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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肉_分卷阅读_67

  曾经爱的天堂,终于,变成了放逐的孤岛……
  “六月八号。你记清楚,现在,你可以离开凌海,到时候必须回来。否则,你再也不会看到那些画。我也再不会见你!”
  话,说完了。愤怒、屈辱、痛,泪水从她眼底涌起,紧紧抿着唇,没有血色的唇。他一动不动,看着。
  这么近,熟悉的味道,默契的磁场,完全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心跳,细微到肌肤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更痛……
  终于,他抬起头,阳光已经斜在远处的湖边,刺眼,只觉得眼底一阵酸痛,不能再站下去,他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没有任何防备,如果她的泪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于是转身,大步离开。
  眼看着他走远,她突然叫,“顾辰!”
  心狠狠地一颤,他站住,却没有回头,只听完了那句话,“你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顾辰……”
  也许,心碎的声音就是被叶子撕碎的阳光,即便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是同样的亮度,落下来,成千,成百,无数倍……
  季萱僵在原地,目光无谓地看着,看他走到教学楼前的suv,上车,开动。忽然,身后蹿出一只拉布拉多,一路叫着,奔向那辆车。车上人似乎根本没听到,开上大路直奔校门而去。
  狗狗不停地追、叫,直到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又转了两个圈这才悻悻地转回头,不知怎么,又突然撒了欢儿地往回跑。
  眼看着那只大狗摇着尾巴直冲她来,季萱忽然一激灵,“毛豆……毛豆!!”
  狗狗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心地叫着扑了过来,前爪扬起几乎要与她一样高。
  季萱握着它的爪子蹲下/身,狗狗在她膝头呜呜咽咽地蹭着……
  毛豆……一年多前,在一家宠物店避雨,她守着一窝小奶狗,不肯走,直到他不得不同意带一只回家。
  那天,雨一直没停,他把夹克脱下来,搂着她,她抱着刚满月的小狗。一路跑,一路笑,雨太大,三个都淋透了,回到家打开外套,胸前钻出湿漉漉的小脑袋,一双黑黑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她笑,“好丑,像颗小秃豆子!”
  他也笑,“谁说的,明明有毛。”
  “哈哈,那是颗毛豆儿!”
  低头,黑黑的大眼睛正看着她,汪汪地叫两声又不停地舔着她的手,季萱笑了,把它搂进怀里,脸轻轻地贴着它毛绒绒的大身子,好温暖……
  泪,终于掉了下来,夕阳里,拥抱的影子,忽然大雨滂沱……
  ……
  新加坡。
  下午三点到达后,四点cne两位总裁就准时出现在了海普亚太总部,在简短的见面会谈后,由亚太区ceo陪同他们参观了总部,以及部分设备展示。
  六点,老海普亲自设家宴款待两位年轻的现实客户。夫人亲自安排了十分地道的法国菜,不光精致,非常可口。
  家宴上没有涉及任何商务话题,闲聊中才知道原来老海普同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常春藤大学。相隔三十年的校友,老人的同学已经是他们的系主任,这便多了很多年轻时的轶事,三个人不时大笑,相谈甚欢。
  回酒店的路上,张星野向岳绍辉感叹,如果不是梁大公子的引见与关系,今天绝不会有家宴的待遇。岳绍辉瞥了他一眼:now you know. (现在你知道了。)
  张星野笑笑,没吭声。
  回到酒店已经八点,两个人订了相连的两个房间,方便一起工作。缺失了一天,无论是cne还是cnc都在高速运转,会议桌上两个人扯开衬衣,打开电脑,衣冠不整地立刻开始工作。
  忽然手机响,张星野正在回复一封重要的邮件,皱着眉,没理会,铃声还在继续,他不耐地瞥一眼,忽然一怔,赶紧拿起来,“喂!萱?”
  没有回答,可听筒已经听到她近近的气息,他等一下,声音更温柔道,“萱?”
  “你……你今晚过来么?”
  嗯?张星野笑了,“我在新加坡呢。”
  “哦。”
  电话挂了。一如既往的干脆、简短,张星野拿着手机,蹙了下眉。
  重新工作,手指放在键盘上无谓地敲了两下,张星野突然起身,拿了电话走回自己房间,拨回去。
  电话响了好半天,那边才接起来,“喂,”
  “萱,怎么了?有事么?”
  “哦,”她笑笑,“没事。我忘了你出差了,对不起。”
  张星野笑了,“想我啦?"
  “……嗯。”
  “周六就回去了,啊?”
  “嗯。”
  电话又挂了,可这一次,张星野的眉头非但没展开,反而拧得更紧。
  看他慢慢走回来,没有坐下,却站在桌边地盯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岳绍辉问,“有事么?”
  “是萱。”
  “怎么?第一次打电话?”
  “嗯,”眉头依旧,张星野都没觉察到兄弟在调侃他,“她说,忘了我出差了。”
  岳绍辉笑了,“拙劣的借口!想你了啊。”
  张星野一怔,“不对!出事了!”
  “嗯?”
  “tony!下一班回程班机是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岳绍辉并未明白却立刻看表,“九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张星野迅速把电脑收进包中,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去,“路上我再给你电话!”
  人像旋风一样消失,直到门啪地一声关上,岳绍辉还没反应过来,what the fuck??
  --
  第73章
  新加坡的四月, 湿热天气,雨水频繁。晚饭时刚下了场暴雨,现在雨停了, 路面依然湿滑。酒店距离樟宜机场本来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可是这座不夜狮城没有车少的时候, 一上路, 交通有点堵。
  沾满水汽的车窗上映出男人紧锁眉头的脸, 缓慢行进中,刚出门的烦躁已经渐渐平息下去。无论如何他今晚他必须回到凌海!可以转机,哪怕特么转到地球另一边, 也得转回去!
  小丫头太反常了。
  她一向极冷静, 不,冷血。煤气中毒捡了条命回来,头疼得要死, 可一睁开眼睛,不怕, 不哭, 居然还假装失忆跟他使坏,大夫都惊讶她清晰的意识。这两天他倚着出差这个借口, 下了班就到公寓去,抱着她腻歪一整个晚上。她受不了了, 对他各种嫌弃,小脸一点都不肯掩饰。早晨出门, 舍不得走, 过去俯身亲她,她都不睁眼,装睡装得很不尽心, 简直是迫不及待想让他走,这怎么几个小时后就忘了他出差??
  tony笑话的没错,除了阿婆那次求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之前的小混蛋混蛋之极,即便是要分手,也得他贴上去给她踹。
  一旦她主动,绝不是好事!季节的季,萱草的萱,说出她的名字,让他高兴不过一秒,就被最后通牒式地掐断,赶走。
  “想我啦?”
  这一句问的时候张星野心里的预期本来是那边挂断电话根本不理他,没想到回应的是一声软软的“嗯”。心都不敢酥,一种不祥的预感几乎瞬间就笼罩下来。是的,这小混蛋就有如此威力。
  出什么事了?忽然厌烦了他?睡够了?还是这两天他真的太过分?即便如此,他有这么重要么,能让她专心讨厌到忘了他出差而主动打电话来决裂?可她的语气那么软,难得的小温柔竟好像听出了对他的眷恋,听得他,心慌……
  不,不对!!
  这三个字差一点就冲出口,张星野一咬牙,这不是决裂,这是……道别!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压也压不住,心急像沾了油的火苗突然蹿起来。
  虽然现在已经跟以前不同,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再也不会消失,可是,如果真的走了,张星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新来过。
  就像她说的: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而结束是必定的。
  拨电话,她已经关机了。
  意料之中,出现这样的错误,她肯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怎么可能再跟他说话。
  张星野握着手机,膝头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捡不得,丢不得,疼不得,伤不得,这特么小丫头就是来祸害他的!忍不住骂,忍不得恨,啪一下摁开车窗,扑面一股浊热蒙在心头……
  终于到了机场,以为肯定赶不上了,突然发现原定的航班因为之前跑道太滑做处理,推迟了半个多小时,说明情况走快速通道,张星野终于赶在最后几分钟凳机。
  滑行,加速……
  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导航的灯光迅速消失,忽然摩擦消失升入漆黑的夜,心终于随着悬了空,再无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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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凌晨四点。
  燃过的蜡烛换掉,把中心岛上的烛台重新擦了一便,季萱歪头又看了看,摆到他平常最习惯的位置,这才转回身,环顾整个房间。
  自从住进来就没有再让他招钟点工来,不是她有多勤快,是不太喜欢有人进自己的房间。住了这一个月,被她搞得很乱,到处都是她的东西,现在,都打扫干净,或者,至少,看起来和最初的样子一样了。
  尤其是厨房。他选择了开放式却又忍不下那点洁癖,不肯留下一点味道,每次做完饭,灶台上什么都不许有,擦了又擦,中心岛上的植物和蜡烛常换常新,有时侯甚至烤点心来让厨房变得好闻。
  昨晚他烤了一盘,满屋子香。今天她没用厨房,应该可以了。
  愣了一会儿,季萱随手把灯关掉。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视觉消失的那一刻,其他的感官张开,敏感又多触,很快捕捉到阳台上飘来那淡淡的清香,钻进神经。
  野花,泥土,葱茏的根茎,味道慢慢加重,可以嗅到泛着腥味、冰凉的河水……
  季萱走过去,把阳台门关严,落下窗帘,靠在门上。
  刚刚隐隐出现的轮廓又消失,看着眼前浓重的黑暗,特别远,又特别近,那味道便像有了生命,关在门外,转过身,依然在。
  她喜欢那些野花,喜欢星星点缀一样宝石的蓝色,可香味突然变得如影随行,像黏在呼吸上,心开始莫名地害怕……
  燕谷,桐江……
  黑暗中,她仿佛又站在竹楼上,倚着栏杆看河谷,看对面的山。其实根本看不到,看不到山上的林场小屋,更看不到那只深雾中的艳鬼,所以,才敢一直看……
  不知沉去哪里的心就这么被慢慢攥紧,那三天,疯狂的纠缠封锁了所有的感觉,此刻,在静谧的夜里慢慢地激活、苏醒,像一片一片剥去的鱼鳞,痛悄悄从每个毛孔渗出来……
  轻飘飘地站起身,走进房中。
  房间是完全打通的,偌大的空间挡不住漫山遍野的清香,季萱忽然透不过气,四下看,目光落在衣橱虚掩的门上。
  走过去,打开。男人的衬衣突然呈现,宽大,挺括,嚣张,淡淡的古龙水,奢糜而强大的气势,她怔怔的,像大雨里看到了那辆突然停在她面前的车……
  光着脚进去,窝在脚落里,拉上了衣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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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草、河水、鬼,都被阻隔在薄薄的门板外,男人的味道让一切都无法靠近。
  忽然的安全,让她觉得冷,冷得发抖,紧紧抱着膝。
  一分,一秒,黎明前的黑暗如此沉重,拖得时间像凝固一样。亢奋的神经一直在跳,她该怎样打发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抬头,张扬的白衬衣,黑暗也遮不住的耀眼,像那男人,那三天,那个陌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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