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拨云见日 06一個人的生日

  一个小时后，晓风和宋叔在万嘉翔的房间里看着手插着点滴针管、眉头紧皱，躺在床上昏睡的万嘉翔，她白皙的手揉着湿毛巾，正温柔地帮男人擦拭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万嘉翔昏倒后，宋叔紧急把万家的家庭医师找来家里，晓风想起她一年前在头前溪前昏倒时，也是被人这样照顾着。她还记得风雨交加的那一夜，她在昏迷的时候不断做着被人欺凌的恶梦，醒来之后，她的世界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切都变了……。
  晓风在半小时前传了简讯给万祎，没交代原因，只说了自己会晚点到，请万祎先用餐别等自己，但男人只传了一句「我等妳，慢慢来」的讯息。
  晓风眼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九点了，她拿着冰凉的毛巾走出万嘉翔的房间，宋叔紧跟在后。「颜小姐，我可以跟妳说几句话吗？」他用请求的语气说着，晓风转过头，看他向自己示意后便走到一侧的客房里，晓风走了进去后关上门，「宋叔请说。」
  「颜小姐，妳还记得吧？去年大概在这个时候，是少爷将您救回来的。」
  晓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叔会跟自己一样想起当年的事，「……是。」
  「我是看着嘉翔少爷长大的，他从小吃过多少苦、忍着多少寂寞才有今天，但是即使他这么努力，老爷对他还不如二房的小儿子。最让我这个老人家心疼的是，嘉翔少爷身边没有一个能照顾他、陪他的女主人。」平常不苟言笑、总是与晓风保持距离的这位老管家突然说了这些内心话，脸上的表情诚恳而愁苦，晓风看了有些难过。
  「宋叔……」
  「少爷很信任我，才将颜小姐妳的事情交由我处里，即使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场交易，但我人老眼睛可不老，少爷这段时间的转变我都看在眼里。」宋叔摇了摇头后继续说：「他是一个绅士，对身边的女人体贴呵护却不失分寸，但他不容易信任别人，再怎么亲昵的女人也会保持戒心。」
  说到这里，他直视晓风的双眼，「但只有妳，颜小姐，我就说得白一些，我根本不觉得妳对少爷能有什么帮助，现在小少爷的处境岌岌可危，要扳倒他指日可待，嘉翔少爷早就可以把妳赶出这栋豪宅，从此两不相欠。而妳也不是哪家的名门千金，只是少爷因为同情而收留的一只流浪猫，他却处处维护妳、保护妳。」他疾言厉色地说完，晓风倒抽了口气，内心虽不舒服但又无从反驳。
  「可是，」宋叔突然转换了语气，脸上表情也变得纠结，「我在深夜里看过好多次妳和少爷在餐桌吃宵夜的情境，即使两人没太多交谈，但我还记得少爷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满足的表情。我才明白，对少爷来说，妳是特别的女人。」
  晓风一手摀在胸口上，他的一字一句让她觉得分分秒秒都很难熬，「颜小姐，嘉翔少爷对妳是真心的，不管那叫爱情还是什么，我都从没见过少爷这样对一个女人。」宋叔说完，挪动着有些不稳的步伐突然向晓风做了九十度的鞠躬，吓得晓风赶紧扶住他，「宋叔？」
  「请、请颜小姐妳至少今晚陪在嘉翔少爷身边照顾他吧，他也曾经这样照顾过妳不是吗？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之前不都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约会回来，怎么现在变得像陌生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弯曲着身体倔强地不肯抬起头。
  「宋叔您不要这样，先起来。」晓风感到十分为难，不光是为他说的话，还有眼前让一个长辈如此卑躬屈膝的场面。
  「妳答应我。」宋叔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动也不动。
  「可是我……我今天真的有事情──」
  「颜小姐，求妳看在嘉翔少爷救过妳一命的份上，让他醒来的时候不要孤单一个人……」他双手紧紧抓住晓风，猛烈摇晃着。
  晓风叹了口气，万分不得已地说：「好、好，我……我知道了。」她紧皱着秀气的眉眼，内心更加煎熬。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思索了一会儿，传了讯息给万祎，「祎，抱歉我今天有急事不能过去了。」她好想哭，也好想跟万祎坦白地说出一切，但她不能，因为今天是万祎的生日，再怎么样她都无法说出今晚她必须陪着万嘉翔这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妳还好吗？」坐在餐厅里的万祎回传了讯息，他还穿着一身黑色的亚曼尼西装，在日本的会议一结束便赶了过来，连衣服都还没换下。他拧着剑眉，正想按下通话键打给晓风的时后，又收到来自她的一则讯息──
  「我没事，明天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真的很抱歉……」他读完后便放下手机、按了屏幕关闭的按键，既然她说明天再说，他也不为难。
  「先生，请问可以替您出情人套餐的前菜了吗？我们的营业时间只剩一个小时，真的很抱歉，但我们担心再不上菜、您的用餐时间会太赶。」一名穿着毕挺制服的服务生弯下腰、表情困窘地问。
  万祎从胸前口袋抽出黑色的皮夹，拿了张黑卡交给服务生后说：「不用出了，我直接买单。」服务生接过黑卡后表情尴尬地再问：「那……颜小姐特别替您准备的生日蛋糕……」
  万祎抬头看着他，顿了数秒后薄唇轻启，「蛋糕就帮我打包吧。」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淡，眼底带着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