝苍白,他挑眉睨着怀里的女子,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为夫这是为谁牺牲为谁忙,你难道不该感激涕零,抱着为夫感伤心疼才是?!”
  西凉茉嗤了一声,看着他片刻,忽然伸手就揪住他胸前的发丝,拉着他的头再次低下头,水媚大眼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已经不小了,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没有人可以代替我自己做主,若是面对自己果真无法解决的困难,我自然会向你寻求帮助,或者其他的解决途径,但是首先你要相信我,我不光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同伴,所谓同伴就是拥有共同的核心利益和目标的人,任何事都要一起解决和面对,寻求我们的利益最大化,这就是所谓团队的协作。
  你今日就算牺牲自己替我挡下皇帝的召宠,那么明日呢,后日呢?我们是一体的,你的行为并不代表你的个人,一样会伤害我们的‘核心利益’我会为你难过,为你伤心,甚至也许会失去理智,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你明白么!”
  西凉茉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是前生身为一个政治团队的负责人,有些东西是团队运作之中的基本的守则。
  各司其职,互为协力,互为提携,取长补短,绝不轻易地越俎代庖,才是一个能够持续和谐发展的团队的基本。
  即使再强大的作战力和拥有最快速度的头脑反应的人,都可以提出协助同伴,可以给予建议,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代替别人做决定,因为你不是那个人,不在对方的位置上,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态和做出的决定的。
  而有些理性的规律与守则,她觉得,即使在夫妻两人之间相处时候也应当遵循的。
  百里青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听着她有些怪诞并且似乎不甚近乎人情的理论,这些东西,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战场上高明的作战方式。
  张开利益,闭口团队,以此来比拟夫妻、情人之间的情形,怎么都感觉很是违背世俗常理的。
  但是百里青本身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人,并非拘泥于寻常世俗规矩常理的人,他细细地沉思,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若用俗语言就是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挑眉笑了笑,顺带在她粉嫩的唇上咬了一口:“怎么,不再一口一个妾身的了?你这丫头到底去哪里冒出来这些奇怪的想法,你觉得我需要沦落到再走以前那种色供之臣的老路子才能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几年卧薪尝胆,他若是还需要走以前的老路子才能得一世荣华,护得自己心上那一抹朱砂的周全,他倒不若直接引颈一刀。
  西凉茉微微红着脸,把自己的脸靠在他怀里,叹了一声:“阿九,你身为司礼监和锦衣卫之首多年,总该明白决定一队伍的优秀程度不在于其中最强的那一员,而是最弱的那一个人。”
  这些都是现代管理理论最基础的东西,只是不晓得他明白么?
  百里青一顿,仿若有点什么豁然开朗一般,低头看着她,眸光幽幽若深不见底的大海:“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那么些东西,可别告诉我是你那个爹教你的,他若有此等本事,坐在我的位置上的人怕就是他了。”
  西凉茉很想说,其实没有几个男人会羡慕爷您的位置的。
  但是她还是精乖地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是啊,是神仙教我的,不管是谁教的,只要是对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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