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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有御史参明英手段暴虐。
  小皇帝再次说了那句话,朕生平最恨者有三,一刮地皮,二喝兵血。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在私下,这次则是当着满朝文武。廖长宁想,这就是他的陛下啊,让人心甘情愿去做他掌中刀的陛下啊!
  狠狠的心动了一下,廖长宁再次摸进了帝王寝宫。这一次,他却恨不得从没有来过,甚至,从没有爱过。
  他的陛下,他捧在手心里舍不得碰一下的陛下,被他逼的用花瓶砸了自己的头。
  血慢慢流了出来。
  廖长宁的眼泪也慢慢流了出来。
  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他不敢,他不能让西北大元帅死在皇宫里,举起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帮人裹了伤,廖长宁想,算了,还是让他死在沙场上吧,他的陛下,他不敢去想了。
  皇帝醒了,捧着他的脸吧嗒吧嗒掉眼泪。
  廖长宁小心翼翼帮人擦了擦,又被踹了几脚,被揍了一顿。不疼不痒的,怕累到他的陛下,干脆就趴下做起了俯卧撑,左手,右手,双手,不停的做。
  陛下笑了。
  廖长宁也跟着笑了。
  出了宫,廖长宁直接进了西郊大营,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兵。
  皇帝来军营巡视。
  廖长宁努力敛了心神,规规矩矩行了军礼,眼睛却舍不得从那张脸上挪开半分。
  陛下微服到了冠军侯府,赏了长靖一匹大宛良驹,他很早之前就看上的那一匹。忍不住心酸,却借了这次机会光明正大进宫谢恩。陛下赏了长靖一盆叫做豆腐脑的小食。廖长宁气不愤,把他们家陛下没吃完的那半碗给偷吃了。只是忘记擦嘴了,就那么带着一片葱花在他们家陛下面前装了好久的无辜。
  陛下慢慢长开了,有小宫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跑来勾引,廖长宁直接找关系把人放出宫了。
  他的陛下不喜欢他,却也对他的小动作没说过半句话,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放了一批年轻漂亮的宫女出宫,还把那些经常跟着陛下出宫的近身侍卫里长得俊俏的换了一批。
  陛下还是没有说话,却在他例行请安的时候把他留下了,然后,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陛下的眼睛太亮,他有点招架不住,就慢慢红了脸。然后,他看到他的陛下也慢慢红了脸,还慢慢凑过来,亲了他
  39、小三有话说(五)
  廖长宁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一个夜晚了。顺从地躺下,利落地扒了衣服,由着他的陛下为所欲为,却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最终还是把他的陛下抱在了怀中。这个晚上的陛下很可爱,很柔顺,也很热情。
  一连回味了几天,廖长宁忍不住又进了宫,一进去就被他的陛下掐着脖子按在了床上。廖长宁有些怀疑他的陛下有没有把人掐死的力气。果真,陛下开口了:“小三,他们都说朕该大婚了。”
  朕该大婚了。
  大婚。
  终于要来了吗?廖长宁心里发苦,觉得浑身都开始一寸寸僵硬了起来。
  陛下说:“朕想了想,也是,朕都十八岁了,是该大婚了。”
  廖长宁用力握紧了拳头才忍下把人抢走锁起来的冲动。
  陛下说:“小三,你觉得朕和丞相大婚之后,是住朕的寝宫好呢还是住重华宫好呢?”
  陛下说:“朕对丞相是真爱,朕一定会排除万难娶丞相做皇后的!”
  景华,又是景华!廖长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帝王寝宫的,他只知道他要去找景华。找到他,让他,让他,是啊,让他做什么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伤害他的陛下的。
  景华在看书,陛下亲手编写的《太白诗选》。廖长宁一把就抢了过来,然后跑出皇宫,把书藏了起来。
  他不懂诗文,可也知道那里面每一篇都是精华。嫉妒,深深的嫉妒。所以在再次进宫时,他又一次误导了他的陛下:“景华身体一直不好,陛下知道景华为什么二十七岁还不成亲吗?”
  很无耻的行径。但是他做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只是,陛下的反应他却是看不到了。入了秋,他要回西北了,要去替他的陛下守护这大秦门户了。走之前,他进了宫,度过了又一个迷醉的夜晚,心里却是窃喜不已。他的陛下不再像过去那样抗拒,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他了?
  一去几个月,雪下来的时候回京了,带着一百多只肥羊。他的小皇帝体寒,吃些大补的羊肉刚好暖身。没想到,也让他得了莫大的好处。那个晚上的陛下,异常热情。
  廖长宁觉得自己快活极了,所以他连绊子都没给人下就下放了小状元暴揍了小探花,又把近卫里比较好看的几个给换掉了。
  小皇帝什么都没说。所以他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进宫也越发勤快起来。
  直到有一天,他的陛下对他说:“三啊,就没想过自己做皇帝?”
  廖长宁顿时脸色煞白,人也从龙榻上栽了下去。
  他的陛下说:“三啊,你要做了皇帝,就可以娶朕做皇后了。”
  廖长宁觉得他就要死掉了。原来他的陛下,只是这样看他的吗?是啊,手掌三十万大军,还有那些撵人换人的小动作,他的陛下是都当成了他的别有用心吗?他以为的满心的心爱,只是一个欺君罔上亵渎龙体吗?
  他不知道他结结巴巴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的陛下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悲悯。
  廖长宁想,干脆死了算了,于是五指成爪毫不犹豫冲着胸口抓下。
  终究没有死成。因为他的陛下不允许。
  他的陛下哭了,哭着揍了他一顿。那绵软无力的一拳一脚,却让他痛入骨髓。
  他的陛下哭睡了。把人紧紧抱在怀中,廖长宁抖着手摸了摸那张仍旧稚嫩的脸,放下手却摸到了一个小荷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瓷瓶,密封的。打开封口,廖长宁心都沉下去了。鸩酒。居然是鸩酒。他居然把他的陛下逼得随身携带鸩酒!
  再不敢停留,廖长宁直接回了西北。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他想,他找到他的归处了。
  冷风割面,两日赶路,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廖长宁想,或许他需要一个回答,哪怕他的陛下只说一句话一个字,他也可以从此死心。
  再次回京,宫里正是夜宴,可是他的陛下却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躲在寝宫里掉眼泪。胸口闷闷的疼的厉害,廖长宁早就忘了自己回来的初衷,只是把他的陛下紧紧地抱在怀中。把人背在背上,绕着偌大的寝宫慢慢走着,感受着陛下的眼泪一滴滴落入他的脖颈。
  “廖小三,朕都十九了,不能背了。”他的陛下这样说着,双手却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脸也贴了上来。
  廖长宁刚刚冷硬死掉的心就又柔软火热了起来。
  这是他的陛下,给了他一切的陛下啊!
  过了年,陛下又活泼起来了。
  廖长宁也快活起来了。带了长靖去吃陛下教人做的小馄饨,却实实在在的嫉妒了。
  他的弟弟,那个总是呆呆的廖长靖,指着安和公主说:“哥,我要娶她!”
  他的弟弟,在陛下发火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说:“我媳妇。”
  把弟弟揍了一顿,却还是要进宫求亲,廖长宁心里难受不已。他的弟弟可以要死要活求着他上战场赚军功求娶公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陛下什么都做不了。
  春暖以后,带着弟弟回了西北,这一次,要替他的陛下守好西北门户。
  春天,夏天。战事渐渐紧张起来。
  秋天,消息传来,太原城被屠,他的陛下吐血晕厥。
  廖长宁简直要发疯了。那一支兵,居然绕过了他和明英布下的防线,还躲过了他的探子!他想说不可能,可是太原城确确实实被屠,他的陛下确确实实吐血晕厥。
  明英沉着脸,开始动手修改计划。
  秋天,冬天。这一年过去了。
  春天,夏天,秋天。整整一年血战,匈奴主力全灭,残兵要么向北遁入极寒之地,要么向西投奔西域,要么流窜在草原各地,却再也成不了气候。
  离京一年半,班师回朝。
  骑在马上,看到前来迎接的他的陛下,廖长宁下马,单膝跪地,抬头就看到了他的陛下眼中明明白白的欣喜。
  夜夜夜宿龙床,廖长宁觉得自己从没这般快活过。他想,陛下必定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对景华那样的喜欢,而是如他一般的,真真正正的心爱。
  他在妥协,也在要求。妥协他的陛下娶妻生子,要求他的陛下空出皇后位置。甚至还在期待,期待死后能够同穴。
  可是,他的陛下当着全天下说,朕杀戮过重,终生不纳后宫,不留后嗣。
  廖长宁想,这辈子,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三:我说完了。
  发现4更君得了好多蛋蛋,朕居然爬上霸王票周榜了,
  还有那个谁,就说你呢,朕更一章你扔一个的那谁,你上霸王周榜了!
  40、丞相有话说
  二十五岁为相,薛景华深知这个位子不好坐,却不得不坐。小皇帝十六岁,虽说提前行了冠礼,却不通朝政,更无心朝政。先帝驾崩前把祖父招进宫,一起被托孤的还有西北大元帅廖将军。
  很忙,很累,薛景华低低地咳嗽一阵,喝了药,还要继续批奏折。小皇帝并不管事,很少上朝,也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但是每次看着他的目光却越发放肆起来。薛景华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这张脸长得太过好看,若不是他姓薛,恐怕也不得善终吧!
  可是他发现,即使他姓薛,恐怕这个姓也护不了他多久了。
  对他起了心思的,是大秦的皇帝。
  秋狩。
  他的帐篷距离御帐最近。陛下遣人赐了一杯茶。他接过,还没来得及喝,却被刚刚打猎归来的长宁抢过去一口喝干了。长宁是马上将军,与他从小交好,为人最是豪爽不羁,此时还在叫着:“渴死了,再来一杯,换大杯子!”
  薛景华愕然,却又悄悄放了心。长宁这种类型,陛下怕是看不中吧,倒是可以借机脱身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廖长宁扛不住药力,把小皇帝给压倒了。
  事情难办了。长宁自己进了天牢,廖将军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御书房外面请罪。薛景华想,大错已经铸成,恐怕他能做的,就是不连累薛家,再为廖家保留一丝血脉了。至于他这条命和这个身体,已经不再奢望了。
  可是那个小皇帝却让他狠狠地吃了一惊。
  陛下放过了长宁,放过了廖家。甚至,也放过了他。虽然让他住进了重华宫,却并不在内宫范围。虽然喜欢拉他的手看着他发呆,那双眼睛却太过清亮了些。
  小皇帝,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是长大了吗?或许是的,因为陛下开始干预朝政了。
  增尚书省,下辖六部,举贤不避亲。
  薛景华微微欣喜,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却不想,在他眼中太过稚嫩的小皇帝又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惊喜。
  陛下造出了纸,书写绘画保存极为便利。
  陛下建了图书馆,招天下学子抄书,免费开放。
  陛下会写漂亮的毛笔字,会画好看的画。
  陛下开了科举。
  科举。薛景华这次狠狠地吃惊了。科举对世家来说已经动摇到了根本,对皇家来说却有着莫大的意义,对寒门来说更是改换门庭的最快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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