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素荛在凡间的第七日，沉珏来找了她。
  师兄妹一仙一妖并排坐在客栈房间里略显狭窄的床榻上，直勾勾地看着对面椅子上一只搔首弄姿的狐狸。
  沉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只是随口与你提及我家师妹，你居然未问过我就直接找了过来，还对她动手动脚，虞陌，你是不是想死？”
  素荛在一旁插嘴：“他是想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依，所以严格来讲，他是对着一块被我施了障眼法的木头动手动脚的。”
  沉珏的脸色好看了些，但语气仍然不善，“虽未占到阿荛的便宜，但其心可诛。若非阿荛机警聪慧，岂不是真的要被你欺侮？”
  虞陌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编小辫儿，扎好一根才反唇相讥，“沉珏，想当年在九重天时，你也是恣情潇洒的仙君，怎么跟着你师父到了琅边山之后，又当师兄又当爹呢？”他微微眯起眼，身子闲散地往椅背上靠了过去，“我对你师妹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探一探她的法力。若她是个半吊子，就算上了九重天也没有嫁给白琚的命。不过你们把她教得不错，紫瑟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这个虞陌三句话不离他表妹，话里话外都流露着一股醋坛子的味道。素荛拉了拉沉珏的袖子，给他递了一个“这对兄妹是不是有奸情”的眼神，但沉珏没有给她确切的回应，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用手指点住她的眉心。
  “阿荛，明日我会请太乙星君将你带上九重天，虽然你身上的妖气已经散尽了，但在天庭还是需要万事小心，切莫像在琅边山上一般惹事生非，知道了吗？”
  素荛点头如捣蒜，乖巧地答：“知道了，多谢师兄。”
  虞陌在一旁听了，不由咋舌，酝酿了半天才小声道：“为了你师妹居然把太乙都请出来了，你这可是下了血本啊。”
  沉珏凉飕飕地瞥了虞陌一眼。
  云雾缭绕间，蓝白色的天光透过流动的浮云照射在宫阙楼宇的飞檐上，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古乐声，九重天宫一如往常地静谧而肃穆。
  几个小仙娥穿着色彩鲜艳的裙子，在几乎无人经过的廊道上扫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她们从东海水君新娶的小妾生出一条青蛇，聊到凤凰之身的鸟族四公主在外出游历时迷恋上了一只山鸡，最终避无可避地将话题转到了最近颇受关注的白琚神君身上。
  “白琚神君招亲那事儿，天君正急眼呢。”
  “怎么？”
  “招亲明天不就正式开始了，各家的仙子和神女都陆续到齐了。但就这个节骨眼上，白琚神君仍在闭门清修呢，还不知道明日是否能准时过来，这不是把众仙家都得罪光了，还拂了天君的面子？”
  “这白琚神君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都在修炼些什么。”
  小仙娥们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耳尖听见脚步传来，便立刻噤声。
  素荛跟在太乙星君身后，从洒扫庭除的小仙娥们面前走过，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恰好与其中一个对上视线。
  她友好地露出一个笑，舒展的眉目鲜妍明媚得如同人间五月的榴花照眼。
  那小仙娥愣了一愣，在素荛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拉着身边的同伴窃窃问道：
  “天呐，你们看太乙星君身后那个女孩子，像不像汝姬呀……”
  自素荛来到九重天之后，围绕在她身上的目光从未消失过，但她到底是太乙星君带来的人，太乙星君毕竟是天庭的三神之一，形成天地万物之灵气，就算是统领九重天的天君都会对他礼让三分。
  他带来的人，还真没有人敢动。偶有胆子大的上前询问，太乙也只是笑答：
  “亲眷家中的小妹思慕白琚神君已久，说是在尚未化形时就对他有意，这丫头又固执了些，如何劝说都不听，实在是拗不过，无奈便托我将她带来，趁此机会见一见白琚。”
  素荛便在太乙背后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乖巧文静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个怯生生又脸皮薄的小姑娘。
  众仙看了看素荛，虽觉得她的某些神情动作乍一看有些像曾经的汝姬，但看多了就愈发不像，便也没再多关注。
  再次对这个姑娘投以关注的目光，就是在第二日招亲正式开始后了。
  这白琚神君属实会折腾，原本说好第一轮是要比试诸位仙子的才艺，结果他执意要将第一轮就改作比试法术。
  自大战后，这三百年天界很是太平，不少仙子都过得十分安逸，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小法术，压根就不擅长打架，听闻这消息顿时不乐意了。
  怎么回事？谁招亲一上来就要看姑娘们打架的？美美地唱个曲弹个琴不好吗？
  诸位仙子在座位上瑟缩着不敢动，只有狐族第一美人紫瑟第一个站上比武台。今天的紫瑟把一头长发高高竖起，看起来飒爽又美艳，站在台上又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正宫气场，面色都不动分毫。
  众仙家看了一圈，就在他们以为无人敢上时，一个小姑娘霍然起身。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子骨，飞身踏上比武台的身手居然很利落，站在紫瑟对面时也是雄赳赳气昂昂。
  定睛一看，就是太乙带来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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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荛：说了这么多，我的男主人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